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两头酷似犀牛的巨大异兽拉着小房般的车厢在荒漠上飞速奔跑着,车夫李四奋力挥动着皮鞭,时不时望向车后,一脸慌张之色。
车厢内的几人此时神情焦虑,两个女仆人正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低语着,似是祷告。李逸看着面前榻上侧躺的大肚妇人,一只手抹着自己额头的汗珠,另一只手拿着毛巾擦拭着对方的额头。
“逸哥,还没到吗?我..我要挺不住了,啊啊”
女子话语发颤,疼痛不已,像是临产征兆。
一旁的李逸焦急地伸头看向窗外,前方仍是望不到头的荒漠,后方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
收回目光,李逸面如死灰,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的妻子解释。
本来李夫人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李夫人想就着这个时间回趟娘家,这个节骨眼李逸不放心过去,可又拗不过夫人的苦苦相求,最后只得妥协。心想也顺带进一些货物,哪成想回来的路途遇上刚进荒漠就遇到劫匪。
李逸在这条道来往多年,各方打点,从没遇到过劫匪劫货之事,这次却是大出意料之外!
对方人数众多,来势汹汹,而李逸这边多是马夫,普通人。
见势头不对也顾不得后面驮着货物的马队,一开始李逸就已经吩咐众人驱散马队,分散敌方注意力,自己则驾车先走,性命要紧,夫人还在车上,切不能因小失大。
哪成想劫匪们放着价值不菲的货物不要,径直追赶着自己的车驾而来。
看来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为了财物,恐怕是为了自己,李逸思绪如麻,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对付自己,自己平时交友甚广,并没有和谁结仇,生意上也是和气生财,处处与人为善。不曾想遇上如此祸事!
此时李夫人又因受到惊吓动了胎气,眼看着是要早产了,李逸顿觉焦头烂额,思索着应对之法。
“琳妹,再坚持,坚持一会!”李逸咬着牙安慰着妻子,拳头紧握。
“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快照看夫人,我出去看看!”
“是..是老爷!”
地上跪着的两个仆人在李逸的怒吼声下连忙起身,神色慌张。
遭遇劫匪这种事她们从没经历过,倒是听别人说过那些凶狠的劫匪都是杀人不眨眼,最是喜欢虐杀女人。这一路过来,两人的心就像是悬在了半空中,坐立不安。
李逸握住腰间长剑,探身走向车头,车后尘土漫天,视野内一群骑着马匹的劫匪在后面叫喊漫骂着。沙尘太大,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李四,再快点!”
“老爷,兕角兽跑了半天了,也累坏了。我看后面那群劫匪也不简单,领头的骑的恐怕是龙马,要是一般的马匹不可能跟得上。”
看着车后跟着的劫匪,李逸面色沉重,龙马,可不是一般劫匪能够拥有的。
龙马也是异兽,四肢着鳞,颇为神骏,能够日行万里,身价不凡。不过龙马跟龙并没有多大关系,据传身负龙血,不过那都是传闻,不可考证。
车后的匪首此时也是恼怒不已,刚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对方猴精猴精的,二话不说,见到自己就跑。
自己几十人只得一路追赶,没想到对方拉车的居然是异兽,跑了半天丝毫不见减速,一路追来,身后的人也是越来越少,眼看着除了骑着龙马的自己和二当家,别的弟兄是怕是很难跟上了。
“吁!后面的不用跟了,回去追那些驼货的马车,我和二当家继续追他们!”
左眼捂着眼罩的大当家勒住马缰吩咐着身后的众人,身后队伍顿时掉头折返,只剩两骑留在原地。
“老二,走!继续追!”
“好,驾!”
