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爷爷那天被我和住持从陵园搀回了家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小屋中一直不愿出来。我曾多次想要去找他,但都被住持与旭杰给拦了下来。住持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即使我能将爷爷强从那扇小屋中拉出来,解不开他心中的枷锁,砸不开那扇心门,万般皆属枉然。锁住他的并不是我眼前所见的这扇门,而是他自己的本心。”
这天傍晚我做完功课后,又与往日一般地回头看向了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已经三天了,三天就是一个铁人不吃也该磨化了吧!何况爷爷。在我正出神地望着这扇房门,瞎想时。我听见爷爷的房门一声轻响,他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我一眼,与此同时另一个方位的住持也走出了房门,看了爷爷一眼道:“你出来呢?”
“贵客临门,敢不出来迎接?”爷爷挺着一双通红的双眼,依稀可以看清那满布于眼球的血丝,淡然一笑道。
“你身后的是什么?”突然住持抬起手来,遥指着爷爷的身后询问道。
“一扇门。”爷爷眉头微动,思索了一会儿答道。
“一扇门,亦是一道枷锁。既可避世间,亦能拒自我。今既已跨出,又何必再进。”住持双手合“十”,朝着爷爷低诵了一声佛号道。
“枷锁,门……”我看到爷爷面色陡然一僵,抬头看了一阵这暗黄的天际,突然一阵苦笑自其口中传出,他笑着笑着低下了头,看着住持道:“倒也对,一扇门一间囚牢,既已跨出,可能就不再跨进吧!”
“哈哈……”住持仰面朝天一阵的大笑,笑得是那样的肆无忌惮,笑得是那样的舒怀,笑了一阵道:“老道,你总算是开窍了,这些天可苦了和尚我了。”
“哈哈……”爷爷亦是开怀大笑了起来,看着住持道:“劳烦多心了。”
“来了。”爷爷转头看向了前院,面色一正道:“贵客已临山门,你我二人该去相迎了。”
“正是,合该如此。”住持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与爷爷并排走在了一起,向着前院走去。而我亦是欢蹦乱跳地跟在了爷爷的身后,向着前院走去,这么多年来,爷爷去哪儿我跟哪儿,早已成了一种习惯。所以说的是两个人,还加上一个小小的我,其实是三个人向着山门走去。
山门前,住持轻轻地打开了那紧闭多天的寺门,又是一阵怪异之极,十分硌人的响声瞬时而起,一波又一波地自这小小的寺门前传了开来,惊起了后方山林一群又一群的归巢之鸟,而后我看到了一道影子。
一道影子自山下被拉扯地十分的修长,自山下一点又一点地向着这间寺庙寸了上来。而爷爷与住持则是死死地盯住了这条条延长的影子,面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煞气冲天。”爷爷道,而紧随其后,住持又补了一句“冥气袭人”。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惊骇的影子,同声道:“很强。”
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看到山下那道由日光拉长的影子终于是直直的投射在了我与爷爷的脚底之下,而那个人也是慢慢的来到了住持与爷爷的身前。
“啊!”我张大了嘴巴,一只手掩在其上,生生地将这声惊呼自喉间压了下去。我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这个人的脸,狭长的双眉,微眯的双眼。即使表面看起来已是四十多的中年大叔,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面相真的是十分耐看,惟有一道自眉心划过眼角,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生生的烙在了脸上的这条疤,打破了这份福气的面相。
“施主所来为何?”住持收住了平日那幅嘻笑的面相,罕见的露出了平稳的脸色看着那个人道:“山寺简陋,不容大佛。且佛门净地,渡人亦需有佛缘。”
“师父,多虑了。”那人微微晃了晃肩膀,而后我发现在他的背上竟也背着一个与爷爷当年那包木剑所一般无二的剑袋。他注视着爷爷与住持道:“我之平生,遇神即拜,遇佛即礼。这是规矩,今日上山只为拜寺。”
“山寺简陋,拜之不用如此。天地大道,心诚则灵。”住持略微考虑了一会儿,最后抬起眼睛看着这个人,说出了一句当年我与爷爷初次叩门时所问之话“施主来自何处?欲往何方?”随着住持这句话的出口,我知道他是给了这位中年大叔的机会了。
“四处缥缈皆为家,终点便是黄泉栈。”大叔轻微的一笑,那刻即使是我都被他脸上炫出的光彩所迷。
“黄泉栈。”我看到爷爷眉间轻皱,而后看着这位中年人道:“黄泉冥府广无边,一步踏出难回头,匆忙之间哪来栈?”
听得爷爷这话,我看到中年大叔脸皮一抖,看着爷爷露出了一种诧异的神情,而后他低头挺着那磁性般的声音再度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点轻微的自信与自豪,道:“招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