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来到街上，神情有些不定，刚刚那汉子吴刚的话不像是假的，那自己修炼的功法真的对自己有害吗？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使出了北斗步，往院子里跑回去，身后的徐华婉吃力跟着。
回到院子里，身后的徐华婉已是香汗淋漓，赵老已经正坐在石凳上倚着桌，咪着小酒。
孟星河上前，盯着眼前的赵老，问道。
“赵老，体修真的会短命吗？”
赵老听见抬起头，不知道醉没醉的浑浊瞳孔看着他，又低头咪了一口酒，说道。
“这是听见哪个说的？”
孟星河迟疑片刻，才小声说道。
“我不认识，只是听见说是狂龙帮三当家的，叫吴刚。”
赵老放下酒杯，沉吟了一下，便回过神来看着孟星河说道。
“他说的是对的，但也是不对的。”
孟星河皱眉，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赵老继续说道。
“这世间，原本只有两种人，一种就是拥有灵脉的灵修，另一种，便是没有灵脉或者是废脉的普通人，直到有一个人开创了第一部锻体法。”
赵老说着便倚着头，向陷入回忆一般。
“当时人族便是由灵修来保华，而普通人为了生存，也自愿跟着灵修生存，但灵修也是人，当然也有恶人。”
赵老倒上酒，喝了一杯。
“有一对青梅竹马是两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两家本来就打算结为亲家，男孩自从小便与女孩朝夕相处，本来会成为一对很好的夫妻。”
“但就在一天，一位宗门的弟子见到了豆蔻年华的女孩，起了色心，二话没说便将女孩掳回了宗门。”
孟星河听到这儿就猜到了大致的情况，只是强忍着情绪，双手握的发出咯吱声。
“随后，那男孩便为了救女孩，才创了体修之法吗？”
赵老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
“你猜对了，但也没有猜对。”
“当时谁敢跟灵修过不去呢？那女孩的父母只能当没有这个女儿，男孩忍不了啊，但他也不愿意得罪他们。”
赵老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倒上的酒欲举杯，但又放下了手。
“所以男孩便带着两家所有的家当，跋山涉水来到总门前，希望那个人可以放了女孩，但他终究是绝望了，他见到女孩时，女孩已是双眼无神，像是许久没有整理的头发已经乱糟糟的。”
“女孩见到他时，无神的眼中流出两行清泪，随即便捂着脸从宗门前的丰碑上撞碑自尽了。”
“女孩像是不愿男孩见到自己残破的样子，尸体居然在顷刻间便化作飞灰，消散在了这天地间。”
孟星河生出一阵无力感，落寞问道。
“那女孩死了？所以男孩是为了报仇？”
赵老深深地看了一眼孟星河，浑浊的瞳孔像是看穿了世间万物一般，孟星河感觉自己在这双瞳孔下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没错，那男孩失魂落魄的离开宗门，他痛绝之下，苦寻复仇之法，既然真的让他找到了体修这条路。”
“他仅仅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便达到了金骨之境。直接屠戮了该宗满门弟子，就连那宗的两个灵宗都硬生生被他的肉身震碎。”
“满门？没有放过一个人吗？”
孟星河被震惊了，一个人便将整个宗门给灭了，那得杀多少人？一想到这儿，就算再烈日之下，他也感到脚底传来冷意。
“你个娃娃倒是奇怪，杀伐乃是修道的基本，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成就无上帝境。”
孟星河皱着眉，情绪开始有些低落。
赵老也不好在说他什么，便继续说道。
“接下来便是你要的答案了，那男孩浑身浴血地站在残破的宗门前，拿着那个灵修的头颅，放在女孩消散的地方，深深地跪拜三次后，便再也没有起身，也跟女孩一般，化作飞灰。”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众人皆以为男孩遇到了奇遇，才能在短短十几年就达到如此地步，纷纷寻找他修炼的地方，最终在一个洞穴里找到一块血迹斑斑的石板，上面刻着的，便是男孩自创的法诀——《体诀》”
孟星河却已是无心在听了，赵老见状便不再说了，而是继续去饮酒。
“对了，今天就别修炼了，去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了。”
他应了一声，便失魂落魄地向屋内走去。
徐华婉向赵老欠身行礼后，也跟着他进去了。
赵老随即望着天空，喃喃道。
“是那个势力吗？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进屋的孟星河便无精打采地躺在了床上，也不说话，像是乏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徐华腕则是默默地站在他旁边，突然，一把椅子出现在她的眼前，耳边还传来赵老的声音。
“坐着等他吧，这孩子压抑的太深了，你只需要陪着他就行了。”
她也没有犹豫，便坐在了旁边，默默开始修炼。
再当孟星河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而一旁的徐华婉也坐着趴在一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孟星河于是慢慢地起身，并将屋内的一盏灯点上火，再回身想将她放在床上睡时，却见她已经醒来了，古怪地看着轻手轻脚的孟星河。
孟星河将手里的灯放在桌上，有些内疚道。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要不你再去床上睡会儿吧？”
徐华婉没有答复，而是看着他，问道。
“那你呢？”
孟星河挠挠头，耸耸肩，回道。
“我去屋顶坐坐。”
“那我跟你一起去。”
“没必要了，你困了就......”
“我跟你去。”
见着她坚定地起身了，孟星河知道没有用了，便随她跟着自己了。
两人一脚蹬上屋顶，找一处屋脊处坐了下来。
赵老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孟星河看着满天的繁星，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头顶上。
孟星河伸出手，如以往一般，将圆月抓在自己的手中，眼神有些迷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竟是苏轼的《水调歌头》，这篇本就是苏轼思乡的一首词，在此时说出来竟如此应景。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词完，孟星河眼泪却是已经落了下来，他苦笑地将手捂着眼，自嘲道。
“想不到啊，苏轼的这首词居然会这么用在我身上，太可笑了。”
徐华婉转过头，看了一眼悲伤的孟星河，便又转过去看着繁星。
“你有心事，就说出来吧。”
她竟是想听孟星河的诉说？孟星河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的佳人，月色下，她冷艳的表情浮上一层朦胧的月光，就如那月上女神一般，让人远观而不可亵玩。
他突然想对她述说自己的身世，也许是真的压抑久了，虽然只是相处了一天，而且之前她还想刺杀自己。
“我说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徐华婉只是望着天空，没有作声，孟星河见状，便独自讲了起来。
“这是我家乡的故事:在世间有一处没有纷乱的人间仙境，里面没有什么修炼，更没有什么战乱纷飞。”
徐华婉听到这儿竟转头看向了望着星空沉寂在自己回忆中的孟星河。
“是啊，人人都向往这样的桃源仙境，但谁又想过从这个仙境出来的人，怎么在这未知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呢。”
“那个地方叫什么？”
徐华婉虽然表情未变，但漆黑的瞳孔中却起了一丝涟漪。
孟星河喃喃地回道。
“桃花源。”
“你知道在哪吗？”
“也许吧，目前不知道。”
“那，你找，我帮你。”
“嗯？”
孟星河以为是他听错了，向她看去，只见她那随风飞舞的秀发在月光下犹如银丝一般晶莹。就算黑夜里都遮不住的白皙脸庞，与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丝坚定。
“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
“是的。”
再次听见她确定的回答，孟星河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什么，只见他接连几次握紧拳，随即起身，笑着对徐华婉说。
“那好，那以后你的事也就是我孟星河的事了。”
“我没事。”
“我说的是以后嘛。”
在这一夜，孟星河觉得轻松了许多，至于是为什么，大概是将自己心中的事说了出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