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要逃”洛禹眸光一瞥,却看到原本在地上惨痛哀嚎的灵植却如同灵动的狐狸,一溜烟地小跑,当然临走时还不忘拉着藤甲鬼王,似乎这货在他眼中真是很重要似的。
“放心吧,他跑不了”日、月游神似乎耗尽了不少气力,话语间略有颤抖,各自的影相在幽莲上摇摇曳曳,如同醉酒般倾斜。
“恭迎冥王法身,佑我地府安宁!”日游、夜游忽然间对立而跪,对着阴司衙上方的牌匾“镇衙”恭谨有礼。
一道金光与白光自两人手中跳出,嗖嗖两声分别没入“镇”字和“衙”字,揭开了两道尺寸粗的锁链,哗啦啦的锁链声抑扬顿挫,如同一首跳跃的歌,锁链上阴火缭绕,发出湛蓝色的光,显得格外瑰丽,但其上若隐若现的火苗却昭示着这并不是一般的火,鬼火燎原莫不可当。
这两条粗壮锁链连同日游、月游影相中的虚无锁链一起,连成四方锁链大阵,虚虚实实,虚实相生。直如铁索横桥,把正欲乘乱出逃的灵植逮了个正着。
灵植瞬间被锁链袭身,如同被无情的鞭子抽打,只见灵体上瞬间皲裂,一道道裂纹像是花斑,向下蔓延,又如同玻璃上的裂纹,丝丝勾勒,见着心碎。
灵植被猛击出几口白气,随着白气的离身溃散,灵植仿佛丧失了七成力道,显得萎靡不振,蜷曲大堂中央。
让洛禹惊奇的是并不是这虚实锁链大阵,而是随着这锁链的形成,那原本呆板的“镇衙”两字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丝丝笔画变成天空悬浮的“黑丝”像蝌蚪般游走不定,慢慢在虚空中晃动。
片刻,一个巨大的影子屹立在锁链大阵之上,而那游动的黑丝全部浮现在那影子右手。
那灵植看到锁链上的影子,露出绝望的眼神,只是似乎有些不甘心,猛地吐出两口白起,身形如同流星急驶,决绝而猛烈,撞向上方逐渐合拢的锁链大阵,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那影子大手抓起大把黑丝,熔炼成一方鬼印,印名“镇衙”!
大手将鬼印向下抛去,身形自不去管,只是漠然屹立,一幅无悲无喜的高人形象。
灵植似乎下定了决心,再一次被弹回阵中心后,竟然不顾己身伤势,一口元气熔炼了身边的藤甲鬼王,眼神中露出一丝迟疑,似乎在惋惜什么。
只是,时不由我。
可怜藤甲鬼王一声嚣张跋扈,没想到奄奄一息不知不觉中就被疼爱了自己多年的舅父一口真元炼化了,可悲可叹。
一抹魂种,映射无尽璀璨。
“黄泉业果,果然不是好得之物。师尊,我辜负你的期望,希望这次魂种狂化后,我还能留有一丝残魂,服侍您左右,我不希望入阎君的阴曹地府,师尊,你听得到吗?”
仰口吞下魂种,无穷魂力汹涌而至。上方的影子低头望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行动。
急速下落的“镇衙”鬼印呼啸而去,穿透虚实锁链大阵,朝灵植猛砸过去。
急速行进间,“镇衙”两字慢慢放大,幻化出黑丝绳索,直欲捆绑灵植。
而此时的灵植也到了紧要关头,这颗魂种带来的澎湃力量撕扯的灵植疼痛欲裂,有种躯体四分五裂的征兆。
“啊”仰天咆哮间,万众瞩目下,灵植躯体暴增一倍,虬曲的肌肉、青筋裸露的蓬勃饱胀感,原先俊俏的面容被一团团的毛发包裹,简直是一猛兽,只是眼睑时开时闭间火红的颜色才展现着这是一个不一样的灵植。
疯狂而歇斯底里!充满暴戾恣睢的快感!
蒲团大的手掌猛地紧握,一把抓过天空疾驰而来的绳索,缠绕在躯体之上,瞬间那镇衙鬼印偏离了封印镇压的预定轨迹,被灵植直接甩在虚实锁链大阵之上,晃起无边涟漪,再不复动静。
“死去吧,你们这些地府小丑,那黄泉业果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什么地方?”狂暴的悸动感着实刺激了灵植的神经,原先深埋心底的秘密也被混乱的头脑抛了出来。
就在这时,那上空的影子听到“黄泉业果”四字之后,瞬间行动。
大手从天而降,直接卡在灵植粗壮的脖颈之上,右手抓起锁链大阵上一动不动的鬼印,吹了口黑气,那鬼印瞬间迎风涨大三丈。
那灵植面对虚幻的大手却半分挪动不得,只是吧体内剧烈燃烧的魂力化作悲苦的嘶喊。
“啊”猛烈的抽动使他快速脱离了大手的抓取范围,热血四溅,那坚实有力的巨手带来的恐怖窒息感,没有亲身经历永远体会不到。
只是,躲过了这招,却躲不开下一劫。
那涨大的鬼印正好挡在灵植后退的回路上,就像一个恐怖的深渊,张开了它锋利暗黑的獠牙,无穷的气流被缓缓吸入,周围沙土瓦砾都被填充的一干二净。
只见那镇衙鬼印猛然间将其罩进吸力范围,用力拉扯着灵植强壮的身形,而抓取无果的大手一瞬间握在鬼印之上,顿时,吸力猛增,漩涡已现,进去只是早晚之事。
只是,事情走会有不可预料的可能,吸力既是好事,却也办了错事。
有那么一瞬间,洛禹能清晰看到鬼印漩涡下灵植那越来越清晰的双目散着精光,那是一种睿智的光芒。果然事情还是偏离了预想。
“砰”地一声,漩涡口的灵植身形骤然爆裂,竟然自爆了,无数晶莹碎片如同缤纷的落花,洋洋洒洒,滴落天涯。
这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鬼印被紊乱的气流直接卷上九重天,快速消失不见!
