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中,看着外在清冷绝美,内心却童真纯白的师父,以元婴大圆满的高深修为,却每日过着凡人般简单、朴实的生活,李南山从一开始的别扭,再到逐渐适应,最终有了些许明悟。
画中世界的湖泊是风清歌取通天灵河的河水所化,故而灵气丰沛,自成天地。风清歌欲求化神而化凡,不再吐纳修炼,浑身没有一丝法力波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李南山并未完全如此,他离入神境界太过遥远,白日里他好似一个凡人,但闲暇之余与入夜之后,皆在披星戴月地修炼。
某一日,夜尽天明之时。
此界的这片灵湖不大,但却深不见底,在湖泊中心的位置,有一处荷叶与荷花形成的修炼小平台。湖波荡漾,雾气迷蒙,在荷花之上,隐约可见一人影正在盘坐吐纳。
突然间,湖水开始不停地起伏翻涌,铺天盖地的灵气聚集成漩,纷纷涌入人影的天灵之中,一股磅礴的灵力修为,如洪水决堤般在人影的体内爆发开来,一股无形的气势与威压向四周阵阵扩散。
一个时辰后,宽阔的灵气漩涡完全消散,荷花之上渐渐显露出盘腿闭眼的人影,正是李南山。蓦然间,李南山双眼开阖,一缕精光乍然而逝,他神识内视,只见丹田之中,一大一小两枚银白剑丸正在缓缓流转,散发出动人的华彩。
进入画中界已修炼近三年时间,好似水到渠成一般,李南山此刻迈入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李南山默默感受着自身因修为增加而带来的变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低声自语:“结丹,也不远了。”
此时朗日高悬,微风阵阵吹拂而过,忽地,湖岸上不远处的篱笆院落中,传出一阵懒洋洋地声音:“徒儿,筑基中期了么……做饭,为师饿了!”
李南山呆愣片刻后,停止了修炼,站起身来,哭笑不得地大声回道:“知道了,师父,我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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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谢,春去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南山师徒二人在画卷世界之中,一个静心修炼,一个化凡沉寂,转眼间,又一个七年恍然而逝。
两人经过七年时间的相处,关系已经十分熟络,好似亲人一样。不太懂得人情世故的风清歌,有时说出的一些话语与举动,会让李南山啼笑皆非,甚至此时两人的身份仿佛调转一般,需要他来语重心长地纠正。
这一日入夜时分,明月在天。
亭台内,风清歌落落大方而坐,正在一心一意的弹奏,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琴弦在玉指拨弄之下,响起阵阵婉转悠扬、动人心弦的清音,李南山站在一旁闭目聆听,识海之中琴音回荡,余音袅袅好似玉液琼浆沁人心脾,仿佛正在身游仙境,如坠梦中。
一曲终,佳人起。
李南山睁开眼来,夸赞道:“师父,你这琴声真是仙音天籁,凡间难闻,我想这世上应再无第二人,有师父这般神乎其技的技艺。”
风清歌将古琴收起,似笑非笑道:“徒儿,那你是听懂了我所弹的曲子?”
“这……”李南山愣了愣,尴尬道:“师父,弟子愚昧,不通音律,只是觉得此曲韵味悠长,但并未听懂其中深意。”
“这是我前几日在梦中偶得的曲子。”风清歌眉眼低垂,似是在回忆,片刻后,抬头悠悠道:“徒儿,你曾与我讲过,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故事,此曲与之十分契合,你曾说,他们二人留下《高山》、《流水》二曲广为流传……那此曲,就叫《知音》吧。”
“知音……”夜色皎洁,明月如盘,李南山仰头而望,回味着方才之曲,意味深长道:“师父,此名妙极。千金易得,知音难觅、酒逢知己千杯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你那多年的书卷确实没有白读。”风清歌也抬起头,望着月色,唇角微扬,浅笑道:“出口成章,下笔成文,这可是凡间大儒才能做到的事。”
李南山想起当年做文抄公的那段日子,神色尴尬道:“师父,你就不要挖苦我了,弟子只是有感而发。”
明月当空,风清歌仰望少许后,低头望向李南山,开口问道:“徒儿,从你来此以后,你可知到现在已过了多久?”
李南山倒没有仔细记着时日,回道:“师父,弟子忘了。”
“明日正好满七年。”风清歌沉默少许后,沉吟道:“在画中界内,我已化凡近三十年,如今略有所得,外界仅过四年岁月,但那几个元婴大圆满的修士,我已不惧,是时候出去了。”
“出去?”此界的修炼生活,李南山已完全适应下来,甚至乐在其中,故而愣了片刻后,问道:“师父,我们外出之后,去哪儿?”
“百草门。”风清歌直白地解释道:“徒儿,你曾说百草门门主炼出九转破婴丹,引得太上青天门觊觎,若此丹真如你所说一般,为师以此丹有九成把握,能够成功突破到入神境,我们前去百草门的目的,就是设法获取此丹。”
“百草门……”李南山回想起闻采薇询问自己是否愿意正式拜入百草门时,自己当时那信誓旦旦拒绝的言语,心中不由得一阵纠结,试探地问道:“师父,此丹如此不凡,必定无比珍贵,我们去百草门后,该如何获取?”
“百草门底蕴深厚,强抢定然不可取,这倒是个问题……”风清歌打量了李南山少许后,忽而一脸认真地道:“徒儿……百草门内门的炼丹术闻名遐迩,博大精深,正好你与百草门有旧,不如你以此拜入百草门内门,学习炼丹之术。九转破婴丹,我们这般再徐徐图之,怎么样?”
“这……”李南山望着那张绝美容颜上透露出的认真之意,心中哭笑不得,一本正经道:“师父,九转破婴丹我们可以另寻他法,弟子早已拜入本宗,如今再改投他门,此事……不妥吧?”
“此事有何不妥?”风清歌呆愣了片刻,明白其中意味后,正色道:“徒儿,本宗规矩并不古板,且已名存实亡,你只要心中尚有宗门,铭记宗门的血海深仇,改换门庭一事,并非不可。而且为师会随你一同前去,并非只是你一人。”
言尽于此,李南山点了点头,他念头一转,回想起自己的炼丹天赋,又苦笑道:“师父,弟子的炼丹天赋不怎么……极差!当年你赐予我的诸多丹炉与药草,早就被弟子败坏干净了。”
风清歌再度愣了片刻,明眸之中饱含惊诧,仿佛重新认识李南山一般,满脸狐疑道:“徒儿,你的修炼资质当世罕见,按常理说,炼丹天赋不会太差……真的全都败坏完了?你连一枚最简单的一品回灵丹都没有炼制出来么?”
李南山回想起自己炼丹时的一幕幕,心中汗颜,硬着头皮道:“师父,没有。此事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