神骏的龙马在荒漠上如履平地,像两道利箭般向李逸的车追去。
“老爷!夫人要生了!”车内传来焦急的声音。
“啊!”李逸吃惊,顾不得多想,连忙探身进入车厢,看着一脸痛苦的妻子,铮铮男儿此时竟也有些忍不住眼泪流出。
紧握着妻子的手,李逸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两名佣人也呆住了,接产这种事,二人从来就没做过。
“琳妹,挺住啊!”李逸安慰道,挥手示意两名仆人帮忙,几人皆是手忙脚乱。
“呜哇!呜哇!”没过多久,一阵婴孩哭啼之声传出。
“是个男孩,老爷!”仆人一脸喜色。
“唉!”看着仆人怀中的婴儿,李逸却是高兴不起来,连忙查看妻子的状况,这个时候生孩子,后面还有追兵,情况不容乐观。
“逸哥..我们的孩子..”
李夫人右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女仆怀中的孩子,想要看上一眼。结果话没说完,人已偏过头去,气息越来越弱,这种环境下,早产大出血,李夫人终是没有挺过去,撒手人寰。
“琳妹!”
李逸痛呼,神情悲痛不已,一家人本可以平平安安,美满幸福。此刻却在这里发生如此变故。
“是谁要害我?我跟你们拼了!”
李逸嘶吼着,执剑就要出去拼命,身后的仆人死死的拽住了他。
“老爷,别去!你走了,少爷怎么办啊!”
看着仆人怀中嗷嗷大哭的婴儿,李逸终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扔下长剑,接过新生的婴儿瘫坐在亡妻身旁,此情此景,心如刀绞。
入夜,天色渐暗,一行人仍是马不停蹄,兕角兽的嘴里都已经开始吐着白沫,车速明显变慢。任凭车夫李四怎样抽打,兕角兽也是毫无反应。
勉强奔跑了十来里后,两头兕角兽轰然倒下,车辆也被拖的侧翻在地,滑出去几十米远,激起大片灰尘。
尘埃落下,李逸忙抱着孩子,从车内爬出,两个仆人紧随其后。
“老爷,快走,兕角兽不行了!”
李四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抽出腰间长刀,护向李逸身后。李逸也是一手执剑,一手抱着孩子撒腿狂奔。
几人刚跑没多远,身后两道劲风杀到。
“驾!”
二当家速度不减,挥刀策马从几人头顶跃过,落地之时,刀上已是滴着血珠,只见跑在后面的两名仆人仰身倒地,头颅滚落一旁。
“吁!”
翻身下马,此时二当家手持长刀挡住仅剩二人的去路。独眼龙也是从后杀到,截断了退路。
“李逸,你可真让我们一顿好追啊,龙马都快累趴下了。”
大当家下马,独眼之中透露着狠辣之色,从背后抽出长柄巨斧,狰狞地走向二人。
李逸二人此时背靠着背,对方虎视眈眈,二人也是一脸凝重。今日这劫数,是避无可避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劫杀我?”
李逸临危不乱,想从中探出缘由,这也是他迫切想要知道对方来杀自己的原因。
“想做个明白鬼么?呵呵,下地狱你就知道了!”
对方并没有告诉李逸是受谁所托,废话不多,直接一斧劈向李四。
李四哪是这等悍匪的对手,举着长刀格挡,挡是挡住了,但是对方势头不减,一股巨力传来,李四连人带刀皆被对方斜劈两半,惨不忍睹。
仅剩的李逸被二人夹在当中,怀中的婴儿哇哇大哭。
李逸皱起眉头,扯碎了上衣,将婴儿系裹于胸前,腾出手来。
伸手从长剑剑柄又抽出一柄短剑,摆出防御架势,侧身死死盯着二人。要不是看见那个精瘦汉子腰间别着的弩箭,还有龙马,他此时也不会留在这跟二人死拼。
对方有弩箭,自己转身逃跑只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唯有以死相拼,寻得一丝机会。
“子母剑么?用这种兵器的人可不多见!”
精瘦的二当家舔着嘴唇,跃跃欲试。
“吃我一刀!”
