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买菜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小周。她正准备把手上的垃圾袋扔进楼下的垃圾箱内，一抬头就看到唐妈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招呼道：“吴大姐，买菜呢？”
唐妈妈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前行准备向楼道走去。她迎上去继续搭话道：“吴大姐，昨天谢谢你啊！”
唐妈妈见她追上来说话，也不好再若无其身地继续走，只好停下来，说道：“没关系。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对了，昨天是不是砸到你了？没受伤吧？”
“只是吓了一跳，倒没有受伤。不过，你们高空抛物真的有很大的安全隐患。这是没伤到人，伤到人怎么办？”唐妈妈提起这件事还是很生气，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真的对不起！”她连连道歉：“昨天我老公喝了点酒，再加上孩子有点皮，惹得他生气才会这样的。他平时不这样的，这真的是第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会注意的！”
“行吧，反正我们也没受伤，你们自己注意吧！”唐妈妈说完，提着菜绕过她向家走去。
她站在身后看着唐妈妈走进楼道，默默呆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自家阳台，叹了口气才走回去。
唐妈妈回到家还气不过，一边在厨房摘菜，一边还跟唐爸爸说：“那家人真的没素质！高空抛物可是违法的！空口白话道个歉就行了？”
“行了，人家也说了是喝了酒不小心才这样的。再说了，也没伤到人，人家一看到你就给你道歉，证明别人也不是故意的。道了歉就完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滴？”唐爸爸正戴着老花镜在客厅里面看手机新闻，见她把昨晚上的事重提，不太想听她絮叨，就搭了一句。
“她家高空抛物还有理了？真砸伤人怎么办？我们是运气好没受伤，受伤了她家赔多少钱都不好使！不是，老唐你是哪边的，怎么帮着外人说话！”唐妈妈一听，菜也不摘了，袖着个手就走到客厅和唐爸爸理论。
“我说的是实话，帮理不帮亲。”
“你的意思是我不讲理喽？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讲道理的野蛮人，是不是？好呀，你终于说出你的心里话了！”
“我哪有说你是什么野蛮人，你……”
“你刚刚说的。帮理不帮亲！谁是理，谁是亲？是不是你说的，你说是不是你说的！”
“爸、妈，你俩别吵了！”苗苗昨晚睡得不太好，吃完早饭之后就又回了卧室补睡，这才沉眼没多久就听到客厅里吵起来了。哪还睡得着，只好暴躁地抓抓地头发，认命地爬起来做灭火队长。
“这么点小事，你们有什么可吵的。”她说道：“爸，妈说的对，高空抛物很危险。这次没出事是好运，可下次谁知道有没有这种好运了？所以，这种行为是要被谴责。”唐妈妈一听女儿站在自己这边，立马挺起胸神气地看着唐爸爸。
“不过，妈，”谁知她回头又批评起唐妈妈：“人家能一见面就主动过来道歉，说明还是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有悔过的情节，所以，我们也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一棒子打死人。”唐妈妈刚要说话，她指着地板说道：“妈，你手上的水全滴到地上了！再泡一会儿，小心地板鼓起来！”
“哎呀，坏了，坏了！”唐妈妈一看，可不是嘛，面前的木地板上滴了一滩水，可心疼坏了，顾不上再跟他们父女俩理论，赶紧找抹布处理地板去了。
苗苗打着呵欠挨着唐爸爸坐在沙发上，伸手在茶几上掰了个香蕉剥皮。唐爸爸凑过去跟苗苗小声说道：“你妈这更年期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你知道她更年期，还不让着她。让她说呗，反正她也只是在家里说说而已。”苗苗把剥了皮的香蕉递给唐爸爸，唐爸爸摇摇头没要。她便把香蕉塞嘴里咬了一口，含糊道：“不过，说实话，当时打得我头挺疼的，疼得昨晚上都没睡好！”
唐爸爸听了，放下手机，担心地看着她：“要不要去看看？”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我补补觉就行了。”她又打了一个呵欠：“不过，那家人好像平时没怎么在家住呀？我都很少见她家亮灯。”
“哪户？”
“就咱家前面那栋，301室。”
“那是36栋四单元301室那家吧？”唐爸爸想了想，说道：“他家好像是新入住不久。男的是长途车司机，姓孙吧，女的没上班，在家带孩子，姓周。家里应该还有一个男孩子4岁左右，小名叫豆豆。”
