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住持回忆了一阵子紧接着道:“又是一个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这天晚上天阴的很是严重,那层层叠加的云层里倾下一两丝银辉,乌云彻底的遮蔽了天空的那轮皓月。”
风紧贴着地面吹过,夹着那碎裂的小石铺陈了开来。山上一座简易的坟包前坐着四十多位黑衣大汉,这些人只看脸便是可恶非凡,身顶盈天的杀气,偶然抬起头来露出眼睛来,那里面流露出来的凶狠之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也座简易的小坟包却正是翠若的坟地。
一个人斜倚靠在翠若的坟包上,看着山下那万家灯火,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串风铃挂在了那只粗燥的木制墓碑上,这个人只是苗四。
“翠若。”苗四的那只大手慢慢的抚上了这只木碑上“翠若”这两个七拧八拐的字,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翠若,我的妻。本该是将你的墓重迁个地方,你生前受苦死后我一定要让你有个安乐体面的安身之所,但是事有未完,等我做完我该做的,等我屠尽那该死之人,取他们的人头祭过你后,我便来迁你的坟地,我这一生都会在你的身旁陪着你的,翠若你就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着吧!我会让那些人尝到他们应有的报应的。”说完,苗四托着那块木碑站起了身,看向了山下的这个村庄。
不知怎的,他刚站起身来,眼前猛然浮现出了师父的面庞,胸中莫名的似乎象是堵上了一块石头一般,十分的生闷。“呼……”他抬头向着天际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低语道:“对不起师父,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本答应过你此生只开一次大杀劫,却不想终是事与愿望。”恍惚间他好象看见了师父就这样站在上空用他那双犀利的眼神看着自己,昔日那耳边叮嘱之语自度浮现:
“你这一生,身含杀气甚巨,难以压制,我恐怕你会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迷失自己,直至万劫不复啊!”
“武者以仁心存于天地,我不知道也规划不了你未来之路,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放下心中所恨,莫造杀孽啊!一草一木皆有灵性,何况灵长。我知道你胸中所积仇恨甚巨,所以你恳请为师授你以武,可是侠以武乱禁止,也许为师所做实乃错误之举吧!希望当你了解完自己的仇恨后,此生此世都莫要以血洗恨……恨之巨,己伤之大啊!”
“师父,对不起了。”苗四心细末暗语一声,抬脚便是起身,向着山下而去。
“苗四哥……”
这众多黑衣大汉中,有一人率先站起身来,来到了苗四的身边抬头看了看天道:“已是十点将至,乡间之人多已安睡,该让兄弟们动手了。”
听得他的话,苗四亦是抬起头看了看天,低头思索了一阵子道:“到时间了吗?”话刚说完便是转头,将这些围坐在坟包四周的大汉们看了几眼,心中一动看向了山下。
这些人虽说是来帮他的忙,却终归不是他身旁的人啊!他苗四的人自从上次血洗苗家村回归的路上运道不顺,关帝爷不顺与那拨军队对上之后,便已是打光了所有的家底,除去他外却是一个不剩。
所以现在苗四这个黑道龙头,山大王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手头是一个人没有。现在身边的这些人都是当年那些老兄弟手里抽借的,不然依着他苗四的性子,这村庄早灭了,还能让他们苟延残喘这么三天。
“苗四哥。”身边这个壮大汉又唤了苗四一声,苗四回过头看了他以及身后的数位兄弟几眼,一笑道:“好吧!下山。”
夜,如同墨染一般,天地此刻都笼在一种令人心颤的黑色中。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猛然一声凄厉的残叫划破了漫漫黑夜中,村子正中一座百年老宅突然泛起了涛天的红光,正是“徐福”徐老爷家。似有相同的默契一般,就在徐家燃起无穷火光,照亮黑夜之时。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亦是有四家望族燃起了接天火光,一声声残叫相接发出,于这黑夜中令人的心不住的揪了起来,而这四家中正好就有一家女儿是县长的夫人。
喊声,哭声,火光村子被这些东西所充实,偶尔有一两户人家探头出来看,但当看到这一切时却又是悄然缩回头去。这山村之人纯朴憨厚却并不代表愚蠢,所以这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悄然缩回了头去,其他人在家中看着那涛天的火光更是理兜头盖脸没理,由此也可看出这几家的不得人心啊!于是这几家的灭门残案就这样,在全村人默许的情况下发生了。
火光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夜晚三,四点时才有所熄灭。而在这火光完全熄灭时,当地这几家的望族便也算是彻底的玩完了。天,慢慢的下起了毛雨然后逐渐的增大直到那豆大的雨珠,如同被什么撒落一般冲洗起了下方这片焦作的土地,与那漫天的血气。
苗四就这样顶着大雨,冷眼看着面前跪倒的这五个青年。他看到了他们那因过度紧张而泛白的嘴唇,也看到了他们那不断颤栗的身躯,更看到了他们那因为不断求饶而绊动的嘴唇。但就是这么一些人却使得他心中一痛,向着山上看去,就是这么一些孬种葬送了翠若,自己最爱的人啊!
