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梁善萍和范守财两人为了给琳琳支付医药费和筹备手术费,省吃俭用的同时几乎没日没夜地到处找活计。
刚换了新环境,人生地不熟,什么都得重头再来。加上两个人的能力有限,挣不来多少钱。又要生活又要治病,花销还是不小的,压力山大。
一时情急的范守财开始犯傻了,居然又跑去赌钱,本想在牌桌上赢笔钱来替琳琳治病。因为有时赢一把的钱都比出去干一个星期的收入强很多倍,而且轻松多了。
然而能在牌桌上发财的人屈指可数,更没有真正意义上赢家。除了过一把手瘾外,赢得快输得也快啊,甚至会血本无归。不长教训的范守财出发点是好的,却用错了方法,而且是大错特错。
输到快只剩身上衣服的范守财在还没来得及翻本的时候,结果倒霉倒到家了,碰上当地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反赌行动。
因为仓忙狼狈逃窜,翻上围墙时重重地摔了下来,把腿给摔伤了。
梁善萍在家里带着琳琳,做着一些外发回来的手工,一看到拖着腿伤回来的范守财,紧张地关心问:“阿财,你,你的脚怎么就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啊?去医院处理了吗?”
“没事,我找老陈帮我弄了点药,也包扎好了,换换药过阵子就好了。”范守财心虚得很,害怕梁善萍知道他又跑去赌钱了,而且因为这事把腿给摔伤了。
“老陈?巷子尾的那个退休老中医吗?”担心的梁善萍没有看出什么,也许是出于相信,相信他经过被打逃亡,还有要担起照顾琳琳这份责任后已经洗心革面了。
“嗯。”煎熬着的范守财不安地回应。
“这样子行吗?去医院保险一点,怕落下病根……”紧张的梁善萍不放心,劝说起范守财。
“不用,太浪费钱了。”范守财自知手里的钱已经被自己挥霍得差不多了,见步行步地应付着。
“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呀,是怎么弄到脚的?”梁善萍神情黯然了一下,这是有病没钱治的悲哀。好吧,了解一下受伤的原因,说不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在家好好养养就好了。
“下台阶不留神,摔了个跤。”不可避免地被问起受伤原因,范守财搪塞了理由。
“你赶紧休息休息去吧。”梁善萍稍稍松了一口气,督促道。
“好,你忙,别管我了。”范守财也是松了一口气,暂时过关。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终会被发现自己把那本已不多的积蓄拿去当赌资,还血本无归。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范守财虽然能从警察的反赌围剿中成功地逃脱,免去了牢狱之灾和罚款,但赌资已石沉大海,一去不复返,而且腿摔得也挺严重的。
梁善萍对他越好,心里越愧疚,该怎么交代呀?
焦躁不安中的范守财还是决定诚实地向梁善萍交代出自己的错事,结果气得梁善萍一时说不出话,都快被气晕了:“你就不能省心点吗?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我迟早都会被你气死,要么就被气疯的!!”
“阿萍,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范守财又说那话了,并做好了要被狠狠地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屡教不改,认错的次数多了,就毫无诚意,更显得讽刺。
梁善萍却突然地像被掏空了心一样的布娃娃,没有了任何的生气,目光呆滞,言语讷讷:“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是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生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拖累了你,还让你少了一个肾。是我的错,不该让你照顾妞妞,妞妞没有走丢的话,你也不会想到把外面的孩子往家里抱,更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
都是我的错,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你,是我没本事把你引导好……”
死性不改的范守财赌瘾屡屡再犯,确实让梁善萍心很累,面如死灰的她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心灰意冷极了,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这种生活就像无边的苦海,她要竭尽全力地向着岸边游去,时不时地浮出水面呼吸着赖以生存的空气。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希望的海边时,却被风浪一次次地吹打得更远,不断地挣扎,沉浮间筋疲力尽极了。
坚强意志被不断地削薄的梁善萍能战胜了病魔,克服着丢失爱女的悲痛,却没有力量再继续这样无止境的折磨。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没有了灵魂似的,她不知道一直这么努力地生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亲生女儿丢了,丈夫又这么的不争气,还有一个无辜的琳琳要治病。现实的生活怎么给她开了这么多玩笑啊,希望在哪呀?
