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西路和州
每年清明前后,绵绵春雨一直就会断断续续的下个不停;今年的和州雨水比往年下得还多,立春过后,就几乎没有停过,虽说“春雨贵如油”,但是雨水一直这么下,抑郁的都让人的心里发霉了。
雨天的夜显得特别寂静,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连更夫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家家关门闭户,只有寂寥的雨丝在那落寞的飘洒。
而城南的一座府第,此时却是火光冲天,杀声阵阵,死尸遍地,腥红的血水到处都是,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雨水!
院子里到处都在厮杀,一边全是黑巾蒙面,一身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他们也不说话,闷头全力的向中间的屋子里杀去;另一边是一队便装卫士,一看就是仓惶迎战,尽管拼尽全力,也抵挡不住,不断有人哀嚎着倒下,正节节向后退去。
只是幸好门口站着一个威猛的彪形大汉,就像一座铁塔,牢牢的钉在那里,只见他单刀杵地,豹目圆睁,紧紧的盯住院里的情形,每当有黑衣人一到身前,就见一道凌厉的刀影闪过,对手就已经身手异处,让敌人不能进入半尺。
屋子外面杀得昏天黑地,大厅里却异样的安静。一个老者当中坐在椅子上,一张苍老的脸上泛着病态殷红,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你们不听了吗?还不快走!”老者情绪激动,说完一掌拍在椅子护手上,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身体颤抖,脸色更是显得病态的一片通红。
“大人!……”旁边围着的几个人急忙悲愤的厉声喊道。
“诸位兄弟,情况危急,赶快走吧,当断则断,再不走就都走不了拉,我就把立哥儿托付给大家了!”旁边一个中年大汉再那里焦急万分。
“爹,我不走,我要和你跟爷爷在一起,杀死这些坏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在那里愣着头,拉住他的衣襟不肯放开,在那咬牙切齿的哭喊道。
中年大汉转身一个手刀,干净利落的砍在了那小子的后颈,他扶住晕倒的半大小子,递给旁边的一个精壮汉子:“刘兄,我把立哥儿交给你了,大恩不言谢,我王安邦来世还和你做兄弟!”
他又使劲的拍了拍旁边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劲装青年,和在场的几个人一一拱手作别。
那个精壮汉子把半大小子交给旁边的的人,撩起衣襟,一下就跪在那老者的面前,身旁的几个人都跟着跪了下去,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
“请邦兄放心,我刘靖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把立哥儿安全的给送到。”精壮汉子刘靖咬着牙说完,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带着人往后门赶去。
劲装青年跪在老者面前,强忍泪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王峥,还不快走!”老者厉声喝道。
王峥这次起身挥泪而去。
老者看了看前院的战况,已经拼杀得进入白热化了,门口那个彪形大汉已经卷入了战团,他的四周全是黑衣人的尸体,但是他现在被四个蒙面人的合击之术围住了,有力使不出,急得在那嗷嗷大叫,浑身上下已经有了不少伤口。蒙面人士气大涨,趁机推进,已经杀到了门口,门口已经快守不住了。
“大郎,你快带人去支援云达,想办法往前院冲出去突围。”老者异常虚弱对王安邦说道。
王安邦看了眼外面的战斗,又为难的看了眼老者,心急火燎的,没有办法,只有对老者说道:“爹,我把云达的围解了就回来接你。”
转身带着人往外面杀了出去,一柄大枪左挑右挡,犹如游龙入水,几个回合的功夫就杀到了那个彪形大汉胡身边。
“云达,你赶快带人往外面冲去,我给你断后,不由再和这些人纠缠!”王安邦趁着和云达背靠背的时候对他说道。
“不行,我要杀光这些贼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赵云达双目赤红,喘着粗气说道,一说完,又杀将进去。
王安邦见说不动这个油盐不进的呆子,不由感到一阵棘手,突然,他灵光一闪,低声的又对赵云达说道:“云达,我爹已经随刘靖往后院突围,我们往外面冲,这叫声东击西,帮他们吸引敌人,减轻他们压力,阵势要越大越好!不要逗留,直接冲出去!”
赵云达一听,是为大人吸引敌人,不由咧嘴大笑:“贼子们,爷爷要走了,不和你们玩了!”
