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李自全三人就走出了客栈。
陈枳熠扶着李自全走着,青衣小童腰间别着酒壶,走在前面带路。
李自全脚没什么事,只是胸口好像断了个骨头,胸口闷的厉害,疼的厉害。
可青衣小童说了,撑到前面有药店,陈枳熠一句话也不敢说,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把他吓的够呛。
李自全看着前面身穿青衣,小小年纪的小童。不由的有个念头,如果把他头顶的簪子拔下,散开头发,会不会羡煞一些自喻美男子的人们?
刚有这念头的李自全就又赶紧打消掉,继续搂着陈枳熠往前走。
走了半天,三人水壶都下了大半,陈枳熠嚷嚷着要去厕所,青衣小童只好来扶着李自全。
李自全把手放在他肩头,青衣小童随意问道:“你学过拳?”
李自全摇了摇头,笑道:“昨天那就是我爹抓野兔的动作,看的多了,也就记住了,昨天又习惯的使了出来。”
青衣小童说道:“以后少用。”
李自全好像听岔了,他问道:“什么?”
青衣小童咬牙道:“我说以后少那样打架。”
李自全笑着哦了一声。
陈枳熠已经从外面过来,远远看见两人,就跑着挥手道:“等等我!”
青衣小童当做没看见一样往前走,被搀扶着的李自全也只能跟着走。
青衣小童继续问道:“你几岁了。”
李自全说道:“十七了。”
青衣小童说道:“你想过以后会遇见什么吗?”
李自全笑道:“什么什么啊?”
青衣小童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李自全,说道:“以后要是遇见一个人人喊打的人?而这人你又刚好认识,你救不救?管不管?还是一走了之?说你心里话,不用为了讨好我而特意回答。”
李自全很认真想了想,说道:“我会先去问清到底怎么回事,要是那人真的做错了,那就让他改过,但如果是众人颠倒是非,那就救走那人。”
青衣小童又说道:“可救走那人,你会死在哪里,那人也不一定会活下去,你还救不救?”
李自全不假思索道:“救。”
青衣小童眼神避开李自全,不在说话。
陈枳熠过来后,青衣小童摆脱李自全就走到前面。
陈枳熠又接着李自全。
三人继续前进着,路过一片孤林,天已经有些暗了,但三人是靠着官路走,离林子有些远,陈枳熠看了眼林子,突然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吓得抱紧李自全。
青衣小童看清了是一只野兔后就继续走。
李自全笑道:“林子里大多都是野兔什么的,连一条野蛇你都找不到,你怕什么呢?”
陈枳熠小声道:“怕鬼,山鬼。”
李自全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怕黑,娘亲就会讲的那个故事,“山上有鬼,赤脚挂银铃,素衣长乌发,不谙世事,天真无邪。行踪飘渺不定。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却又对什么都好奇。”
一直到黄昏才走到了县城内。
晚上有门禁,一旦过了亥时就不让进城,可今天却并未关门,原因是今天是游灯节。
城门口挂着两个喜庆灯笼,城道也挂有大大小小的灯笼。
陈枳熠只感觉全身要散架了,走了一天才来到了有人的地方。
青衣小童依旧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李自全好奇的看着周围。
走进城中,道路还是热热闹闹的。
有许多趁今天节日卖灯笼的,有卖小吃的,卖风筝的、卖面具的...
李自全笑着说道:“买个灯笼吧,也算讨个吉利。”
陈枳熠雀跃道:“我去!”
