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宇萧没有开车来,两人就并肩走着,不紧不慢的漫步在沁凉的傍晚,空气里淌满了水果酒的清甜。
“我一直想养一只狗来着,但是家里太小了。”
“哪种?”车宇萧搭话问道。
“唔,大只的?拉布拉多这类的,小狗太跳腾了。”
代星河感觉到车宇萧连同问题投射来的目光,她还是不敢去直视车宇萧,就双手相扣,和车宇萧抵着肩直视前方答道。
“嗯。”
车宇萧并不计较代星河留给自己的侧颜,他光是看着那双和布丁一样软弹的嘴唇,时而在张合着和自己说话,时而抿起纠结着心事,就足够了。
这应该是一种血族专有的癖好,利用出色的视觉,车宇萧可以探到更多细节。比如自己垂下的胳膊一旦蹭上代星河,就会引得代星河微微战栗。
车宇萧就把靠近代星河的左臂背在身后,果然没过一会,代星河感觉不到身侧车宇萧的磨蹭,就松开了绞起的手指,自然的放在身侧,随着步子微微摆动。
两人就这样以微妙的气温就在街上,路边旖旎的灯光也同样暧昧。
“新项目。”车宇萧想知道更多,“怎么样?”
“哦,屋塔房啊。”代星河庆幸终于有了共同语言,“总之有很多麻烦。”
“屋主。”车宇萧引着话题往自己希望的地方进行。
“啊,是啊,他是很麻烦。”
听代星河说到这里,车宇萧有些庆幸,果然,照片里那个邋遢的人如预期一样讨人厌。
“他是一个画家,就是传统油画的那种,他居然为了自己的画不被氧化,一直关着窗户,像是吸血鬼。”
代星河自然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无意间的比喻,听到车宇萧耳里,竟然变成了一种讽刺。
“画家。”车宇萧重复道。
为了画,倒是有一丝戏虐,竟有人单单是为了画,能放弃自己渴求百年却无法触及的东西。
车宇萧的眸子一如既往的缺少一丝光亮,变幻出的黑瞳让人看不出他的失落。
“何言让我们叫他画画的人,但是他应该是谦虚了。”
代星河还没有注意到身旁传来的低气压,眼前就是天文馆了,她被眼前的建筑吸引了去,没有继续话题。
虽然她来这座城市已经快一年了,可是这个建筑却总是在记忆里如隐若现,好像永远都是和它擦肩而过,没什么多余的交集。
如今真正站在这个不算宏伟高大的建筑面前,代星河竟像是见证了什么历史奇迹一般,此时她的心里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只是抬眼看着,就想要陷入。
“是让人不忍眨眼的建筑。”
代星河只能这样概括,毕竟什么目瞪口呆,赞不绝口之类的,可能都被说腻了。
在那流畅却又不是柔美的建筑线条下,是恰到好处的露台和玻璃的填充。
简简单单的两者却在着栋建筑上交汇碰撞,没有多余的颜色,仅仅是金属和玻璃反光散射制造的黑白灰而已,却过渡搭配出一场视觉盛宴。
侧面圆形展厅附满了蓝色的玻璃,这设计相对于整体的硬朗表面,相辅相成的映出了天文宇宙的内容,像是一颗沉入宇宙深处孤独的星球,又像是仲夏夜之梦的最后一点清醒。
车宇萧张开背在身后的左臂,搂过了代星河的腰身,把代星河拉上人行道,带着些愠怒的低声道:“看路。”
“哦。”
代星河对于车宇萧忽然的接近总是手足无措,好像车宇萧自带什么脑电波干涉仪似的。
代星河硬挺的腿好像不会打弯了,她直直的往后退了一步,可待腰上的冰凉褪去后,自己的手又立刻被冰凉包围。
从手心传过来,然后包裹了她的四指,大拇指顺理成章的伸进虎口里。
骨节有些硌,温度有些低,单单是牵了手,代星河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裹挟着。
车宇萧牵着代星河直接走到了天文馆的侧面的玻璃展厅,他能感受到自己手中握着跳动的太阳,那他的温暖,他的星河。
他松开代星河的手,示意代星河站在原地,代星河此时已经被眼前的景观震惊了。
清凉的蓝色玻璃后面是星光的倒影,有色玻璃在夜色中并没有多少通透度,就尽职尽责的当着投影幕,让无数灯光打在自己身上,形成一片人工星宇。
车宇萧绅士的替代星河打开了门,这里的设计是他亲自完成的,甚至于发散星光的灯,都是他多少个不眠的清晨藏在黑暗里做的。
“来。”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就唤进了代星河心里,像魔笛一般催的代星河内心焦热起伏。
代星河回握住向她伸出的手。
两人的体温再一次借着手掌传递,车宇萧有那一刻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回暖,一股鲜活的东西从心脏泵出。
他紧紧的握着代星河的手,借力给代星河走上有些难爬的阶梯。
代星河踏进门的那一刹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身处何地,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脚下是否还能踩实。
“哇!”她双手捂着嘴,小声的惊呼,消化自己的惊讶。
从外面看到的只是玻璃上的点点光亮,而当你走向内部,竟会发现星空,宇宙就在自己身旁,三维的投影营造出身处宇宙星系的感觉,近处是颗颗分明的亮光,高处还有模糊虚幻的星尘在缥缈。
车宇萧盯着代星河装满了星亮的瞳孔,像是在那里也找到自己的安家之处,虽然是黑色的,但是却深情的望着希望。
代星河不敢迈步,害怕深入哪个为止的星系,把自己迷糊在引力中。
车宇萧就为她带路,她跟在车宇萧宽大的肩膀后,那宽大直挺的肩膀此时像是含着整个宇宙。
两人无声的穿过茫茫星际,迎着星球以光速运动,就像是走过了许多年一般。
车宇萧在房间角落找到了进入天文馆正馆的门,他推开了大门,护着代星河的腰把他送进门。
天文馆的馆内灯光很暗,不比外面那般生气璀璨,代星河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蒙着些重影,她踉跄了一步,闯进了车宇萧的怀里。
“慢慢抬头再睁眼。”车宇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车宇萧的视线在黑暗中倒是更加清晰,他能看到代星河微微颤抖的睫毛,上面带着些生理的泪水,还有被牙齿松开的下唇,蹭到了今天涂的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