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地浊,阴阳相抱,神人绕道,四鬼朝阳……”爷爷一把将手中那个指针乱窜的罗盘甩在了金贵的脚底,双指并作剑指抵在了李金贵的额头正中的那个符号上,低吟出口。然后我便看见李金贵脸部上的黑线如同虫子一般蠕动了起来,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朝着李金贵额头正中的那个奇异符号汇去。
如同夜晚的萤火虫一般,李金贵额头正中的那个红色符号,泛起了丝丝微弱的光芒。与此同时与之相应的那原本的蜡烛根部爷爷用黑狗血汇成的那个符号亦是泛起了红色的光芒,与李金贵正额头的那个符号交映而成,忽明忽暗。
黑气如同蒸笼上的蒸气一点儿又一点儿的汇聚了起来,然后借助额头正中那个符号一缕一缕的散发了出来,溶进了这未被烛火映出的黑暗中。
慢慢的,当李金贵脸面上的那种黑气逐渐散尽时,额头正中的那个符号如同纸上被水冲刷过的墨迹一般,一点儿一点儿的淡化了开来,消散在了李金贵的脸面上。
“扑哧。”那64根蜡烛排头的第一根蜡烛悄无生息的灭了开来,一缕白烟徐徐升起散开在了这一片不大的光亮里。
“咔嚓。”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声猛然响起,我低头看去只见那深埋蜡烛根部的铜钱亦是没有任何征兆的破裂了开来,形成了几芽子,直直的躺在了地面上,而就在这碎裂的铜钱旁我看到了一滩碗大的黑水,从正中的方孔冒了出来。
“扑哧,扑哧。”又是一连串的响声迭起,然后我看到不大不少正好这64根的一半正正的32根全部无声的灭了开来,而一如前面的第一根一样,我看到在这32根蜡烛的底部都有几芽子碎开的铜瓣。而在这64根蜡烛围成的一个大圈中,随着那一根又一根蜡烛的破灭,形成了一个半明半暗的阴阳格局,直直的拓在了地面上。
“呜呜……”如泣如诉,我就这么直直的盯着这灭下去的半边光圈,猛然感到周身一凉,浑身的汗毛如同被风扫过一般直立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我才听见一股似乎是哭泣又如同欢笑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了。”爷爷一声急喝,转手翻出了一个双面铜镜,伸手甩出了一块抹布在黑色的瓷碗中摇了两摇,然后贴这镜面擦了起来。
“果真来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弥陀佛,愿我佛恩慈。”住持双手合十,看着面前的虚空低吟出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团淡灰色气体就这样直直的升腾了起来,也就是此时那原本吹拂的阴风更加猛烈,我看到身后的烛火突然忽明忽暗的摆动了起来。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一股浓浓的血气传了开来,而眼前的这团气体更是突兀的加剧,猛烈的翻滚着,显化出了一张又一张的女人脸,那样的狰狞。
“李金贵本为地府所结阴亲。”爷爷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金贵,似乎是在对我诉说一般,开言道:“为此驱除临行三劫时,自有这原本散于天地间未经人事的枉死少女神魂前来阻拦,过得了这关他会平稳的走过剩余时间,过不了只怕他挨不到今天的日落,且魂魄历经万千阴罚,从而消散不复收聚。”
“阿弥陀佛。”住持悲念一声,双手相开大呼道:“佛虽慈悲,心怀达济天下之志,亦时有怒目金刚惩恶扬善,以正世道。”
“就你这性子,也该是一辈子的和尚。”爷爷回头顶了一句住持道:“幸好此时外面正值白昼,阳盛;否则要再来多些,你今天就怕真的要成为佛陀屠夫了。”
“来了。”爷爷的话刚说完,便是眸孔一凝,瞳孔急缩,对我道:“退到那还亮着的这半边烛火区去,快。”也就是此时,我看到了面前的这团灰雾,不再翻腾,反而一点儿一点儿的缩了回去,慢慢地凝实,不大的功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就这么出现在了房中。
一双眼睛足有牛头大小,眼角结着两行血痂,一只舌头呈现着令人心悸的血色,从那两颗抵出下唇的撩牙间伸了出来,直直的挂在嘴边,这个头颅足足有六人合抱那么大,没用任何东西的支持直直的悬在半空之中,一双眼睛就那样忽闪忽闪的在爷爷与住持的身上扫来扫去。
“七阴绝煞鬼。”爷爷盯着这只鬼头,手掌不自觉的抚上了手中的这个镜面,面现愁色,眉头微皱,低语疑惑的道:“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一阵幽香飘荡在了屋子间,我的鼻头不自觉的嗅动了几下,只感到一阵目眩,眼前的惊物竟是出现了晃动,反倒是爷爷一呆,大惊道:“尸香。”转身抓过身边的那碗黑狗血,手指一搅,急忙在鼻头下的上唇用指一抹,回头对我急道:“以血阻味。”
