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城郊,宪郡王府。
奕承等人将李淮业送回后,便与来替换的暗卫交接,他们回王府复命。
跟在李淮业身边两个月,一直相安无事,今日确实是他们疏忽了。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奕承撩袍跪地。
李桓看着他挺得极直的背,虽说是认错,可语气平静,不甚诚恳。
广离见气氛紧张,连忙将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细枝末节,无一不明。
听了整个过程的李桓眸色黑如深潭,不知其想,从奕承等人进来请罪直到现在,便是半句话都没有。
半晌,李桓走到奕承面前,居高临下,突然伸出手重重的给了一巴掌,目光如炬,只叫人心生畏惧,“奕承,黑衣人走之后,你们并没有马上过去救人?”
奕承低下头,没有辩解。
屋中几人纷纷下跪,在他们印象里,王爷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广离急道,“王爷,承哥如此小心,也是怕牵连到您。”
李桓面色沉重,扫视几人,道,“或许之前本王没有交代清楚,那好,本王再说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要做的,只能是保住他的性命,其他你们都不用考虑,今日这种自作主张的事只这一次,如若再犯,自己离开王府。”
奕承抿唇,“属下明白。”
“他人无事吧?”
“无事,只呛了几口水,”奕承犹豫着,回想李淮业颇瘦的身子骨,心头有丝悔意,“河水冰冷,他应该会染伤寒,病上几日。”
李桓叹气,这点事都办不好,庆慧必得生他的气了。
奕承看着他家王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实在难受,“王爷,请责罚属下吧。”
李桓也没接他的话,对跟着黑衣人的广宏道,“跟到哪里?”
广宏看了兄弟们一眼,“王爷,是,是陆太尉府。”
“嗯。”李桓心中了然,看着奕承和广离浑身湿透,还是不忍道,“你俩去把袍子换了,一会让厨娘给你们备点姜汤,去歇着吧。”
“多谢王爷。”
“承哥,想什么呢?”广离喝了姜汤,换了干净的内衬,抱着被子,终于有了暖意。
奕承苦笑,“咱们俩长年习武,还差点着了病,那小公子在水里泡了好一会,不晓得他怎么样了。”
翌日。
早朝过后,江元和及几位大臣跟皇上到了养心殿。
刚至殿中,江元和便跪地道,“皇上,微臣有罪,淮业公子昨日遭遇,险些酿成大祸,都是微臣看顾不周,请皇上恕罪。”
皇帝有一瞬失神,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陆衡,惊的对方一身冷汗。
陆衡低下头,思绪混乱,想着过后怎么和皇帝解释。
皇帝眼中似有震惊之色,“竟有此事?”
江元和回道,“昨日公子下学路上,路过河边不慎落水,幸得人相助,才救了回来。”
“糊涂,怎会让他一人落此种境地。”皇帝愠怒道,“元和,你可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江元和眼中悔意渐深,“是微臣的疏忽。”
皇帝似有感慨,“淮业是皇兄唯一嫡子,若是出事,朕怎么对得起皇兄的在天之灵。”
“等下朕让太医同你一起回去,别让淮业留下什么病根,日后遭罪,元和啊,这种事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是。”
“陆爱卿你留下,其他人跪安吧。”
等殿中人一一散去,酝酿了许久的陆衡,扑通一声跪地,老泪纵横道,“皇上,您将如此要事交给微臣,甚是信任微臣,可是,哎呀,都是微臣办事不力啊。”
皇帝心中憋闷,“事已至此,罢了。”
“没留下什么痕迹吧,”皇帝现在有些不信陆衡。
陆衡擦擦眼泪,“皇上放心,办事的人都已经处理了,绝不会有任何纰漏。”
皇帝脸色阴沉,“爱卿,你错过了个极好的机会。”
陆衡闷着不敢出声,皇帝又道,“庆慧马上就会知道,你可真能给朕找事,你退下吧。”
陆衡可算是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就退出了殿。
下午时分。
方印禀告,“皇上,长公主来了。”
皇帝心中暗骂陆衡办事不力,该来的还是来了,“让她进来吧。”
庆慧朝皇帝服了服身子,声音清亮,带着威严,“皇上,本宫听说今日早时,江大人自请责罚,说是淮业昨日遇险?”
皇帝站起身,“皇姐消息灵通,确有此事,淮业昨日下学回府时意外落水,所幸被人救起,并无大碍。”
庆慧秀目盯了皇帝一会儿,才道,“无事就好,现在天凉,若是在水中时间长,救回来了也是一身的病,皇上,您派太医去瞧瞧吧。”
皇帝安慰道,“皇姐放心,今晨朕就让太医院去人了。”
庆慧点点头,“皇帝比本宫上心,如此安排甚好,那本宫就回了。”
庆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皇帝思忖,难道她还真对李淮业不甚关心?
今个一天见了许多人,皇帝也被折腾的累了,叫来了方印,要去流云殿。
“皇上,要不奴才先去知会璟贵妃娘娘一声?”
“不必了。”
璟贵妃十八入宫,如今才二十出头,比皇帝小了十几岁,虽年岁不大,但人确是这宫中最稳重的,说话柔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皇帝极其喜爱她这种与世无争的性子,若有什么烦心事也喜去流云殿和她倾诉。
后宫中,除了皇后的永宁殿,就数璟贵妃的流云殿最繁华,殿中富丽堂皇,古董名器,琳琅满目。
“皇上,今日十五,您应该到皇后娘娘宫中去的,这样突然来臣妾宫中,不合规矩。”
皇帝只着亵衣,双手枕头,“朕累了,不折腾了。”
璟贵妃莞尔一笑,伏在皇帝胸口,“皇上有什么烦心事,也同臣妾讲讲,看能否为您分忧。”
皇帝闭上眼,“陆衡真是太不中用了,若不是你父亲病着,朕怎会事事交与他去办。”
“父亲年纪大了,时常病痛,也好不利索。”璟贵妃脸色微变,眼中有一丝不屑。
“你父亲啊,是朕最依仗的臣子,明日朕准你回家省亲,看看他们。”
璟贵妃欣喜,攀住皇帝的胳膊,温声道,“谢皇上,只是,您别再给他什么差事了,臣妾只想父亲好好休养,身子赶快好起来,其他,臣妾不求。”
皇帝无奈,“这宫中只有你,视名利为粪土,一点不为家中父兄着急,罢了。”
“谢皇上体恤。”
“那你就早些给朕生个皇子,让朕后继有人,替朕分忧吧。”
璟贵妃娇笑躲进皇帝怀里,眼角却全是寒意,当初想用自己制衡父亲,硬是纳进宫来,如今还想要孩子,真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