“阿萍,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请你不要这样子,好吗?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请再相信我一次吧!”
范守财看到如此的梁善萍,害怕起来了,苦苦哀求着,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这一刻让他想到了当年生了重病,想要放弃治疗的梁善萍,害怕她会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原来害怕孤独的他离不开她,他需要她的陪伴,眷恋着她的不离不弃。既然离不开,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她呢?范守财开始深刻地反思着,自省着。
可是生活的困境已经造成了,而且短时间内不容乐观。要为琳琳治病本已需要一大笔钱,之前卖掉房子所得的一万多块钱已所剩不多了,更是杯水车薪。
现在范守财又把自己的脚给摔断了,不能工作之余还得治,真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一下子生活的重担全落在了梁善萍这个瘦弱女人的肩膀上。每天入不敷出的花销困状都快要把梁善萍的身心压垮,日子每况愈下。
赌博坏心术、丧品行、失家教、生事变、玷污祖宗,倾家荡产、赌债高筑之余,损健康害性命,离间骨肉亲情,违反国家法令,滋生犯罪……种种危害数不胜数。
赢钱的人乘兴而往,不分昼夜地赌;输钱的人拼命再来,不顾饥寒温饱。在输输赢赢中不断消耗,疲惫精神,迷失斗志,直至穷途末路。
众叛亲离,妻离子散,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万劫不复,何苦呢?呜呼哀哉!
无论是设赌还是参赌之人执迷于一时的欢笑痛快,却聚敛了世间的怨恨愁苦,人神共愤,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赌博是一种没有暴力的心灵摧残,会让人深陷孤独、无助、自责、悔恨和绝望当中,别因为好奇、贪心和迷恋赢的感觉而去沾染这些能毁掉人生的东西。
话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但赌博就是赌博,哪有大小之分,每个人的自控能力不同,甚至难以把控,别太高估了自己。
如若仍然执迷不悔,简直就是愚蠢至极,可怜可悲到了无以复加。
看透了真相后,赌博哪有什么好处!所以冷静思考,深刻省悟,迷途知返,与赌博坏习一刀两断,发誓永不沾染或再犯才是正道。
三餐温饱成问题的范守财和梁善萍已无力再抚养琳琳了,最终决定把她送到离家几十公里外的一家儿童福利院里。
觉得这样的决定已是最好的安顿了,至少她衣食能温饱,不会遭受到吃一顿没下一顿的厄运。
“小琳琳,对不起,梁姨姨也有难处,已经照顾不了你了。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这里可以好吃好住,还会有专门的人照顾你。
说不定,他们还会给你找到更好的大夫治好你的眼睛。”被生活重担压得直不起腰来的梁善萍忍着心痛的感觉,怀着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对着琳琳话别。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梁姨姨!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会很乖的。”琳琳对于接连而来的遭遇,不能完全理解。
对于大人们的失信,她已不计较了,也无法计较,只求能留下来不被抛弃。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住你啊!你跟着我们只会过得更苦。这里有一些药,记得要按时吃,还要定时滴眼药水。”狠下心来的梁善萍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琳琳在原地铁门内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哀求着。
在过后的日子里,多少次午夜惊醒过来的琳琳都会在伤心地哭泣着,小声地诉说着:“梁姨姨,我怕!你在哪呀?”
情绪低迷的琳琳没过多久就生了一场病,福利院里的阿姨照顾不过来,她再哭再闹也无济于事,只能默默地独自承受着身心的痛苦。自此聪明的她似乎懂得必须坚强起来,才能争取到更大的幸福。
而没有多余钱治脚伤的范守财痊愈后,脚就跛了,走起路来变得一瘸一拐,落下了残疾的结局。这次赌博着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足以伴随一辈子,时刻提醒着他。
一年后的一天,生活稍稍有所好转的梁善萍夫妇曾偷偷地去琳琳所在的福利院,却被告知琳琳被人领养走了。听说那人家很不错,他们也就心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