“血,血。”我有些慌了,回头忙找看何处有血,但我站的地方是这半圆未熄的蜡烛之内,别说是血就连一个房子基本的摆设~桌椅都没有,更别说是血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忍痛咬破了中指,在鼻尖下的唇槽划出了淡淡的血迹,也就是在那印记刚抹上嘴唇时,我先前所感的所有不适皆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站在半圈烛火内,我直直地注视着不远处飘浮的那个大鬼头,我以为爷爷之所以皱眉,面露愁色是因为此鬼残暴凶戾,谁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后来听爷爷说七阴绝煞鬼,之所以令人心烦,是因为它算作幽冥中的一个异类,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手段或有着怎样的习性,不过总体来说它属于性和之灵,没有什么凶戾的怨气,他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怎么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么样的一个东西。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住持懵声懵气地说着,我大感惊异,回头一看这见住持的鼻中不知哪来的两团黄色布塞直直的梗在鼻子中,看起来更象是僧衣的碎布。
“你是说?”爷爷望着住持投来疑问的目光。
“不知道,只是感觉事不对劲,走一步算一步吧!”住持盯着那个在半空中飘忽不定的鬼头眼睛微眯。
“咔,咔……”几声翠响,我身旁的这半圈直亮的烛盏竟有大半竟竟的截腰而断,坠落在地,而与此同时那一只飘忽不定的鬼头动了,如同细胞的分裂般,有两个细小的黑影从它的身体内直接破了开来,向着我这边疾驶而来。
“有人作法,破阵。”爷爷一惊,脚步向后一撤,向我奔来,同时对着住持大喊道:“先挡阵子,我顶下。”
“佛法无遍,渡魂赎孽。”住持脚踩游龙步,一下子顶到了爷爷的位置上,伸手取下了脖子间那串劣质的快要掉色的念珠,面含悲苦之色套在了合十的双手上,轻言道:“万千菩提子,十万苦众生。破。”言罢,合十的双手猛力一撑,那串念珠就这么的散了开拉,朝前直射而去,掉落在地摆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隐隐看来竟有点儿类同于莲花。
“蹦,蹦……”清脆声起,七枚铜子被爷爷随手甩出,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竟摆成了一个玄妙的七星方位。
爷爷脚下踩着一种奇异的步法,身形忽左忽有,左手一个不知名的印诀,右手剑指前指朝向这个图形的前端,来到这小半圈烛火的前边,一声暴喝,大喊道:“脚踩七星步,身借列魁力,天罡北斗在前列,七星七甲向前开。”话毕,手印互变,连续两掐,手掌合诀,闭目低语:“借星罡力,讼神明德,念众生苦,合身为道。天明地清,列法之坛,破。”一个“破”字出口,双目怒睁,看向前方。
“咔嚓。”房间中异响突起,就象是什么东西破碎一般,但放眼而去,空荡荡的房内不管什么摆设一目了然,哪有什么多余的物体破裂,反倒是这声响来的突然久久不散,不知来自何处。
“血污阴冥童。”住持依旧那样的泰然,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前引,左手菩提叶,右手佛礼低诵佛号。前方那两道子“七阴绝煞鬼”身上分离出来的两道身影就这么呆停在了住持身前的十数步之间,似乎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壁阻拦住了他们。也正是这时我方才看清原来这两道身影竟是两个截至爷爷半腰的小孩样子,一对虎牙轻微的抵出唇外,两只小手在不断的乱抓,白白净净的圆脸蛋看起来好不可爱,只有那茫然无神的双眼令人万分的惊疑。可是就是这么两个可爱的小孩竟使得爷爷惊出了声。
“血污阴冥童而且还是被人控制住的阴童。”爷爷看着那被住持阻住的两个童鬼,目光变得惊疑不定,猛然对着住持道:“老秃顶,不能再这样仁慈了,这该下杀手的。”
“阿弥陀佛,世间万物既生,便有生之道理,虽则人鬼殊途,法令有隔,但残手之事我无可为之。”住持睁开了那紧瞌的双目,看向了前方那飘飘荡荡的两只童鬼,淡言道。
“佛虽慈悲,亦分善恶。老秃顶,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爷爷急了,变得面红耳赤起来,看着住持骂道:“这是道教中的‘血污阴冥童’传说是枉死城血污池中出来的,乃大凶之物,原是旧时术士为惩戒大恶不孝之人取枉死孕妇胎中未死婴灵而炼。若非我初借星斗神力破阵基道未稳,我会难?”
“若非初借星斗神力破阵,基道未稳,我会难你?”
突然那原本飘摇不定的两只冥童,如遭电击一般当场颤抖了起来,而爷爷原本坐在地上养神的人,却一下子瞳孔皱缩,单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对我急道:“快将案桌上崔判的牌位给我拿来。”
“咔嚓。”如同是玻璃的破碎声般,这声响来的那么的突然与急促,而当爷爷听到这声响声时正是刚从我的手中拿去了“崔判”的牌位,却是猛然回头对着住持大喝道:“快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