手起,刀落,一串血花溅起,但苗四的心中却是更加的沉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身后的小山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痛,即使这些人都死了,我替你得以代报大仇,可是我的爱人翠若啊!你还能再回来我的面前吗?现在做什么都是再也不能换回你了。
“轰隆。”一阵山崩的声音,似乎就连大地也在这个时候颤抖了起来。听得这个声音苗四心中一惊,急忙向着山后看去,山崩了,山崩了。此刻苗四只感到自己的头时猛然间变大了数倍,山崩了,他只感觉脑子中一片空白。
“翠若,翠若……”苗四只感到心中一突,急忙向着山上跑去,心中暗道:“山崩了,山崩了,可是翠若还在山上啊!他还一个人在山上啊!”
“啊!翠若。”苗四发了疯一般向着山上跑去,心中一个劲的祈祷:翠若,等着我。可刚跑出几步,他却突然发觉身后有人在拖着他。回头一看就只见那个黑衣大汉双手从身后环绕过来,将他死命的往后拽着,边拽边道:“山崩了,山体大半都已经滑坡了,四哥,你这样上去是送死啊!”
“放开。”苗四用劲的拽开了这个人的手臂,可刚跑两步冷不丁的便被人抽了冷子,他只感到肩后一痛,然后眼前一黑便是彻底的不醒人事了。
等到苗四醒转过来时却已经不在那个村子里了,屋子外的雨早已停了,他只感觉脑袋里就象针扎一般痛,苗四摸着头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低语:我怎么会在这儿?
“翠若,翠若。”猛然间他低呼了一声翠若,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陷入了回忆中,自语道:“翠若,我记得好象是山崩了,然后……然后……对了翠若的坟包还在山上。”想到这里他却是猛的翻起身来,但又跌倒在了床上。
听得里屋的响声,这打倒苗四的这个汉子来到了里屋,看着他道:“四哥,你醒了?”
“三儿,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翠若呢?”苗四看着他眼巴巴地问道。
“这是与徐家村相邻近的一个村子,翠若姑娘不知道。”三儿略微一顿,看着苗四艰难地张口道:“苗四哥是我打晕,带到这儿的。”
“对了,我记得我是刚往山上跑时,猛然间感到肩后一痛便不醒人事了。”苗四摸着后脑勺说道:“三儿,快带我去看看翠若。”说着便已经急急忙忙的翻起身来。
“四哥。”三儿跑上去扶住了这不停摇摆的苗四,看着他道:“四哥你还是再休息一阵子吧!而且……而且……那儿几乎是大半个山体滑坡了,只怕是十个翠若姑娘的坟都无异于大海捞针,更莫说一个了。”
“我知道。”苗四的神情明显的一暗,看着三儿挣扎着起身下床道:“你所说的一切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但是我还是要去的,三儿你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你不懂的,那是我妻子,我的爱人啊!即使明知道找不到,我也要去。”
“四哥……”三儿奔上前来扶住了苗四,见实在是劝不住他了只是微叹一声道:“四哥我扶你去吧!”
站在徐家村的村口,看着面前这被泥石流所掩埋的大半个村子,苗四微微的动容,心中一突向着山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