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大概是在十点半左右的样子,苏克送斯丽嘉去上班后,回来在左岸街无聊的转了转。
想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黑袍,如果能遇到,那就跟它说声谢谢。
在楼下转了三圈,他最终放弃了这种想法,看来它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不过它为什么要帮我?
苏克依旧想不通。
他回到楼上,打开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
“咚咚咚……”
门,就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他想起昨天梅拉说的以后会拜访,难道是梅拉?
苏克有点期盼的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色的风衣,戴个黑帽,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肤色古铜,长了个鹰钩鼻,表情严肃。
另一个是一身驼色的休闲打扮,肩上背了一个咖啡色的挎包,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梳得光可鉴人,皮肤较白,给苏克的第一感觉是像个教书教授,和蔼可亲。
“你好。你是苏克吧?”
鹰钩鼻男人盯着苏克,说话的语调像是在审问犯人一般,不带任何感情。
苏克点了点头,“你们是?”
“你好,我叫澹有礼,这是我的上司仇朔。我们是夜猎的工作人员,你昨天在梅拉哪里留下了住址信息,所以我们才来拜访的。”
文质彬彬的澹有礼笑着向苏克伸出右手。
听到梅拉的名字后,本来还有点懵的苏克立即扯开了笑:“里面请。”
请他们了屋,苏克又跑进厨房烧了一壶水,为两人泡了一点茶。
“两位请喝茶。”
他把茶杯小心翼翼的端到他们面前,立身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极了那些拍上司马屁的下属。
他原本最讨厌这种行为,此刻却做得如此熟练,就好像是练习过成千上百遍……
为他们倒好茶,苏克找了条木凳坐在他们对面。
“你好。”
仇朔脸上露出一个笑来,看起来不但不亲切,反而十分违和,就像是有两只无形的手在强提他的嘴角似的,干硬、别扭。
然后他朝苏克伸了伸手:“我们是想向你了解一下那个黑袍的事。”
“噢,好的,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苏克坐得端端正正。
“队长,我来问吧。”
这时与仇朔挨着坐在沙发上的澹有礼笑道,他坐的位置正是苏克先前坐的地方。
听澹有礼说话,苏克又把目光转向他。
澹有礼看着仇朔,两片肉唇吧啦吧啦,边说边笑,一点也不像外表所呈现的那般文质彬彬的模样。
“虽然你已经很努力,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诡异,可别吓坏了人家小朋友。”他说道。
仇朔不做任何反应,只看着他,意思是你继续说。
澹有礼便收回目光,看向苏克道:
“苏克小朋友,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那个黑袍在攻击你之前有什么比较奇怪的举动吗?”
“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苏克如实答道。
“那你有看清楚它打你的那根棍子长什么样,上面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吗?”
苏克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它将辟影符递给自己的时候,他就怕它用棍子攻击自己,所以特意看了一眼那根棍子,描述道:
“很光滑,通体透黑,就像一根黑色的水晶棍。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符号。”
“你记得很清楚。”澹有礼听完,不着痕迹的说了句。
“因为它在路口站了好几分钟,所以我特意观察了它一下。我以为它是害怕过公路。”苏克应道。
澹有礼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小啄了一口后继续道:
“明鹿说,你倒了之后路人说你是自己莫名其妙就倒了的。这也就是说,他们看不见那个黑袍,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但我们却能看见吗?”
苏克摇了摇脑袋,认真的盯着澹有礼的眼睛,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解释。
“因为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女神派来拯救苍生的天选之子。”
他说着就莫名兴奋了起来,见苏克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难掩的怪异……
“你不信?”
他发出疑问,继而把目光落向苏克身后,随即只见他伸了伸手,位于柜子上的一束红色假花就莫名其妙的飞到了他手上。
“看到了吧,这就是……”他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身旁好像有一股凉意,赶紧看了仇朔一眼,随即立即向解释苏克道:
“小朋友,你别怕,你别害怕啊。这是巫术,御物之术。是咱们伟大的诡秘女神赐予我们的能力,并不是什么……”
说着,他发现苏克好像并没有什么错愕的表情,于是声音渐渐低了些,“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御物之术?
