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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大(三)

人一旦有了心事,就会变得沉默,脑子里不断回忆那个念想,但一说出口,旁人却又无法理解,这就是所谓“越长大,越孤单”吧。

许子璐听完演讲后,突然变得很沮丧,很无助,她既想找人聊聊,又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身边的同学都在欢声笑语的聊天,仿佛有没有梦想这个事情都与他们毫无关联。她瞬间感觉被这个世界所孤立,所摒弃了。周围朋友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心不在焉的象征性回复一下。在跟老师告别以后,她便也离开会场,一个人走在拥挤的路上。

天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由晴转阴,天空的西南方向飘来几大块乌云,黑压压地匍匐而来,夏季的天也总是像人的情绪一样说变就变。大家看到快要变天时也纷纷跑了起来,去寻找来接自己的家长,往家的方向赶去,匆匆忙忙,仿佛都只愿争当一个过客。

许子璐也急忙找个一家店铺坐下,既想着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又想着在这里等乌云过去待雨停。她挑了一块靠窗的桌子,叫了一小份的烩面。然后呆呆地望向窗外,街道上的人蜂蛹往家里或能躲雨的地方跑,空气慢慢变得湿润,柏油路上的土尘也不再飘扬,渐渐被雨滴所压下,路面上的雨珠痕由小变大,由一声不吭变为啪啪急奏声,敲打在玻璃上,敲打在街道旁摆摊用的大伞上,拍打在每个匆忙奔走的人的身上,拍打进每个安静的人的心里。

窗外对面二楼的窗户被渐渐推开,露出一个小女孩,她伸出小手接雨,感受雨的冰凉。楼顶汇成的水流顺着瓦沿而下,突然打在打开的窗扇上面,溅了小女孩一脸,但她非旦没有跑走,反而找了一个小纸盒,一只手遮住脸试图阻挡溅出的雨珠,另一只手拼命伸直胳膊企图把盒子接满。不久,小盒子便盛满了,她捧着盒子小心翼翼地浇在窗户里旁的一朵小花身上,但仿佛屋里传来了妈妈的呵斥声,她急忙又关上窗户,封闭了那透入屋里仅有的一点光。

看着看着,耳边突然传来店老板娘亲切的声音:“孩子,雨下那么大,吃完了就先不要走了,等雨停叭”“你是云起镇中学的学生吧,要是没家长来接,阿姨这里有电话,可以随时来打呀。”

许子璐突然感到一股暖流融入心头,她才想起来下好的面还没有动,她急忙扒了几口,喷香的饭味差点把她的眼泪熏出来,她哽咽回复道:“阿姨做的面真好吃,谢谢您,以后我还会来吃的。”

吃完面后,许子璐又待了一会,天渐渐放晴,天空中不时也有几只鸟出来活动,从窗边飞过。她突然想起小弟弟许三辰经常在她周末回家的时候翻翻她的书包,找找有没有好吃的带回来,有时候她故意把吃的藏起来,再像变戏法一样给他变出来,无论东西多少,即便是5毛钱买的东西也能让他屁颠屁颠地乐个不停。有时间经常对人好反而不是件好事,因为你不想让他失望,总想逗他开心。每次回家的时候也总有一个小小孩在期待着默默等着你,望着你离去,盼着你归来。

看着天放晴了以后,许子璐告别了老板娘,跑到附近的小卖部给许三辰买了点小零食带回去。她没给孔美英打电话,因为她知道孔美英不在家,也绝赶不回来接她。于是她便沿着大路走回家了,她害怕走小路有水会把衣服弄湿,万一受潮了容易感冒。从小她就怕冷,一生病就好多天不能好,她还是希望健健康康地不给家里添麻烦。

但大路要走差不多十公里的路呀,她跑跑走走,身旁大车呼啸而过,偶尔有小型机动车路过时,她也不敢去搭顺风车,害怕遇到骗子,自己就永远到不了家了。路两侧栽满了树,她孤独害怕时就自己数数来转移注意力,一棵、两棵、三棵…一百棵,然后再从头数齐。但跑着跑着,就出汗了;走着走着,就腿酸了,路上不时还有些小水坑,有几只青蛙躲在路旁的草丛中呱呱地叫着。她有几次想停下来歇息,但一想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就又倔强地走了下去。

天又逐渐阴了下来,呼呼的冷风吹干了她身上的汗,她又接着走呀走,不知走了多久,身心皆疲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那个信号塔,她知道家就在前方了,于是挺着走回家,家里孔美英还没回来,她喝了一些水,就躺在被窝里睡了起来,她实在太累了,好想好好地睡一觉。

等到晚上孔美英回到家里,问了问许子璐回来没?听到许三辰说回来了之后也没太多关注,就开始忙着做饭。但饭好后,叫许子璐吃饭,却怎么也叫不应。这时孔美英有点慌了,急忙进屋看看许子璐,看她在睡觉,一摸额头却发现滚烫。孔美英顿时吓坏了,抱起许子璐就往村诊所里跑,打了一个退烧针,又喂了她小半粒安乃近。孔美英一直守在许子璐身旁,不时用湿毛巾放在她额头上冷敷下,可到了半夜,烧还是没退。孔美英心急如焚,又找了一本中医药书,按着上面的穴位,一直按摩起来,也不管是否有效,生死关头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所幸天亮时,许子璐的烧总算退了,孔美英也松了口气。她轻轻拍醒许子璐,问她感觉怎么样?许子璐想说话但嗓子太哑,只能缓慢地说“我想喝水”,她艰难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孔美英喂了她一点水,等她缓一阵之后又听见她说:“妈妈,我腿和胳膊都疼,动不了了”,看着她楚楚可怜,虚弱的模样,孔美英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她急忙带许子璐去镇里检查,医生告诉她说:“情况并不乐观,是风寒引起的疾病,建议马上转院去县里”孔美英不太明白,又继续问道:“那这孩子具体是什么病呢?”医生回复道:“初步推测是类风湿性关节炎,建议尽快去县城里治疗,如果控制不当,会诱发骨质增生,手腿脚都会畸形”“这么小的孩子,得这病,真是太可惜了”医生叹息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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