“可以呀，老唐，这情报挺详细的。说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藏身份，比如GAJ什么的！”苗苗一听乐了，调侃道。
唐爸爸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说别人，我还真未必知道这么清楚。但是他家，在我们小区里面不说家喻户晓，那也不算默默无闻。”
苗苗一听这话精神一振，催着唐爸爸继续说。
“几年前吧，好像那时候她家儿子豆豆还没出生，应该是三年还是四年前了。当时小孙两口子都在外面打工，是豆豆的奶奶方老太带着豆豆他姐住这里。对了，那小姑娘好像小名叫丫丫。”唐爸爸一边努力回想，一边慢慢讲古。
“方老太有点重男轻女，嫌丫丫是个姑娘，就总催着小孙两口子再生一个。那时候还没有放开二胎，再加上他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豆豆妈妈小周也不敢为了这个辞职在家呀，就一直没敢生二胎。”
“方老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哭二闹三上吊。别管小周对她多好，总在外面说，她是罪人，让老孙家断子绝孙了，还说什么她死了之后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这大清灭亡多少年了？”苗苗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别说前几年，就是现在，重男轻女的现象少吗？”唐爸爸笑她大惊小怪：“不说别的，你表姐为啥离婚？还不是你表姐夫想生个儿子，你表姐不肯生？”
“话别扯远了，说回这孙家的事。我说哪了？哦，就说方老太死活要儿媳妇生二胎。好在小孙两口子平时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才回家，这离得远方老太也管不了他们年轻人，两口子倒还算清净。”
“丫丫在家就可怜多了。方老太那是天天在家给她洗脑，教唆她跟自己妈妈说自己一个没人陪，想要个小弟弟。还告诉她，就是因为她是女孩，所以爸爸妈妈才把她扔家里不要她了。只有奶奶可怜她，才带着她。还对她说，以后要对小弟弟好，爸爸妈妈才会喜欢她。”
“丫丫才多大？她只知道自己一年才见爸爸妈妈一次，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就在身边。再听他奶奶这么一说，就信以为真。跟她爸爸妈妈都不怎么亲，就跟她奶奶亲，什么都听她奶奶的。”
“你以为大家是怎么知道的？方老太根本就没避着小区的人，在外面当着人的面教丫丫都是这套辞！有人看不惯说她，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她就说哪里一样？生下来的孩子都跟爸爸姓！”
“为这事，方老太那可是跟小区里的人吵了多少架呀，反正她把重男轻女这套信的真真的！”
“这后来国家不是放开二胎了吗？这样好了，方老太立马跟小周说，这生二胎是国家都赞成的，反正主题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要生个金孙。正好那几年她家的经济情况也好转了，小孙做长途司机虽然经常不着家，也算挣钱。小周就辞了职在家备孕。”
“前面不是说了吗？丫丫本来就被教唆地跟父母不亲。小周开始以为是相处时间太短，所以女儿不亲她。可这回家相处一两个月，女儿还是胆子特别小，每天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她稍微大声点，只哭着要奶奶。”
“本来嘛，如果时间再久点说不定可以改善这种情况，谁知道小周很快就怀孕了。这下，方老太心满意足了，全幅心力都放在儿媳妇身上了，天天念叨着孙子孙子。小周这都三十多岁了，怀象又不好，哪里还有精力管丫丫。”
“以前孙家毕竟只有一个孩子，怎么也是亲孙女，方老太虽说有些重男亲女，还只是给她洗洗脑，照顾方面还是比较用心。这儿媳妇一怀孕，那就全幅心思都在小周肚子上了。等到三月份胎一坐稳，她回老家一趟，回来就说神婆算了，这胎是男孩。”
“她本来就一心盼着金孙，现在孙子就在媳妇肚子里，那可不得了，说句不夸张的话，还真是伺候祖宗都没这么经心过。这一家人精神都放在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丫丫自然而然被所有人忽视了！”
“丫丫本来就被奶奶洗过脑，这回妈妈怀了小弟弟，奶奶高兴，爸爸高兴，妈妈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关心她了，她就认为奶奶说地对，爸爸妈妈都是喜欢小弟弟，不喜欢她。”
“丫丫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粘她奶奶，她奶奶去哪，她都跟着。结果那天，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