苏克虽然是觉得挺惊讶的,不过在自己学会控制影子后,便也觉得没那么奇特了。
“好了,老澹,你坐下吧。”
仇朔看不下去了,终于还是自己开口了。
“苏克,我就叫你苏克吧。关于黑袍以及他刚刚表现出来的能力。”仇朔看了一眼澹有礼,又看着苏克道,“其实也算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常态。”
“只不过这种常态很少被人们观察到,或者说即使是被观察到了,人们的记忆在一段时间也会被动的改变。”
“而不会被改变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巫师,在国际上被统称为超凡者,由巫师以及其他非凡事物所造成的破坏性事件则称之为超凡事件。”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沿着墙角线摆放的蒜瓣以及盐巴,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这里应该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件了吧,是黑袍做的吗?”
“嗯,是黑袍做的。不过有了护身符后,它就没再来了。”
苏克从身上掏出斯丽嘉昨天下午求回来的护身符,撒了个谎。
心道,原来这类事件被称作超凡事件,不过记忆被动改变不是因为他们施了俗咒的缘故吗?
为什么他要刻意说一遍,难道还有其他的改变方式?
便问到:“人的记忆会被动改变,是怎么改变,为什么会改变?”
此时澹有礼抢过话来:“改变记忆的方法有两种,一是通过咒语,清洗掉与超凡事件相关的记忆,这是我们常用的方法;二是因为神灵们不想让人类一直活在恐惧中,所以设了一个七天的时间记忆极限。”
“只要七天一过,与超凡有关的所有事情都会被篡改。比如三年前轰动凯里市的公交错轨事件,这件事你现在还有印象吧?”
“有印象。”苏克道:“说是司机当日醉驾,导致在转道的时候误入其他公交轨道,最后两车相撞,引起源石大爆炸。那一场事故里,总共失去了五十多条生命。”
“是啊,其实这只是你们的记忆被篡改了而已。真实的情况其实是一名中级巫师,也就是四级超凡者:驭灵师,通过一种禁咒所造成的事故。”
也就是说七天后,哥和嫂子脑子里与影子有关的记忆会被改变。
想到这里,苏克忽然有一种很诡异很恐惧的感觉,这种恐惧源自于对这种篡改记忆的法则的无从窥探和对神灵的敬畏。
虽然神这样做是为人类好,但好像一切都在祂的掌控下,连记忆都能改变,那么我们又该怎么确认现在的记忆是真实的?
再想得深一点,那么这个世界会不会只是神设定的一个游戏,我们的未来就像记忆一样,也是由祂们所掌控?
我们每个人所行动的每一步,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在此刻我将说什么话或者做什么动作,亦或是,我此刻能有这样的想法,会不会也在祂们的设定中?
苏克不敢再去细想,不然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蚂蚁,一个玩偶。
见到苏克一动不动,澹有礼拍了拍面前的茶几。
苏克回过神来,看着茶几上斑驳陆离的漆面,抬头来,道:“不好意思,有点……”
“没事,大多数人初次听到这样的事第一时间都有点难以接受。”澹有礼道。
“不过再难以接受,这也都是事实。你现在既然已经趟了进来。”
澹有礼说着转身撑在沙发上从墙脚线那捡了一瓣大蒜,放在苏克面前,道:
“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也不仅是为了黑袍,也是为了你。一般情况下,被缠进超凡事件里的人多半都会受到伤害。”
“当然,作为守夜人,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对你们提供保护和帮助。但我觉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由自己来掌控。你觉得呢?”
这是要邀请我了吗?
听到这里,苏克立即来了精神,转瞬把之前的恐惧忘得一干二净,瞬间振奋起来,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尽量表现得平常一些:“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那我就直言了,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成为一名巫师,成为一名守夜人,保护自己的家人也维护咱们凯里市的和平吗?”
“虽然说维护和平听起来是有那么一点点让人感到有压力,但有压力才有动力嘛。其实说白了,我们的工作与警探们差不多,只不过他们处理的是常人之间的纠纷,而我们天赋异禀,处理的是超凡者之间的纠纷。”
苏克故作沉思的沉默了片刻,觉得要是一开口就答应,显得有点不符合逻辑。
澹有礼则以为他不愿意,看了看斑驳的墙面和老式的壁灯,又道:
“你们这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吧,只要你加入,我们可以立即为你们安排一个新住处。对了,听说你被退学了?你要是想回学校,我们也可以立即打声招呼。”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只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饮一杯药。”
他说着,就拿起身侧的挎包。
苏克依旧故作镇定的看了看仇朔,心想的却是还会安排新住处?而且是像警探一样处理纠纷,那是不是意味着还会有薪水?
这样想着,他也问了,“那么请问,有薪水吗?”
“有,而且不低。”这次答话的事仇朔。
苏克听了即笑,看着仇朔,眼神坚定,语气铿锵:
“那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