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朗有风。
城主府门前,一列长队如曲折蜿蜒的蟒蛇,左右摇摆,起伏不定。队列中人谈天说地,当然说的最多的就是今天的主题。当洛禹来到府门前,情形大抵是如此,“蟒蛇”的尾巴不断加长,虽然蛇头消失的快,但抵不住后方络绎不绝的来人。
“不会吧,人还是这么多?”洛禹暗想。
吃过早饭后的闲散时光就是沿着街道乱逛,随心所欲,间或问下城主府的方向,总算弥补了少年时无法进城的乐趣。谁知现在人仍旧如此之多,赶紧站好位置,要不然现在的位置也保不住,他可不想再等一天,回家才是王道。
“知道吗?据小道消息说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进去的一个也没看出名堂”,前方有人议论。
“是啊,据说有的人连城主拿出的宝物名字都叫不上,更谈何医治方法啊”,
“真有那么邪乎,爷就不信凭我这模样还认不出那东西”,
“你以为这是选美啊,小白脸,那是治病救人,真没见识,谢三,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似乎有人在讥讽。
“哟,小哥,听你这口气,辨材识物那是不在话下了,传传经验吧”,
“那是,和哥姐们说,我祖上是摸金的,还是个官呢,叫什么摸金校尉,上古、中古、近古的墓穴都探过,还传下来本书呢,叫什么《吹鬼灯》,我把那书翻四五遍了,你们就瞧好吧”
“嘿嘿,认个洞就冒充挖墓的,那我腰力别个死耗子就是刚从深山老林打猎回来的,照你这么说,盗墓的都会看病,还要医师干什么?”
“哎呀,大兄弟,我祖上是卖草药的,我都没这么大口气,就你那书行吗?”
洛禹夹在中间快要崩溃了,一个比一个能扯,真怀疑这到底是治病的还是卖杂货的?心里的无语苦笑暂且不表,运气静心口诀,关闭六识,等待门口守卫的传唤。
日光东升,偏转正中,慢慢下移,已是午饭时刻,等候不住的人纷纷逃避,反正墙上榜文里说有三天光阴呢,还是吃过饭再来排吧。
少年依旧屹立,不动如松。白玉肌肤似乎没有生出一丝汗渍,距离他的顺序仅隔一人,陆续的人进去,陆续的被守卫请出或轰出,骂骂咧咧,拉扯不断者亦有之,真材实料之人无多。随着前面一人摇头叹息地出来,估计也没过关。两侧守卫失望之色更重,想来是罗城主的女儿挺招人喜欢,轮到洛禹进去了。
搜身完毕,守卫检查了他的包裹,发觉其内仅有半部医经,一枚破罐子、一柄古镜子和一把灰壶,以及几十两散碎银子,就放他过去了,有道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毕竟是世俗兵卫,虽修习一些炼体杂术,毕竟不能与正规修炼者相提并论,眼力、经验都匮乏。
一守卫领着洛禹,跨过大门、外院,曲折前行。庭院渐深处,假山流水,景物精致,路上遭遇的丫鬟奴仆,一见有生人进门,都敛声屏气退守道路两旁,不见一丝混乱,亦不见一世卑微,不卑不亢,进退合理。
少年暗暗点头,对这位未曾蒙面的罗那城主心声敬佩。
不知不觉中内院深处一到,一幢青翠碧绿的阁楼悬挂于眼前,楼檐如苍天白鹤伸喙欲展翅高飞,又如东海海底苦竹临节称奇。东西两侧屋瓴雕琢着奇异凶兽,做镇宅之用。门窗掩于遮雨丛木,给人以庭院深深深几许之感。洛禹正感受着精致小楼的清新典雅,浑然不觉有人叫喊与他。
“小兄弟,小兄弟……”
洛禹呆愣片刻瞬间醒转,顿时感觉不好意思,脸色红云遮盖,霎时尴尬。面前那人管家模样,三十稍许,脸色平和,一脸仁和之相。
“景色还如法眼吧,小兄弟就是应试之人?不用尴尬,我姓许,你可以叫我许管家,随我去见老爷吧”,及至洛禹点头,管家才领其叩开翠楼小扉。
“请进”,入厅堂,与猜想无二,厅堂深处正中太师椅上端坐一大汉,想来就是应答之人。
“老爷,人带到了”许管家说完就合上门扉,仅剩二人隔向对视。
庭院坐北朝南,光线充足,丝丝点点圈圈,光线编织成各式各样的亮丽光斑,照耀在两人身上,霎时绚烂。
“小兄弟,随意坐,我是此间主人,姓罗,想必你已知晓”。
见座下的少年点头,罗那又开始发问,“前来应试之人先过筛选一关,才能最终目睹宝物,未免浑水摸鱼,筛选一关我也会在此监督,望小兄弟谅解。”
洛禹道了声明白,只见罗那从随身腰间储物腰带中掏出一罗盘,罗盘三针,不时晃动,其上分别点缀金银黑三色,看起来就像一不停旋转的风水轮车,罗盘上下端各有一光华镜面,不知何用,很是奇特。
