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他身后的小厮同情了我,带着他家的小主子离开了。
我用布满灰尘的破烂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便站起身偷偷摸摸的进了江家。
进入江家后,楼阁各处都可见江家白衣弟子的身影。与我的脏污的布衣相比,他们太过高洁。如果我也能穿上这身白衣,那一定不会再自卑了。
“啊!”我感到背后似有火在灼烧着皮肤,大叫了一声,游晃在楼阁外的所有人,目光都向我聚集而来。
我还处于懵然之中时,就听见身后的嘲笑声,我以为又是那个蓝衣小少年,可当我转过身,看见是三个满脸讽笑的白衣少年时,心中只觉震惊,仙门弟子也这般恶劣?
“你一个小乞丐也敢踏进江家,不想活了吗?”为首的白衣少年淡淡的说道,仿佛乞丐不能踏进江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正道所不允许的事情。
这是我第二次真正感到害怕。我立在原地感受着四周传来的嘲笑声,我很彷徨无措,因为我没有想到仙门百家的弟子竟也会看不起人,我心中的仙门并不是这样的。
为首的少年掏出一张符纸来,说道:“正好,让你来试一试我写的火符的威力!”
我看着少年捏诀后,手中的符纸变成一团火焰,愣住了,眼里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希望他们能可怜我。
“啊!”我倒在了地上,小腿被烈火灼烧着。没有人可怜我,也没有人帮我。我的小腿被烈火烤的发烫,甚至能闻到皮肉被烧焦后的恶心味道,我疼得满地打滚,像极了一个小丑。
这时,我的眼中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他与那几个白衣少年身上的衣服略有不同,他的白衣上绣着暗纹,好似一朵又一朵的云彩,不染凡尘、风采夺人。
只看他一抬手,我小腿上的火焰便被一阵风扑灭,露出了可怖的烧痕。
“你们在干什么。”白衣少年厉声道。
那三个白衣少年低下头,为首的少年轻声回道:“江淮小师兄,我们……只是看有个乞丐混进来,想把她赶走而已。”
被叫江淮的白衣少年低下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我,我接触到江淮的目光瞬间将脸埋在了手臂中。
江淮也只是轻轻一瞥后移开了视线,说道:“回去上课,别在这捣乱。”那三个白衣少年闻言,立马逃走了,江淮可是掌门门下的大弟子,惹不得。
我从手臂缝隙中,看着江淮在我面前蹲下身,嗓音柔柔的对我说道:“小妹妹受苦了,我现在很忙也没办法替你医治,要不然我给你点钱让人送你去外面的药铺吧。”
我看着他如白莲一般温润如玉、俊美无暇的脸,依旧埋着头,闷声道:“不用,我自己去吧。”
江淮道:“那好吧。”
我最终没能逃脱继续当个乞丐的命运,我开始了无处可去的漂泊的日子,直到六岁时,那个逍遥客的出现,我命运迎来了转折点。
初秋的小镇变得萧条,落叶到处都是。我在这座小镇里接受命运的当起了乞丐。
因为天气渐冷,所以我不得不用兜里存了半个月的钱买了一件厚实的外衣,可接下来的饭钱就没有着落了,我也不得不沿着街边,低声下气的求每个从我身边而过的人赏个几文钱,如果能碰到个大爷,那可是几天都不愁饭钱。
可这种行为却令人讨厌,说不定没得个钱还要被扇个耳光或者被唾骂几句。
与我预想的没错,我真的被踹在了地上,那人似乎还不满意,又言语讥讽了我几句。这一年来我也算练就了脸皮厚的本事,也不再为此伤心。
那人见我面无表情的呆坐在地上,抬起脚欲踢来时,我才回过神来,肩膀猛地一抖,往后缩去。这个反应倒还让那人满意了,他讥笑一声后便离开了。
我站起身,这外衣到底也是新的,所以我还是怜惜的拍了拍灰尘。
“我说你这小娃娃长得也还不错,怎么自甘堕落呢?”
我闻声抬起头,忽而,面前的人钳住了我的下巴。我看着那中年男人消瘦的脸庞和浑身透着的颓废的气息,眉头一皱,小声说道:“放开我。”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说道:“其实你心里很恨吧,如果你有能力的话,我觉得刚刚那人一定死的很惨。”
他这瘆然的一笑,让我忘记了呼吸,半响后,我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想说什么?”
中年男人笑了笑,回道,“我给你机会,让你有资本去杀了那些你想杀的人,如何?”
如何?
如何?
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盘旋起来,我想起来丰年村,死去的阿娘爹爹,想起在善清山,被丢弃的尊严。
“可以吗?”
中年男子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里全是萧杀。
“你想,就可以。”
我有些犹豫了,毕竟现实的残酷我早深有体会。
“我……我想。”
我被他带走了。他叫秦年,是一个逍遥客,跟我一样,他也是个没家的人,但不同的是,他有一身不比普通仙门弟子差的好本领。
秦年这个人只用一个字就能形容——狠。长久相处后,他在我心中就是蛇蝎的象征。他无时无刻不在灌输我一个道理:不要给你的对手,留有余地。
起初,他教我如何只用一只手断人的筋骨,毁了一个平凡人修为。而只有六岁的我,只用一天的时间便学会,并且实践时,不止挑断了那个人的筋骨,我还将那个人的双眼给戳瞎了。
后来,我十二岁时,秦年将一把玉笛和一柄长剑摆在我面前,让我选。我选了玉笛,作为交换,我将我的身体给了秦年。
那是我第一件武器,它陪伴了我一生。
十五岁时的我早已不见当初怯弱模样。我像个疯子,看谁不顺眼便挑断谁的筋骨,我心里再没有同情,只有快感。我这才明白当初遇事就哭的自己有多可悲,也明白当初那些人为何不会同情我,因为奴隶主不会同情弱小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