卢恩很清楚,漆黑大脸所发出的音节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与之相似的地方。但他现在却能自行将这些音节在脑海中转换成他所熟识的文字、他所熟悉的话,就好像他一直掌握着这门古怪的语言一样。
而这个“好久不见”又是什么意思?
卢恩只觉得身上挂满枷锁般的沉重感骤然消失,现在的他可以自如地在这个空间中说话、活动了。这与当时在特诺里奥村庄祠堂底下遇到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在那里,虽然他的意识与身体处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但他意识的行为还是能直接带动现实中身体的行为。
并且,直到刚才,卢恩也处在这种情况下。但就在漆黑大脸开口后,这个情况又变得截然不同了——要知道现实中卢恩的身体可是被一层厚厚的“黑泥”覆盖、包裹、束缚、囚禁了起来,对他意识的行动也造成了极大的阻力,就比如说,刚才他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但他现在却可以畅通无阻地做到这个动作。
他尝试着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很快,他又发现,他的带鞘长剑还挂在腰间,但他的空间腰包以及藏于腰后的匕首“莱特”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时,前方的漆黑大脸又说出了数个难以数清的古怪音节,并同样在卢恩脑海中自行转换成卢恩所熟识的问题:“为什么不说话,我的朋友?”
卢恩疑惑地眨了眨眼,试探性开口道:“我们曾见过吗?”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会成为朋友的。”漆黑大脸发出的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笑意,似乎把卢恩的话当作一句玩笑了,“你变了很多,我的朋友。”
“可我不觉得我认识你。”卢恩坦诚地摇了摇头,“你能告诉我,我们曾经在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呢?”
“哦,是么……”漆黑大脸一愣,语气骤然失落了下去,“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抱歉,我的朋友,既然你不记得,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被一口一个“我的朋友”叫着,却又不得不接受被隐瞒真相的情况,这让卢恩感到有些不满。于是他直接问道:“为什么?”
漆黑大脸反问道:“你现在的记忆,一共有多少?唔……这个说法不对,应该说,现在距离你的‘出生’,一共有多少年了?”
“我现在十六岁,名字是卢恩。”卢恩还使用法力在面前如构建符文般书写出了他的名字。
“十六岁,卢恩……”漆黑大脸似乎陷入了思索,“嗯,这是个好名字,我的朋友。”
卢恩趁机追问道:“那你呢?你的名字呢?你今年多少岁数了?”
“我的名字,有很多,有太多了。很多人都用他们的名字来我这里换些东西,他们的名字也就成了我的名字……现在我连其中到底那个是我原本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漆黑大脸叹了口气,“为了方面,你现在就叫我‘多姆’吧。如果什么时候你记起了我原本的名字,也请不要告诉我,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就好。”
关于这种手法,似乎某些为了隐藏自己恶魔真名的恶魔领主也用过。
卢恩点点头,将这个名字记下:“好的,多姆。那你就是水晶湖主人吗?”
“水晶湖主人?哦,这段时间我对外使用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那时候我就是看这片地方没人住,就自己占地了。如果你想要的话,这个名字完全可以送给你。”漆黑大脸说道,“不过这个名字绑定着好几份有些麻烦的契约,你得到这个名字后需要多注意一下。”
闻言,卢恩赶紧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有自己这一个名字就够了,不需要那么多。回到之前的问题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之前相互认识的时间与地点?”
“因为现在的你暂时还没有接受这份回答的力量。”多姆回答道,“你好虚弱,卢恩,我的朋友,抓紧恢复力量吧。现在的时间看似很充足,但谁也说不定它会被突然缩短。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有很多强大力量的帮助,你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得好。但我现在还不能直接帮助你,我依然还得在这里继续沉睡下去。”
卢恩皱着眉头,慢慢思索着多姆话语中蕴含的深意。
“你现在还在沉睡?你的沉睡是被迫的吗?”
“沉睡,能尽可能降低对力气的浪费,能更集中力量在维持梦境上。我想你知道我主要在面对什么。”
漆黑大脸就像要将卢恩一口吞下般大张着嘴巴,立刻就有一股令人狂躁、混乱的气息从中涌出,让人不寒而栗。
卢恩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是施洛斯高原中关押的“封印之物”,是特诺里奥村庄祠堂下那一块“封印之物”的“本体”。
卢恩看着漆黑大脸缓缓合上嘴巴,不由得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碎片’与‘被遗忘者的仇恨’。至于具体的内容,受限于契约,我也不能说,不然它就会‘泄露’。”多姆这般回答道。
“我曾在特诺里奥村远远地见到过一部分,你知道那个村庄吗?”
多姆回忆了一会儿:“啊,我记得那个村庄,还有那座安施恩要塞。那次‘切割计划’我当然也是有参与的,但后续我就不太了解了,也没有精力去了解了。所以你将那个村庄底下的‘小块儿’解决了吗?”
“没有……”卢恩便将当时他们在特诺里奥村的经历说了一遍,并问道:“你有解决的方案吗?我能做得到的那种。”
“我?我只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而你,你当然做得到!不要怀疑你自己,即使现在你还这么虚弱。”多姆似乎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对卢恩的无比信任,“大不了就拔出你的剑砍上去吧,它怎么可能挡得住你的脚步!但如果有计划一点就更好了,哪怕时间再怎么紧迫,都不要着急。我们也不差这一点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