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么久,够了吧?”洛禹忽然停住了口角之争,眼神光亮,看着身后一动不动侧耳细听的老道士,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邋遢老道士,手拿破旧黑枝条,晃晃悠悠,吊儿郎当,只是那耳朵却不时晃动着,晃动着……
“有一种怨鬼,生前浑浑噩噩,听不进半点诋毁之言,死后没有魂力支持,连勾魂使者都懒得捕捉,只有飘飘荡荡,一直盘踞在自己的尸首旁边,凄凄苦苦,半分也不想离开。这鬼一旦入人身,如同犯了癔症,不停地挑起事端,看着别人争斗,自己获得莫须有的满足感,而且这鬼有一个特性,爱听易诉。会把自己听到的所有东西慢慢找一个人倾诉,因此会被大神通鬼道修士炼制成“小鬼头”,不再本能地畏惧阳光炙烤,常借助附身之举,偷听机密,挑拨离间,暗害伤人,杀人夺宝,而且若没有特殊的宝物或与此类鬼近身接触过,根本就发现不了他的身形。只是这鬼最受不得别人争吵,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竖起大耳朵,身形也会不由自主地显现,直到离开附身者的躯体为之。
“还不快快现身!”洛禹手中忽地甩出一张暗黑漆金木牌,木牌上“收”字雕琢,瞬间黑芒大作,一个弯曲缭绕的“引”字勾勒,瞬间伸出万千触手,将那邋遢道士后方的幽影勾起,慢慢拖拽着离开躯体。
“啊”凄厉声一声声嘶叫,却无济于事。那颀长的鬼影慢慢抽离躯体,第一次在阳光下现行,长长地耳朵,硕大的嘴巴,没有灵体的质感,如同薄雾,稀稀疏疏,人形轮廓。
“这是?”上座的紫衣小王爷早已经从刚才的愤怒转变成了现在的惊疑不定,就连下座的罗那和老李几个封疆大吏般的人物也是惊骇异常。
“这就是那小鬼头?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众人看着那千般触手下挣扎的小鬼头,不由得好奇心加重,真有如此奇怪的孤鬼,竟然还能窃听、杀人、夺宝?
漆黑金木牌缓缓摇曳,如同一个上下跳舞的精灵,无数的触手慢慢挥舞将那小鬼头慢慢拖拽,只见那小鬼头虚幻的身躯层层包裹,慢慢缩小,直到完全没入木牌的“引”字之中,凄厉的叫喊声不绝于耳,好久方止。
随着小鬼头的离身,那邋遢老道士如同软了的泥巴,慢慢枯萎了身躯,瞬间干瘦如材,原本就宽大的道袍此刻看上去如同一个涨大了的布袋。
小王爷乾啸看着那昏迷不醒的道士,一言不发,室中的气氛有些沉重,空气好像粘上了什么黏黏的东西,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洛禹收了引魂牌,轻轻放在纳戒中,先将这小鬼头下了禁制,此后稍加祭练一番,确实是个不错的帮手。一言不发,看着周边屏风上画卷山峨秀美,远山如黛,紫色的烟雾笼罩,烟雨迷蒙间别有一番壮丽巍峨的美感。
“洛兄弟,适才多有怪罪,希望你能原谅,宝物熏心下竟然模糊了心眼,作为修炼之人却有些着相了。”小王爷乾啸也是刚做敢当之人,转眼将刚才的郁闷之气吞吐,竟对洛禹道歉起来。
“小王爷莫要怪罪,这小鬼头不看到关键情节是不会自动现形的,一般修道之人还真拿他没法!”洛禹转过头,看着抱拳的小王爷回了一礼道。
“对了,洛兄弟,你又是怎么知道此等隐秘之事的?”乾啸一脸疑惑。
“因为我在地狱呆过一段岁月……”洛禹的眼神迷离,看向那屏风上的远山,眼神似乎穿越了宇宙洪荒。
乾啸和众人心头都渗了一下,竟然在那阴曹地府呆过,那可是非大神通者不能进入和出来啊。
洛禹转过头,看到众人眼中的迷惑,哑然失笑。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进出的,你们不要误解!”众人这才释怀,要是这般年轻就一进一出地府了,大路上的天子骄子,绝代人杰还能往哪里放啊?