站立的影子开始有些呆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一个自己眼中的卒子竟然有勇气自包。是可忍孰不可忍!
恍然间天际飘来一朵奇花,不见叶只有花,花开两朵一黑一白。飞舞的晶莹碎片被旋转的花朵吸引,纷纷没入花蕊,不见!
影子抬头,巨掌遮天,一把擒住双色花,只是却怎么也改变不了旋转的力度,巨掌紧握,似乎想把双色花碾碎,只是却是徒劳,那花瓣轻摆,一道道空之轨迹,荡开巨掌,从掌心中溢出。
“阎君,一别多日,脾气还是如此古怪?”花中漾出一句话语,轻飘飘地洒落,就像久未碰面的老朋友互相倾诉离别愁绪。
“幽冥,掐指一算,千年离殇啊”影子心境早已安定,忽地张开了口,对着双色花莫名发话。
“阎君,业果将熟,四脉会武将开,鬼境即将重现冥域,血海已经波澜起伏,你还在期盼什么?”
“你先所想的就是我不愿的。这次我暂且放你爱徒一码。千年没有显露分身,没想到一出来人世间早已是沧海桑田……”言语不胜唏嘘。
“阎君,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人情我记下,希望四脉会武时……”后面的话语低沉,想来有些事情没必要让下面之人看得明白,听得清楚。
日夜巡游二神和洛禹看的是惊心动魄,从开始的灵植溃逃,到中间的灵植狂暴,及至在阎君法身面前自爆,没想到垂死挣扎的灵植会有这么大的魄力,单就这一点就值得人尊敬。
“阎君法驾驾临,小臣日游、夜游在此恭候多时”随着日游夜游二神的下跪,周身之人莫不跪下谢恩,发自内府的赞颂。
这一刻,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细丝从阎君身上连接到众人之上,这是一个奇妙的经历,洛禹恍然间有种悟法天地时的平静,紫府中魂魄之力流转加剧,尊崇信仰莫不如是。
而此时只有洛禹没有下跪,他只是看着这个再人间妖魔化的形象,看着他的威严面庞,想着那些令小儿啼哭的鬼事,心里不由地一阵好笑。
而此时的阎君也在观望着他,依稀看起来有些疑惑,有些伤感的模样,好像在回忆什么?
半晌过后,下面的人有些惊奇,这少年到底是触怒严阎君了,竟然在法座面前不跪,明显是对权威的挑衅,估计要被拉入十八层地狱,交由各殿殿主审讯。
剑大少向吴二小子努努嘴,脸上溢出苦涩的笑,那神情好像是说,少年死定了,我们也快要活不下去了……
阎君却没有言语,半晌过后挥手让众人起身。
“那少年,我看你眉宇深藏忧色,有没有想去去阴曹地府走上一遭,可解你部分迷惑,还你无上心境!”庄严地话语迸出,只是却不是惩罚之语,竟然是邀请。
日游夜游二神原本就对洛禹抱有好感,能在生死关头不抛弃、不放弃,足以抵消他对阎君不尊所带来的抱怨。
“快谢过阎君,丰都阴曹地府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谢过阎君宽容之恩,只是我想问一件事,死人能复生不?”洛禹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果实所迷惑,他心中的疑惑迫切需要眼前至高无上的地狱冥主来回答。
“你之迷惑,为看不透轮回,我有一处闲地,可供你聆听真言,你可愿往?”
“只要能解我迷惑,去了又何妨!”洛禹忽地豪情万丈,眼前的一切与父亲的安危相比,全是过往的云烟。
“好,日、夜二人随驾”
冥王法身收起虚无锁链,虚实凝成两股,随手打入日夜影相中。做完此事,法身如水一般,缓缓消散,似乎从没有出现过。
而少年和日夜二游神也消失不见,似乎被绝大法力挪移了过去。
剑大少和吴二小子只感到浑身轻松,少年所下的魂结已在刚才解开,从此两人再不受洛禹挟制。
“这小子也不是很坏嘛,还知道给本少爷解开,哈哈,我的娇滴滴的小娘子,我威武不屈历经生死荣辱看淡世界烟尘的剑大少来了,你可莫要和别人耍了去……”大街上顿时响起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久久不绝于耳。
冥日越来越往下垂落,估计不久之后,冥月西上,到时无尽清辉,照耀在这冥土之上,格外落寞。
只是不知道那时的少年是不是也在抬头望月,看这冥界的月亮与那茫茫红尘中的相比,谁更寂寞无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