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了,我依然在镜中孜孜不倦的讲解,关于女主身份的事,她大约有些相信又有几分怀疑,接受了我的存在,却并不给我提要求,还问我需不需要吃食,或者是住宿的地方。
每天看着她就在阁楼里小坐,连私塾也不去了,家里给她寻了几位从前宫里的嬷嬷进行教习。端茶的角度,起身跪拜时的频率,宫里各位贵人的小习惯。好像每多学一分,眼里的光就暗淡一分,头也更低了一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离选秀,只有小半月了,家中已经开始筹划进京的路线。她基本默许了我的存在,无人的时候还会与我话话家常,她渐渐地感觉出我并不是她现在的时代,而是以后的世界,便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知道,叶赫那拉杏贞这个人,是否是个好人,而自己的家族是不是并没有因为叶赫那拉杏贞这个人而受到什么伤害和打压。
我支支吾吾,不敢言语,我怎敢说你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妇呢,我又怎能对着一个被无端卷入这漩涡的女子说这种残忍的话呢?
历史是由胜者书写的,我并不清楚那段历史,便不能只由着史书评判他的功绩,就如同杨贵妃那样,盛世时她是王朝的象征,而王朝衰败时,她便只能在马嵬坡结束她绚烂的一生。
我便搪塞道,这历史浩瀚,不是每一个人后人都会记住的,你只是平凡的一个后宫女子,没有人会过多在意你,只需做好自己,不要害他人,保持善良,或许一切都会好的。这几年我会陪你一起,尽量保护你。
她几乎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似乎有些伤感,但还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把我所在的镜子揣进包袱里,踏上了进宫的路。
巍峨的宫墙,抬头只能看见四角的天空,成百上千的八旗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或清淡雅丽,穿着时兴的衣袍,带着华贵的发饰,两人一列,浩浩荡荡的走入宫门。
这一刻,她们的身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们不再是家中娇滴滴的嫡女,或者是不受重视的庶女,不再是京中显贵家的子女,或是边陲小城的良家女。
如果入选,她们就是皇帝的女人,一辈子都会属于这小小的一隅。如果没有选中,或许会成为宫女,成为一辈子都服侍人的下等人,成为皇权的牺牲品,极为幸运的,才会被施恩,可以走出这沉重的宫门。
入选的大概有32人,因着新帝登基,没有子嗣,所以多选了一些。宫中太监传唱秀女名字时,女主远远的瞧了皇帝与皇后一眼,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然后遥遥一拜便随众人退下了。
她封了贵人,与众多秀女一样,位份相差无几,住在宫中西南的一处小宅院,入宫陪侍的家仆去内侍局领了丫鬟与太监,还有几名粗使的杂役,给了他们赏钱,让他们做自己的工作去了。
她环顾四周,然后把我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使我看着更发亮一些。然后把我放在桌上。低头看看我,似乎在端详着,倏忽又把铜镜拿起来,在空中举着转了一圈,让我看清这周遭的布局,对我说:“这便是以后我一生的居处了。”把我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兀自开始收拾行李。
小半个月过去了,皇帝并没有来过后宫,偶有昭幸,也是皇后一人。他初登大宝,忙于国事理所应当,又有皇后这贴心人,解语花,或许也不需要后宫这许多人。
皇后德照六宫,免了新晋秀女的日常请安,可今日却派了贴身太监宣了女主前去。
“本宫瞧着你是个机灵的,你大约知道你是因何入宫的吧,为皇帝进献丹药的是本宫的一个表亲,他本身想要的是另一位叶赫那拉氏本族的大小姐,可既然推了你来,也就是说,你这孩子与本宫投缘,殿选那日看你,便觉得你是个好生养的样子,这两日本宫便会荐你去皇上那,做些准备。”
“妾身感皇后娘娘大德,叩谢皇后娘娘。”语毕,乘着那绿盖的小轿子,回了她的寝宫。皇帝还不宠幸新妃,太后施压,后宫也有许多闲话,皇后挑挑拣拣,选了这个什么都不太出众,却又挑不出什么错处的人选,把她推上风口浪尖,平息舆论。
接了皇后的旨意,喝退了抬轿的宫人,自己缓步走了回来。她走进屋内,瞧了桌上的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坐到了书桌前,燃起烛火,胡乱的翻着桌上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