刀势立变,刀卷残云,气势如虹,一头向门口冲去。
王安邦看着赵云达的背影,惨厉一笑,大枪一摆,圈住了两个想去阻拦赵云达的黑衣人。
四个黑衣人合击威力很大,但被王安邦留下两个后,余下的两个竟然没有拦住赵云达,被他一冲就冲开了一个缺口,手中大刀一个泰山压顶,一刀把一个贼人劈为两段,张开大口,哈哈大笑:“挡我者死,杀!”鲜血飞溅,赵云达浑身上下被浇成血淋淋一片,一眼望去,犹如吃人阎罗,无不让人胆寒。
赵云达突然感觉后背一紧,犹如针芒刺背,好像被野狼盯上了。突然,一道寒光闪烁,直取赵云达。
“啊!”赵云达大吼一声,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把刀自下而上往背后撩去。
“当”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星火四射,赵云达蹭蹭蹭的后退了三步,吐了一口粗气,死死的盯着那个一出场就把他逼退了三步自己也后退了几步的黑衣人。
王安邦大吃一惊,他虽然在力拼两个黑衣人,但他一直在留意屋里和赵云达的动静,看到赵云达拼了一刀,竟然也后退了三步,他不禁大感意外。
赵云达是王安邦认识的所有高手中,可以说是第一猛将,就是在整个大宋也是排名前十,很难有他一合之敌,不料今天晚上一个无名之辈竟然可以和他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虽然黑衣人是有心算无心,但他本意应该是想以快取胜,但是他的刀好像要小,优劣势相抵消,就凭这点,王安邦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今晚很难全身而退了。
王安邦虚晃一招,退出圈外,再一眼往那黑衣人看去,只见他刀藏身后,露出一截弯弯的刀锋。
“刀……”王安邦忽然想了起来,当时总觉得很怪异,感觉那里不对。
王安邦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最后才亮出谜底,这个刀他太熟悉了,和他打了半辈子的交道,他向赵云达看了过去,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与不安。
王安邦一咬牙,恶从胆边生,也不再顾及,大枪在他手中仿佛突然变得轻若无物,回首一枪“大漠孤烟”出手,那个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枪的变化,就被一枪洞穿了身体,看着穿过身体的枪杆,还一脸惊愕。
另一个黑衣人见到同伴惨死,怪叫一声,合身扑了过来。
“云达,快点走。”王安邦双手一抖,那具尸体向黑衣人飞去,又大声的向赵云达吼道。
赵云达死死盯着黑衣人蒙面巾后面那双幽幽的眼睛,就向狼的眼睛一样,那样充满野性,好像只要你一不留神,他就会向狼一样恶狠狠的扑上来。
赵云达双手一拧,大刀往斜上方一挑,化为“横扫千军”,狠狠的向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见赵云达气势如虹,身子一转,就诡异的来到了赵云达的侧面,身后的弯刀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像毒蛇一样向赵云达的胁部钻去。
王安邦见状,一招把身边的黑衣人避开,长枪一指,向赵云达旁边的那个黑衣人点去。
暗影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铛的一声就把王安邦接了过去。王安邦手中一震,不由就停了下来。
四周的兄弟越来越少,屋里的情况也不清楚,刘靖他们不知道冲出包围没有?王安邦心里发急,低喝一声,出手就是杀招“长河落日”,长枪化为一片光幕向黑衣人罩去,不由给人一股日落西山的苍凉之感。
在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后,黑衣人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用手中骨朵才尽力的把身体稳住,浑身上下却往外流着血,一脸的不甘,没有支持一下,还是缓缓的倒了下去。
暗影里传来一阵惊呼声,王安邦毫不理会,还是往赵云达的战团走去。
赵云达胜在势大力沉,招式威猛,一旦挨上,就是不死即伤。但那黑衣人却是身法灵和,在外围与之周旋,刀法诡异、狠辣,大意不得,一不小心就会皮开肉绽。赵云达有力使不出,在那里哇哇大叫。
王安邦也不客气,大枪一摆“雾锁关山”,大枪带着一片枪影就向黑衣人罩去,黑衣人突然感觉一片黑影当头落下,四周的的退路也被封死,弯刀一引,就准备硬闯,来个鱼死网破。
突然,一阵寒意迎面而来,王安邦逼不得已一侧身,一支长箭带着一股寒风从脸旁呼啸而过,接着就听“叮当”一声脆响,王安邦只觉枪头一荡,漫天的枪影消失了,还把枪头带过了一旁。
“还不快走!”王安邦见势不对,又对赵云达说道。
王安邦还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见四面八方的箭影向院中飞来,他急忙舞起长枪,拉过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挡箭,返身往屋里冲去。
见身边的所剩不多兄弟瞬间就倒了大半,赵云达没有办法,只有带着剩下的人,把手中刀舞得水泼不进,往院外杀去。
突然,一阵短促急厉的声音传来,众黑衣人急忙往暗处隐去。
“放。”暗影处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把手一挥,口里发出一声冷酷的声音。
“嗖嗖嗖……”一片弩箭撕裂空气的破空声迎面而来,不少的黑衣人躲避不急也死在箭雨里。王安邦和赵云达急忙拼死缠住身边的黑衣人以挡箭雨,更多的便装武士一片片的中箭倒下。
在箭雨中,突然一支冷箭加速而来,赵云达奋力躲闪,还是被一箭射中肩胛。疼痛不禁让他狂性大发,两个起落就来到门口处,不由挥起大刀,杀入人群,竟让他杀出了院外。
王安邦急忙返身往屋里冲去,一看见屋里的情景,不禁五内俱裂,悲痛欲绝!不知什么时候,一片大伙已经把房子燃了起来,入眼处是一片火海。
王安邦发出一声厉啸,转身就往院里的敌人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