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八月十五,月圆之日。
唐卿爅和寒轻羽二人很早便都醒了,又或者说他们几乎就没有睡。但无论如何,该来的总会来。
一阵微风吹过,风中带着秋的凉意,树叶沙沙作响。今日的将军府格外的安静,与外面的喧嚣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将军府的人做着自己的事,整个过程寂寂无声,今天,他们做事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往南边望去。
南边,南苑,那位羽姑娘正在给他们的公子解毒,公子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他们的心都悬在嗓子眼儿处,但他们帮不上忙,只有把将军府的事做好,不添麻烦。
“羽姑娘,一切都准备好了。”一个身着绿衣,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陌生男人,出现在了将军府南苑,他的旁边还有一位娇小可人的,戴着面纱的黄衣女子。
“好。”
寒轻羽点了点头,说:“你们二人随我进来,不要多嘴。”
说完,便进了屋。走向躺在床上的唐卿爅。
唐卿爅看到寒轻羽身后多了两个陌生人,十分虚弱地问:“他们是谁?”
“不用担心,他们是药沐辰和药诗琪,药医谷的弟子。我找他们来帮我,解毒一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放心,他们很可靠。”
寒轻羽顺了顺唐卿爅额前的乱发,出声解释道。
“药医谷?轻羽,你好像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自然不会人别人知道。若你想知道,日后我会慢慢的告诉你。”寒轻羽轻声笑着,许下小小的承诺。
“看来我机会渺茫啊。”唐卿爅略显落寞的开着玩笑。
寒轻羽听到他这么说,淡了笑容,一脸严肃,说:“唐卿爅,你要努力活下去。为了你义父义母,也为了你自己,撑下去。”
“为了你……我不会放弃……”
寒轻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晃了一下神儿,随即便笑了,轻声说:“好,为了我。”
——房内暗室中
唐卿爅赤裸着上身,浸泡在冰冷的蓝色药水中,身体微微颤抖,寒轻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是解毒的第一步,也是很关键的一步。
以玄冰兰为药引所制的药水,与清水按比例混合,通过浸泡,药性入体,与浴火千回进行对抗,并吞噬。
这一过程,十分痛苦,外人无力帮忙,只能靠自己硬生生地熬过去。
唐卿爅明显的感觉到有两股对立的内气在自己的体内到处肆虐,碰撞对抗。
撕裂般的疼痛充斥着全身,唐卿爅紧紧握住拳头,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脖子上和太阳穴处的青筋暴突。
渐渐地,唐卿爅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他的意识因疼痛而濒临涣散,
“唐卿爅,保持清醒!一旦陷入昏迷,这药水便会变成剧毒!你就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寒轻羽看到了唐卿爅的微小变化,连忙出声唤道。
唐卿爅很痛苦,很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就这样吧,撑不下去了,一切都结束吧……结束吧……
将要陷入黑暗时,突然一个焦急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轻羽,她在唤他,唐卿爅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不能放弃,为了轻羽,他不能死!
意识恢复了,强烈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啊——”
痛苦的嘶吼从暗室里传出,打破了将军府的宁静。受惊的鸟儿,扇着翅膀,扑棱扑棱地飞走了。
将军府的下人也听到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
嘶吼声一声又一声地传出,一声一声地响在他们的耳边,听得他们胆战心惊。
他们的少将军是沙场上的将帅之才,铮铮铁骨。犯错受罚时,无论将军的处罚如何严厉,少将军都是一声不吭。何曾有过如此情形。
有几个小丫鬟开始小声地抽泣着。
在暗室外等着的药诗琪紧紧地抓着药沐辰的衣袖,微微偏侧着头,闭上了眼,不想去听。
“你这就受不住了,怎么治病救人?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下啊。”药沐辰无奈地看着药诗琪。
他这个小师妹,什么都好,就是同情心有些泛滥,最看不得也听不得病人痛苦,很多时候,只会意气用事,一点儿都不理智。
“你和羽姐姐一样,太冷血!”药诗琪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痛苦的过程,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唐卿爅的叫喊渐渐地弱了下来,蓝色的药水已经淡去了颜色,与清水无异。
唐卿爅费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寒轻羽,十分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寒轻羽看着他,也笑了。
“沐辰,进来。”寒轻羽朝外喊了一声。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药沐辰,应声进了暗室。
“帮我把他扶出来,给他换了衣服,一定要小心。我在外面等,好了就叫我。”
“羽姑娘放心。”
寒轻羽点了点头,走出了暗室。
“羽姐姐!他,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也进去帮忙啊?羽姐姐,你偏心!”
药诗琪看着寒轻羽走了出来,连忙上前,出声询问道。
“他的情况还好,他浸泡在药水里,衣服湿透了,你是有力气能将他扶出来,还是可以帮他换衣服?这不是偏心。”寒轻羽不紧不慢地回答着药诗琪的问题。
药诗琪一听,脸色微微泛红,不出声了。
“过一会儿,我会给他服下解药,你用针灸促进解药生效,你擅长针灸之术,要扎哪几个穴,不需要我教你吧?”
“嗯,羽姐姐放心,我不会出错的。”
“羽姑娘,衣服换好了,可以进来了。”过了一会儿,暗室里传来药沐辰的声音。
寒轻羽闻声,对药诗琪说:“随我进来。”
药诗琪点了点头,立刻跟上。
寒轻羽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子,熟悉的云纹让意识尚存的唐卿爅微微一滞,费力地指了指:“这是?”
寒轻羽以为他再问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便解释说:“这是解药。来,先把它吃了。”
寒轻羽将药丹倒出来,塞进了唐卿爅的嘴里,也堵住了唐卿爅想要继续的询问。
药丹一入肚,温和之意迅速蔓延,不似他体内的焚烧的热,也不似刚才药水的冷。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刚刚倍受折磨的唐卿爅涌上了一丝倦意。
寒轻羽说:“接下来,你好好的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唐卿爅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本就很累了,如今听到寒轻羽的话,强撑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意识彻底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