只有凝媚看着前面洛禹的背影,这个挺直脊梁的男子,也只有她才明白他在地狱中受了多少磨难,虽然洛禹没有细说。
“现在只有小王爷自己才会知晓,这小鬼头为何会诳你交易,也许他算准你急需要一种东西,而这东西恰恰他有,比如这个假的能使人复苏的破旧树枝!”洛禹指了指这道士旁边的半截枯枝,言辞模糊。
“这小鬼头估计知晓我是小王爷,特地来探听机密的,言辞诳我交易,估计想单独来暗杀我,多亏了众位相助,才使我逃过一劫。现在不说这些话了,各位,我们还是一起去看花魁大选吧,可能会有好戏啊!”小王爷乾啸开始时一脸青色,好像被洛禹说中了心事,倏尔转变了神情,又是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率先走出“秀山”雅间,路过那邋遢老道士旁边,看都不看一眼。
这乾啸绝对有问题,洛禹心想。
罗那看着前行的洛禹,禁不住发问:“洛兄弟,你真去过地狱了?那里的魂魄,魂魄还在不?”眼中一种希冀,似乎有什么隐秘之事。
“因果轮回不灭,来来去去,六道轮转,没有人能永远保住神智。怎么罗大哥,你是不是想起大嫂了?”
“是啊,估计尔瑶和你说过,她还没有看见过她母亲,这是一大遗憾啊”随着多年深藏话语的吐露,眼神中淡起一层薄雾。
“罗大哥,下次再临地府,我定会为你探查的,你放心吧。”绝对的话语,不一样的霸气,再临地府,好大的口气!
罗那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洛禹,好像看到一团爆裂刚猛的罡风,站在身边都会有种被陷入的感觉。
走到那至今昏迷不醒的邋遢道士身旁,洛禹轻轻地拿起那半截树枝,慢慢地放入左手纳戒之中,光华一闪,不见了踪迹。
“洛禹,这破树枝肯定也是那小鬼头变得戏法,你要这秽物干什么?”罗那看着洛禹的动作,有些不解。
“不是的,你想当然了,这确实是个宝贝,有机会我和你诉说,现在我们还是去看另一场戏吧,我越来越有感觉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突如其来的感觉如同心头灵台上那一瞥,又如同在那茫茫的命运长河中看到属于自己的那盏灯,这感觉很奇妙。
外面喧嚣一片,刚才的插曲并没有打断心灵上的蠢蠢欲动。
一个女子,一袭白衣,一方古筝,一段画卷。
细嫩的芊芊玉手独奏古筝,十指犹如青葱般,在上面轻轻的拨弄着,弦儿轻颤,人儿心绽。
空明的古筝声起,众人如同引了千年的佳酿,只愿沉醉不复醒。古筝声中流淌出的灵性如同穿越了万水千山,来到世外桃源。
空灵的青山,远山的苍茫,近处潺潺流水,汇入碧波荡漾的银湖,一抹翠绿的枝条悠悠荡荡,在湖面上倒映出万千斑斓的色彩。
一曲已毕,万籁俱寂。
随着台上女子白衣袅袅,在舞台之上轻声慢舞起来,如同纯洁的白灵,唱着欢快的歌。
倚着楼阁扶梯的洛禹心灵上的悸动越来越壮烈,感觉浑身的灵魂发颤,似乎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直到看到那飞舞的少女舞姿无双,半解的衣衫内一个弯弯的“月”字隐现,下方锁骨一点,清秀无限。
心内的呼喊已达到最大,好像要错过什么东西,洛禹如同被什么支配似的,身形如同飞燕,轻飘飘地落在舞台之上,不顾少女惊愕的目光,瞬间将手搭在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上,丝丝轻扯,一道白锦从空中划过,那个明亮的“月”弯曲盘绕,烙印在肌肤内里,如同玫瑰花轻轻绽开。
“住手,你想干什么?”空中疾驰一道身影,瞬间一阵呼啸声大起,青色的身影笼罩半个厅台,右手抬起就向静止不动的洛禹挥了一掌,烈日炎炎,干燥的火气瞬间腾起,一条威猛的火龙直扑。
青衣身影随即跨步,左手间无数金黄的字篆悬浮移动,随着青衣身影的移步,如影随形,两面夹击,瞬间轰去.
“你敢!少爷”惊讶声响起,原本屹立楼台的凝媚身形疾驰,挥舞间,青衣小帽掉落,三千烦恼丝垂下,万千月光集于一身。
碎珠流苏如同漫天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般笼罩大地,飞驰间与那青衣身影对面而去,腰间一抹长绸,轻轻舞动,卷起无边风暴,向那火龙和字篆攻去,迅如疾火!
凝媚看着中间一动不动,如同怔住了的洛禹,不禁暗暗心急。
少爷,你怎么了?
楼上谈笑风生的小王爷和罗那正在慢慢细听,陶醉,只是闭上眼听曲还没有结束,就被迅速睁开眼帘中的打斗场面搞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二公子,手下留情啊!”
只是那青衣少年却面沉如水,手中光华更是流转不息,看着一动不动的洛禹和那花容失色,却半丝动弹不得的白衣倩影,忽地想起了七八月份秦淮河岸飘飘荡荡的芦苇花絮,瞬间模糊也面庞。
谁对你不利,我就杀了谁!今天这人必死无疑,浑然不把那飞驰救援的凝媚看在眼中。
而此时的洛禹在干什么呢,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