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凤凰,至少现在我身边供奉着我的人类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为我建造雕梁画栋的宫殿,摆出琼浆玉露,到处植满了梧桐树。所以我每天的日子,就是那种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生活,鸟生巅峰。
就在我天天无所事事,专心的做一个吉祥物的本分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非说自己是个系统,我和她辩驳了好几日,最终他吵不过我,就说我的记忆有残缺,说要敲掉我的脑袋,待我一看究竟。
他们相信传说,说我生来五色而赤,是可以给大宣朝带来祥瑞和福祉的神鸟,他们发了疯似的朝拜我,专人记录着我的起居,甚至这次的皇后册封典礼都恭恭敬敬的捡拾我落下的几根尾羽,制在遮面的羽扇最高处,当做雍容典雅的象征,而后渐渐地成了潮流,我看着伺候我的宫人们看到我的羽毛脱落就兴奋地瞪大眼睛,趁我不在意时,便蜂拥抢夺,来不及收拾干净,就忙不迭给各宫的贵人送去,想想真是心疼。
那个所谓系统长的比我还像凤凰呢,虽然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凤凰,但是我总不会是那样神秘而高贵的物种,那个所谓系统漂浮在空中,轻盈无力,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吹散,我用指尖触碰,也抓不住那样稍纵即逝的温柔。
我一直怀疑,他们可能盼着我一直活着,也盼着我得一种毛发旺盛,色泽艳丽,极易生长又极易脱落的怪病,并为此在我的食物里添加了不知名的各种奇怪的药物,以至于我的毛色愈发鲜亮,那群人看着我的羽毛,恨不得上去扯掉一样,以至于我有些心惊胆战,想要结束这份约定,保护自己幼小而脆弱的生命。
闲来无事,作为凡人眼中的神鸟,自言自语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是在跟那个自称为系统的小鸟说话。
我不是凤凰,我清晰又明确这一点,我只是在那个掌控大宣朝局势的男人手下,无法掌握自身命运的一只普通鸟儿罢了,或许我是只长得色彩斑斓的稚鸡,也未可知呢。做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实力平天下,做鸟儿的志向应该在湛蓝天空与九州四海。不巧的是,我与他,直到最后的最后,才有了这样的见识。
大宣朝立国之初,有凤来仪,在登基大典之时凤鸣三日不绝,周邦近邻,闻此事,以为神灵奇异之事,便接连归顺臣服,久攻不下的边疆重镇,也在凤鸣传到的那一刻,军心大振,一举得胜。
那凤凰真身五色斑斓,周身祥瑞之光大盛,化作人形,高贵冷艳,举世无双,世人见之,永不能忘。
所以便流传下了凤女啼安的传说,可星河浩瀚,沧海桑田,凤凰这种生灵如何会轻易现世,又如何甘愿被供奉在朝堂。所以总有凡人协同凡鸟,鱼目混珠,试图平白享有这泼天荣华与无尽富贵。我和他,应当也是归属此类。
至于那个骗子,骗了整个大宣朝的人,说我是国之祥瑞护国神兽的那个大骗子。
他是国师的关门弟子,名唤素千。世人眼里的翩翩公子,师门渊博,家世显赫,又生得一副极好的模样,伶牙俐齿却不总是与人言,善于谋划但不总是在人前。谦谦公子,温润如玉,一袭长衫,玉冠束发,手上总是持着一把羽毛扇,一副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只有我知道,他是个骗子,仗着有几分道行,生生的擒获了我,让我招摇撞骗,端着一副神鸟的架势,而他坐享其成,声名鹊起,稳固超高。
当我还是一只懵懵懂懂的蛋,混沌无知的滚动在森林与沼泽,上下翻滚,胡乱蹦哒,感受世间的美好与快乐,在细软的泥土和长出新鲜花朵的枝芽上弹跳时,突然磕到了一个尖头靴子,迫使我停下了脚步。
作为一颗蛋,隔着厚厚的蛋壳,仍然感受到了剧烈的撞击,感觉有什么东西将我拿了起来,不受控制地离开了湿润的泥土地,后来我才知道那东西叫冰凉的微微刺痛感的手指。
我开始挣扎,但又不敢太剧烈的颤动,害怕一下子就碎裂了,那个冰凉的触感,让我再一次升起,似乎抬到了他眼睛的位置,端详了一下,非常果断的就把我丢进了他的背笼里。
他向下抛的那一刹那,我以为我要粉身碎骨,还没来得及看这片美好的天空,就要烟消云散了,结果掉进了,也算松软的草药篮子里,我长舒了一口气,打算趁他不注意时再滚出去,可没想到这个阴险狡诈的人类啊,不多时便用更多的药草覆盖住了我。
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我仔细闻了闻,都是些珍稀药材,价值不菲,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的,这药草里的香味大概有助眠的作用,我便无法控制的睡了过去,而醒来,并已经在了一个人类居住的屋子里,还有一个草编织的底座,将我端正的放在书桌旁。
我看四周无人,便心一横,想要滚落下桌,仗着自己有壳的保护,算得上是皮糙肉厚,打算拼一把,搏一下,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个不起眼的草底座,居然下了封印,让我无法动弹。
作为一个有灵识和智慧的鸟,自然应该不抛弃,不放弃,就是这样有些艰难的处境,也要打起精神,逃出牢笼。
桌旁有一个镜子,大约这也是个自恋的人,在我以为正在拼尽全力的叮咚乱撞,正打算暂停一下,歇歇身子,却发现镜子里的我所在的蛋根本分毫未动,我有些生气,也算是恼羞成怒。
可也是无济于事,无计可施,正当我折腾半天,却一无所获时,那个将我抓获的男人推门而进,他自顾自的坐到书桌前,翻开了桌上的案宗,我僵硬的抻直了脖子,将眼神放远,试图看清那个尊重上的字来辨认这个男人的身份,我的形态极度扭曲,但我自负有蛋壳的包裹,没有人知道,更加急迫的向他那边探去。
他不知抽了什么风,抬头看了一下我的方向,吓得我马上端正姿态,盘起我的小鸡腿,但他并没有什么动作,甚至只是拨动了下头发,哦哦,原来只是自恋的照下镜子,吓本姑娘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