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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尘封

梁家军,一个被历史尘封的名字。

其实算一算距今也不过十年。十年前的靖阳之战,梁家军主力近乎全军覆没。主帅梁孟兴被困靖阳直至身死仍坚守气节不降,但却被副将偷袭杀害,头颅也被割下献给胡人。

说来话长,北境是在前朝大元天兴年间,被当时的元成帝当做封邑赐给了异姓王张鸿的。一百多年间一直被张氏家族统治,直到大元末期。

高祖赵申从云中顺应时局举兵起义,最终创建了大周朝。当时北境由张廷易的父亲张永新掌权,张永新审时度势,不仅未采纳手下谋士的建议,拥立投奔到他境内的十皇子为王。反倒是把十皇子五花大绑,献给大周王室。

行为虽然为世人唾弃,但是却换取了北境的和平。

大周同意张氏对北境的统治,算作大周的异姓郡王。不过京城要派驻军队,美其名曰“共御外敌”,实则是对北境军的一种制衡。

这支军队就是梁家军。

梁家军是从赵申在云中时就追随他一直征战,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梁高伦一手建立的军队。十几年间建功无数,所向披靡。即是敌人闻风丧胆的精锐,也是赵申手里的利剑。

这样一支军队,在局势混乱的时候是己方的盔甲,但是太平时期就有可能是一把双刃剑。

赵申作出将梁家军派驻北境平阳关的决定,梁高伦并不奇怪,因为如果不是这次派遣,梁家军的未来只会是被清缴毁灭。

他的顺从换来了帝王的欣赏,梁高伦被封为骠骑将军,赐宅邸赏银,一时间风光无两。

天宝三年,梁高伦率领十万梁家军前往平阳关。

十三年前,梁孟兴接过父亲的衣钵,统帅梁家军。他刚上任,就面临着一个艰难的局面。

平阳关是北境与北胡之间最大的关卡,也是兵家重地。梁家军主力都在平阳一带训练活动,轻易不敢离开。

梁孟兴与妻子在北境已经有三年,他们的一儿一女都跟随祖父定居京城。一来是边陲寒苦,不忍稚儿受苦,二来么……皇帝怎么能放心他们一家全部都在掌控之外呢。

北胡这些年分立为好多部落,其中最大最具有威胁性的一支,就与平阳只隔了一条河。

北胡内部纷乱,互相间为了争夺物资,死伤也不少,也锻炼了他们的血性和战斗力。

时年十一月,北境进入严冬。

萧条的冬日里,人们裹着厚重的衣衫,不得不窝在家里,躲避外面残酷的环境。

大周这边物资充足,梁孟兴不敢懈怠,时时刻刻都要巡视队伍,操练兵马。

事情的发生很突然,具体的细节后人不得而知,只是从朝廷对外的统一口径里了解到,那段尘封的历史。

冬月的一个黑夜,北胡那支最骁勇的部落绕开平阳,快速而安静地越过界河,偷袭了守备较为薄弱的靖阳城。

靖阳是北边相对来说很大的一座城,不管是居住人口还是商贸来往,都可排得上名号。

靖阳位于平阳东南,不过间隔很远。它与北胡还隔着一个嘉宁关,嘉宁关由张永新的侄儿张廷杰把守,号称坚不可摧。

靖阳沦陷的消息实在难以置信,梁孟兴收到消息后一面派人即刻传信回京城,一面联络嘉宁方向。

传到嘉宁的信如同石沉大海,梁孟兴知道不可再耽搁下去。靖阳如果完全被攻陷,北胡人很容易就会南下把业城也顺道占领。当然业城是北境首府,轻易无法攻下。但是他们来势汹汹,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于公于私,梁孟兴都不该束手观望。

他在最短时间内召集手下将领,商议战事。最后亲自率领主力前往靖阳,留下一部分精锐固守平阳。

靖阳之战的惨烈,连最会泼墨的诗人都无法写出全貌。北胡与梁家军都是死伤惨重,这中间有刀剑无眼的穿刺,也有寒冬凛冽的折磨。

最后,梁孟兴固守靖阳,誓与靖阳共存亡。

靖阳被困的时候,业城方面却毫无动静。事后圣上大怒,亲自下旨三道谴责张永新。张永新跪伏不起,割发明志。只道北境军守好业城已然不易,如何再能前往靖阳以卵击石。

这又要说一说北境的势力分布,当年张永新把十皇子献出,换取了北境的和平。但是大周仍在北境扶植了许多势力,有前朝姬氏族人,有不服张氏统治的将军,还有京城派遣的大大小小的驻军……

十几年来,真正掌控在张永新手中的,也就只有业城和嘉宁。

嘉宁已经断了消息,业城却不能不守,所以他宁可“见死不救”,也要把所有的力量握在手中,等待京城的命令和增援。

虽然可以理解,不过近乎冷酷的无动于衷还是激怒了圣上。张永新只得提前让出自己的位置,任由朝廷封资质平平的次子张廷易为北境都统,而自己看好的长子则被贬为北境军的一个小将军。

京城的召令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云中和北境的其他势力仍旧姗姗来迟。

联军赶到,胡人的铁蹄已经踏进靖阳三天两夜。

梁孟兴的人头被长矛串在城楼上,他双目睁大,死不瞑目。而他眼前的景象亦是人间惨剧。

靖阳城内,一片狼藉。处处可见的残垣断壁,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烟火燎过的焦臭,都使人从心底发出畏惧。

北胡大军已经撤退,只有几支小队伍还在搜刮,很快就被联军捉住杀光。

靖阳百姓从之前的五万户锐减到不足五千户,酒肆茶坊,乐楼客栈,无不受害。靖阳因此成为一处废城,生还的百姓都被迁往距靖阳三百里的盛都,盛都也取代靖阳,成为北边最大的城池。

平阳关内,梁夫人得知梁孟兴战死的消息,自刎身亡。

最后查明,嘉宁关早已被胡人占领,张廷杰也被杀害。梁孟兴因为手下副将朱磊的背叛而惨遭毒手。朱磊抛妻弃子,投奔北胡,竟然做了郅琊可汗的乘龙快婿。他在大周境内的族人则被诛灭九族,以警示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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