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菁再一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环境。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惊喜地发觉居然可以自主移动。雪菁眼珠转了转,闭上眼感受全身。
她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因为周遭的环境实在是出乎意料。
雪菁躺在雕饰讲究的床上,身下是非常舒适的锦衾。她坐起身,撩开纱幔,仔细打量着这明显不适合她的房间。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不菲的装饰,讲究的布陈。
雪菁内心的不安感越发强烈,她知道从自己陷进这个魔窟就早晚会迎来被迫接客的日子,不过这一天真的来临,她反倒没有想象中那么惊慌。
她的身上也被换上了一件单薄而暴露的寝衣,雪菁拢了拢衣衫,发现并不能遮掩什么,房内没有他人,她也就不再尝试。
雪菁赤脚踏上金丝织毯,走到房中央的那个散发着幽香的双耳镂空铜香炉旁边,仔细嗅了嗅。
果然,她心里想,这香有问题。
雪菁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茶水全部浇到香炉里。又赶快打开窗户,把房内浓郁的香气冲淡。
待气味散尽,雪菁上前去检查,她发现这不是简单的迷情香,有几味药连从小熟知各种药材的她也无法辨认,应该是西域那里的。
尽管及时熄灭了熏香,敞开窗户,雪菁还是不免吸入了很多烟雾。她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毯上。
屋外的人闻声而入,她们看见雪菁居然瘫倒在屋中央,大吃一惊。
雪菁的面色潮红,幸好她神志还残存着几分清醒,不至于不知道发生什么。
走进来的是两名侍女,她们应该是被吩咐看守雪菁的人。
此刻二人收回惊讶的表情,默契地把手脚发软的雪菁抬到她之前躺的床榻上。一个侍女把半开的窗户重新关上,另一个则走出雪菁的视线。
不过很快她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三十上下的女子,模样周正,神色倨傲。
她此刻的脸色阴沉地可怕,一进来就察觉到屋内的熏香被熄灭,女子命那两位侍女重新点燃薰炉,手指钳着雪菁的下巴一字一句地威慑道:“下次再耍这些小聪明,就没这么好运了。”
雪菁迷迷糊糊,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脑袋里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女子也看出来雪菁的状态,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言。待两个侍女把室内陈设全部归于原位,女子才离去。
她下了楼,不期然在二楼转角处看到迎面走来的洛微。
洛微迎上前,笑着打招呼:“韦姑姑。”
韦姑姑皱了眉头:“妙弋你不是要去给贵人表演?怎的在这里?”
洛微不慌不忙地回答:“是妈妈说贵人现在正在谈正事,叫我不要去搅扰。我又不敢退回后院,就在这里等等,看什么时候方便进去。”
韦姑姑觉得还是哪里不大对,不过她还有要事去办,随便说了几句就走开了。
洛微看向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韦姑姑告别洛微后,带着侍女走到了之前妈妈在的那间屋子,她敲门进去,妈妈还是在那个座位上,不过此时的她眉开眼笑,似乎很高兴。
“朱妈妈……”她附耳过去,把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朱妈妈的面色也冷了几分:“没想到她这般折腾,过了今晚就处理了吧。”
跟在韦姑姑身后的侍女闻言面色白了白,被朱妈妈注意到,她不经意扫了一眼,两个人就都垂下头,不敢再看。
朱妈妈不在意她们如何想,韦姑姑又提起洛微,朱妈妈和缓了神色:“她说的没错,是我叫她先不要去打搅。你知道的,张大人来烟雨楼的事情不宜宣扬。若是妙弋能得了青眼,也算是她的造化。”
韦姑姑说道:“可若是张大人把妙弋带了回去,那若姑娘那儿……”
朱妈妈笑了出来:“你倒是操心,我们能做的也是一点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当初阿若抛下妙弋攀高枝儿,是她目光短浅,怕自己失了宠。要我说带着那小姑娘,长大了送给张都统手下,也不失体面。”
韦姑姑与她又谈了一番,来了一个侍女说:“花魁赛正式开始了,郑姑姑请妈妈去主持。”
朱妈妈对韦姑姑说:“你随我一同前去。”
两人先去了雅间,与几位贵客见礼。
此时小厮通报:“知州大人到!”
朱妈妈连忙出去迎接。
建州知州蒙常清年过三十,身形瘦削,一股文人气质。他下了马车,对着出来迎接的众人摆摆手:“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中秋佳节,不要太过拘束。”
朱妈妈上前,看见蒙知州身旁站着一位二十左右的男子,身姿挺拔,容貌俊朗。他周身气派,朱妈妈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发现他穿戴极其讲究,并非一般富贵人家能比较。
她面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这位是?”
蒙知州看向男子,见他并不反对,才开口:“这位是云中裴相的三公子,裴霆凡。”
朱妈妈大喜:“原来是裴公子!”
裴霆凡笑吟吟地说:“早就耳闻烟雨楼花魁赛热闹非凡,今日终于能亲眼见识到了。”
朱妈妈把他们安排到最上等的房间,亲自作陪。
戌时三刻,宴会的重头戏终于拉开帷幕。
楼上楼下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舞台上,此刻一名女子正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她跳的是水袖击鼓,发丝只用了几条绸带束起,妆容也是清爽淡雅,配合上她柔美清丽的容色,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朱妈妈却是十分震惊,她看着一旁的韦姑姑,后者上前在她耳边说道:“是云婵她自作主张,替了妙弋。”
朱妈妈不快:“一个个主意都这般大……”她看裴霆凡瞧了过来,不由得吞下了接下来的话,以眼神示意韦姑姑去处理,韦姑姑点头退下。
云婵的表演已经结束,现在是候选者的表演,裴霆凡觉得没什么意思,说了声:“我去透透气。”就离开席位,并且拒绝了朱妈妈派人跟随的建议。
他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临近后院的长廊,又走到后面的庭院,他坐在湖边的一处小亭内,有些无精打采。
大概是因为他身处的小亭过于偏僻,所以周遭的细微动静都变得清晰可闻。
裴霆凡半阖的双眸瞬间睁开,他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惊讶。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