话语间,二当家双手持刀,纵身跃起,刀风迎面而来,刀势沉重,李逸长剑挥出相迎。
“当”
李逸长剑挡住刀势,左手短剑刺向对方脖颈,那二当家却似泥鳅般一歪头,本欲刺中的短剑却是贴着对方的脖颈刺了个空。
危机紧接而来,身下寒光一闪,对方抽刀砍向自己双腿。
“嘿嘿!先卸了你的蹄子!”二当家狰笑。
李逸纵身一跃,没有让对方得逞,刚落地,背后刮来一股劲风,只得慌忙反手出剑向背后格挡,格挡间,虎口剧痛传来,背部更是冒出一股热流。
李逸连忙俯身翻滚,躲过随之而来的刀劈。
直起腰身,摸了把后背,满手是血。注视着扛斧而立的独眼汉子,李逸额头冒出汗珠,对方力气大的出奇,一斧就重伤了自己。
对方二人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今日凶多吉少。
低头看着胸前哭闹的婴儿,李逸咬牙,似是下了决定。
“血脉之力,开!”
随着一声怒吼,似是打破了某种界限,原本受伤不轻的李逸此时好似一头猛兽般,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气息,手中的双剑更是附上了一层白色的火焰,在黑夜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不好!大哥,血脉者!”
在丰州血脉者不多见,拥有血脉之力的人无一不是强者。据二人事前所知,李家虽有血脉者,但是李逸并不是,他还没有觉醒血脉。
二人还在吃惊之中,李逸已持剑攻来,冒着火光的长剑一剑刺向二当家的腹部,二当家慌乱中举刀去挡,长刀竟然直接被洞穿,火剑透体而出,二当家整个人顷刻间已成了火人,李逸长剑抽出,二当家倒地翻滚嘶吼着,片刻后就没了声息。
“咳咳”
此时的李逸并不轻松,强行开启血脉之力的他只能坚持片刻,血脉之力在透支着他的生命,透支的身体已经有些顶不住,开始咳血。趁着力量未尽,举剑向大当家刺去。
大当家见对方向自己攻来,没有犹豫,手中巨斧劈向李逸长剑,短兵相接,巨斧直接断作两截。大当家惊得一身冷汗,一个后仰,躲过李逸的剑身,滚落龙马旁,丢了手中断斧,顺势翻身上马,竟是直接逃了。
李逸不敢松懈,看对方走远了,趁着仅剩的力量,骑着另一匹龙马朝反向逃去。他深知自己这只是回光返照,对方可能会反应过来。
一颗巨大的胡杨树旁,李逸靠着树身,嘴中鲜血不断溢出,看着头顶的夜空,又看了看怀中似是哭累了已经睡去的孩子,此刻百感交集。
“今天要命亡于此了,我可怜的孩子,爹只能带你到这了,是生是死只能看天了。我儿,今夜星空璀璨,爹就给你取名星夜吧!”
李逸自语,扯下一截衣物,留下血书放于婴儿裹布内,随后将婴儿放于胡杨树半腰的巨大枝丫上,用树叶挡住。
带着恋恋不舍的目光李逸吃力的撑起身子,转身上马离去。
另一边,大当家驾马跑了一段,终是察觉不对,对方虽然厉害,但好像也没有传闻中的血脉者那么强,之前有吐血之兆,也没有追上来。
“看那迹象,难道是强行突破,回光返照么?妈的,被骗了!”
“驾!”
一路寻来,大当家还是发现了李逸,此时的李逸已是伏在马背之上,生死不知。
李逸身下的龙马也漫无目的的在荒漠中转悠着。
发现对方之后,大当家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远远的跟着,跟了许久见对方一直趴在马背上没有动静,最终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死了吗?”
大当家迟疑,靠近之后一把拉下马背上的李逸,李逸翻落在地,没有动静。
“不管是死是活,先割了你的脑袋!”
大当家俯身抽出腰间匕首,就在此刻,一道剑光一闪而过。
捂着喷血的脖子,大当家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李逸在凭着仅存的意识挥出的最后一剑后,握着短剑的手臂砰然落下,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