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滴滴小雨点,落在车玻璃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一场秋雨一场寒!
夏暖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薄外套,安静乖巧的坐在接她的车上,而内心却思绪如潮水般向外涌出。
完全吸收原身的记忆后,她的情感思维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具身体,夏暖是她她也是夏暖。
上辈子是黄粱一梦,还是这辈子是黄粱一梦?
谁又说得清呢?
车子披着绵绵秋雨缓缓的停在了一家私人会所门前。
一阵凉风裹着雨丝顺着助理打开的车门扑向夏暖,丝丝凉意浸得她打了个冷颤,夏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她这具到处漏风的身体可经不起一场感冒的侵蚀。
夏暖下车跟着助理来到三楼的包厢。
扣扣!
助理轻轻敲了敲关着的门。
“进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从房间流淌出来。
夏暖微微低着头跟在助理身后进了包间,悄悄地抬眸小小翼翼快速扫了一眼坐在那儿的男人。
男人上身简单黑色衬衫,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眼敛低垂,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寡淡疏离的气息。
夏暖拘谨的站在靠近门的地方,身子由于紧张轻微颤抖着,两只细白柔嫩的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
“柳先生!”小姑娘声音很低,怯懦紧张,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嗯。助理说你找我,有事吗?”男子眼眸低垂漫不经心地问道。
“柳先生,我……我想回平城读书。”夏暖低垂着头,声音低若蚊虫,身体还微微打着颤。
“嗯?”
男人这时才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女孩,厚厚的留海,大大的黑框眼镜,缩头驼背,毫无优点。
“老师上课讲的内容我...我听不懂,同学们也不喜欢我,他们还捉弄我。我……我……”夏暖讷讷的紧张地解释,“我不在家,就没人去看爷爷奶奶妈妈他们,他们会很孤单的。”
男人垂眸,看着手中青花瓷的茶杯,久久不语。
空气变得压抑沉闷,夏暖呼吸都轻了几分,头又向下压了压,腰也佝偻了几分,手心里都是汗,指甲用力的掐着黏你你的手心,让自己保持清明。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争。
沉默良久,一道凉凉的声音终于在夏暖耳旁响起:“好,我让李助理给安排。”
夏暖绷紧着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目光不禁偷偷看了眼男人,又快速收回,“谢谢,柳先生。”
说完,夏暖继续低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眼含渴望的看着眼前斯文儒雅的男子,小心翼翼满含期盼地轻声问:“柳...柳先生,我可以叫您一声爸爸吗?”
话落。
沉默,长久的沉默!
男人如同一尊雕像静静地坐在那里,面部一片空白。
“咔嚓”窗外打雷的声音拉回了柳松柏的思绪。
他孤寂的眼神扫了眼助理,示意把夏暖送回去。
“夏小姐,我送您回去吧。”助理示意夏暖跟他走。
夏暖含泪看了眼她父亲,转身,默默地跟在李助理后面出了包厢。
茶室里的男人始终眼脸低垂,如同雕像坐在那儿没有再看小姑娘一眼。
他想起十六年前的冬天滴水成冰,女子瘦削的身子挺着一个大肚子静静地躺在血泊中,看他时的眼神是刺骨的恨,从这一眼之后直到死都不愿再看他一眼再和他说一句话,孩子和骨灰也交给她的父亲母亲带走抚养,等他签下孩子从此和他无关的文件,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那位风华绝代的女人,是恨他的吧!是恨她他的欺骗,恨他出轨,恨他的懦弱无能,恨他护不住她和女儿,恨他……
恨吧,有爱才会有恨,才会记得曾经爱过他……
男人闭上酸涩的眼睛,压抑住眼底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颤抖着手端起早已凉掉的茶水。
夏暖走出酒店抬头看看天空,一团团乌云从天边快速聚拢而来,夏暖刚坐上车,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车子在大雨中缓慢行驶着,夏暖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疲惫紧跟着席卷而来。
助理还在,她还需要谨慎小心。从“二十岁夏暖”的记忆中得知,这位助理是柳夫人安插在自己丈夫身边的眼线,夏暖还需要骗过柳夫人。
粗大的雨点儿打在车顶,叭叭直响。夏暖透过车窗玻璃向外望去,迷蒙蒙的一片。
“夏小姐,您的住处到了。”李助理客气疏离的声音打断了沉思中的夏暖。
“谢谢您,李助理!”夏暖礼貌道谢,然后转身朝渣爹安排的房子走去。
“柳总,人已经送到!”李助理恭敬的汇报。
“嗯!”
柳家别墅客厅。
柳太太身着紫色简约修身连衣裙,衬托得她整个人温婉贤淑,身材也保养的也极好,完全没有走样,看上去像是四十而非五十。
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客厅想起。
“夫人,先生安排我明天把夏小姐送回平城,她人胆小怯懦,不是很聪明,先生没有认她。”手机里传来李助理的声音。
柳夫人挂掉电话,笑了。
把夏暖放在一边,不再理会。
不足为惧!
如无意外,此女将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十六年前,你妈妈斗不过我。现在,你一个孤女连和我斗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