“这是虚空罗盘,内有三色指针,能将大千世界中遭遇的各类奇珍异宝,草药灵粹,天材地宝虚拟出来,相当于一部活的百科杂记,现在你依次拨动三针,根据镜面显象,回应何物,三者对二,筛选过关,否则淘汰,注意画面仅停留三秒,你……选择吧”。
从昨天经历至今,心灰大于意冷,筛选过关者仅有十之一二,见到最终之物也是束手无策,所以初见如此年轻的少年就有些失望,语气明显不甚重视,洛禹也不以为意,上前不间断拨动三针,三针提溜转动,瞬间只见三团本色雾气瞬间笼罩镜面,初始镜面无异象,但雾团散去之后,镜面开始显像。
罗那本来并不在意,及至看到洛禹的拨针动作惊骇诧异无语之色顿显,挥手正欲张口喊叫,那第一种事物已经显像,只好作罢,眼睛却不动声色关注面前少年。
第一株事物是棵黄色果子,形状怪异,像是一醉卧的孩童,醉眼惺忪,憨态迷人。
毫不停留,第二显像连出,这次是一座佛龛,供着一尊四面金佛金身,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方,诡异的是佛龛西面确是一青绿藤蔓,其它的均被雾团遮掩,不甚明了。
影像一闪而过,再次聚首的确是一黑鼎,上有鼎盖。不似少年以前所见的三足,而是四柱,各柱身雕有牛鬼蛇神,只是它们面露痛楚,霎是怪异。少年正待细瞧,镜面风起云涌,瞬间回复原状,仅有三针不停转动,发出嘀嘀嘀声响。
罗那见少年静心闭目思量,欲言又止,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说话。
面前少年话语却先至,“若我所料不错的话,第一显像的宝物应是‘松下醉’,是天岚大陆西北的黄山特有的松果,长于悬崖峭壁之处,母树黄松吸食日月精华,依照黄山的上古形体而生成的黄色松果。相传黄山是由一醉卧松下的仙童所化,因偷食其师尊炼制的五行酒,惧怕醒来遭受师尊责骂,一直未在醒来。他的躯体化为山石,直至经历五行劫云,劫满才归来,而黄松所结之果故名松下醉,服食后能增大五行抗体,所以是一些上清境界的老怪梦寐以求的神果,可惜黄松地处偏僻,又在死亡沙漠之间,守护妖兽至少是妖圣级别,故而难求一粒。
第二显像的宝物名为‘四方佛果’,供于西方净土禅园的四方佛果树之上,四方并非果上显示的东西南北四方,而是诸佛四界,情、欲、苦、乐四界的方位。而四方佛就是四界佛主,相传情界分七个区域,欲界划分六个区域,苦界八个,乐界四个。四方佛面朝四界,接引来界之人,只要过的七情六欲、八苦四乐中的任一区域,均可度化成佛,而四方佛果的功用就是食后不经佛主的接引随意到达四界,往生极乐净土,珍贵至极。
第三显像的宝物名为‘炼魂鼎’,是修魂炼魄之士向往之极的宝贝。鼎身下立噬魂四柱,相传是由四海海底的通天耄耋四腿炼成,力能擎海。通天耄耋平时居于四海海底,极阴体质,身高万丈,以魂魄为食,轻易不出,只要其过之处,四腿如招魂纳魄的容器,海底游离魂魄均被吸食的一干二净。传闻地府冥皇的护体神兽就是通天耄耋,已活了万万岁,岁月悠长,堪称不死神话。而炼魂鼎更是加入了其它同类别至宝,功效惊天,只是此鼎自幽冥出世后即下落不明,相传已被带出冥界,冥界各族一直在锲而不舍地搜寻,可惜一无所获。”
说完后,少年喉结动了动,舔了舔嘴唇,心底流了口水,咽都咽不完。同时面露怪异:“这些……,城主你都见过,那罗盘,记载的……”
罗那刚想出口的话被少年两语打回腹中,三件宝物的评论就使罗那甚为惊异,不曾想少年的问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见过?罗那暗骂,他见过的屁呀,有些都是传闻口述组合而成的宝物,世界上的宝物那么多,他要都见过那还不乐死啊,再说,这罗盘的东西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它历经几代主人尚不知晓,只是最后才在一交易方式中用自家门派的至宝换回来的。
虽说他以前是外门弟子,但由于军神楼夜大人的护佑,再加上自身努力许诺的门派发展,才使得那些顽固不化的护法长老勉为其难地拿出门派至宝,换取能增添自家女儿的一线生机的虚空罗盘,可见子女在父母心中的至高地位。
罗那心里也在嘀咕,这是哪家的小子,虽说他自己还未揭开答案,但对洛禹的答案已信了八分。学问渊博不说,反问出的话也是风大闪不了舌头,如此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