陈枳熠一个人穿过一群人,很快回来,一共买了三个手提灯笼。
青衣小童也接过一个,李自全没有让陈枳熠扶着,反正在人群中也走不快,他一边拿灯走着,一边看着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
青衣小童这次没有走到前面,而是跟在两人后面。
李自全远远看到了那正在台子上表演杂技的师傅们,有演刀枪的,棍棒也一个个耍起来。
还有位光膀子大汉,喝一大口酒,点着一个火灯,大口吐出去,一大片火焰照耀着离的近的人们脸容。
光膀子大汉又换了个方向,又把口中酒喷出,又是一片火焰而起。
陈枳熠看到后心情随着开心,跟着人们喊了几句好。
青衣小童站在李自全身边,解释道:“每年节日城内都会请一些人来表演节目,即是让人民放松,也是促动进人们的关系。”
李自全看着那个挤不进去就在外面蹦蹦跳跳的陈枳熠,笑道:“这不挺好的。”
青衣小童点点头,说道:“这里还不是最热闹的,在城里面的一些小吃街里才最热闹,那里还有许多好玩的事情。”
李自全笑道:“那就去哪里看看。”
青衣小童走到陈枳熠身边,一只手把他按下,正喊的起兴的陈枳熠扭头看了眼,又扭头笑喊道再来一个,然后跟着青衣小童去到一个街巷。
没有喧闹,反而冷清的厉害,陈枳熠摸了摸双臂,眼睛看着四周,问道:“这什么地方,来这里干嘛?连个灯亮都没有。”
青衣小童走进漆黑街巷去,到一个门槛不高的木门上敲了几下。
里面透出光亮,然后一个裹着衣服的老人把门打开,他眯起眼看了看青衣小童,嘴里缺颗门牙,笑着招呼道:“快进,快进。”
青衣小童扭头看了李自全他们一眼,然后让他们跟着进来。
老人却没有进去,还是站在门内,头朝外面看,扭过头去,又赶紧扭过来,嘿嘿道:“就知道你个老不死的在这躲着!”
李自全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知道说些什么,陈枳熠笑出了声。
青衣小童看了他一眼,陈枳熠就立刻闭嘴不吭。
老人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对着青衣小童问道:“老不死的没来?”
青衣小童摇摇头,轻声道:“先生走了。”
老人问道:“走哪了?连来给我带坛酒的空都没...走了?”
青衣小童说道:“先生说他来时忘给你打个招呼,就让我替他打个招呼,先生还说邢老最喜欢喝的酒是黄酒,但碍于面子,总是喜欢喝那些名贵好酒,却次次躲在后面吐,说让我告诉你,以后不能喝就别喝了,也没人会嘲笑你,还说...以后不能给你带酒了。”
老人说了句好,然后把门关上,在扭头时,已经看不清三人面貌。
陈枳熠听后,脑中浮现出那个老先生的身影,当时把脉,让他被众人嘲笑,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但那位老先生不在了,他也同样没感觉到什么伤悲。
世界上的悲伤,没有经历到自己身上,就不会明白那些痛疼。
李自全看着青衣小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生一定是很好的先生。”
青衣小童看着他,李自全说道:“不然怎么会让你处处都想起他。”
青衣小童默不作声。
屋内老人披着衣服走到屋内,青衣小童说道:“邢老,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事。”
屋内老人声音传来,“说吧,能帮你的老头子我都不会藏着捏着。”
青衣小童说道:“我这位朋友受了点伤,希望邢老帮忙看看。”
屋内老人走出,手里拿了个本子,走到李自全身边,用手抬起他的头看了看,又用手指点了几下他的胸口。
低头在本上写下,问道:“跟人打架了?”
李自全没有扭捏,说道:“被人打了几拳。”
老人低头在本上记了一些东西,扭头到里屋去。
片刻又走出来,拿出一个牛皮纸包着药物,说道:“打熬喝了,安心歇息两天,应该就好了,骨头虽然断了,可已经被矫正过了...已经没什么事了,多注意一下就好。”
李自全低头拜谢,老人摆手道:“我不吃这一套,一共二十文钱,拿钱来。”
陈枳熠从包袱里拿出些碎银子,塞到老人手里,笑嘻嘻道:“老爷子,还收徒弟吗?你看我怎么样,手脚利索,脑袋聪明...”
老人撇了他一眼,说道:“早个十几年,也许我就收你为徒了。”
陈枳熠问道:“为什么?”
老人和气道:“因为老头子人善。”
青衣小童跟老人拜谢,并说道:“青茭以后会随先生姓。”
得到答案的老人,微眯的双眼睁开,目送三人离去。
走出街巷的三人,陈枳熠后知后觉出老人那句话的意思,嘴里骂骂咧咧。
李自全拎着药袋,心里百味交杂。
青衣小童脸上看不出表情,落后李自全两人身后。
老人站在门外,用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着三人身影,嘴里念叨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