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32年11月7日。
威士帝国,亚丁城。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白云,透过窗户折射到了一位坐在桌前埋头不知干什么的黑发男孩身上。
男孩整个人都洋溢着精神气儿,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符纸,只见他往手里的符笔注入微量的符力,然后手腕微动,在空白灵符上勾勒,玄奥晦涩的符号在他笔下慢慢呈现,笔尖处,红光微烁,引导着符力的流动。男孩手里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慢到了一个极点,如果按照他的速度来抄写诗集的话,那怕是要抄到猴年马月去了。
三四分钟后,他停下动作,笔尖向上一提,一瞬间,符纸上红光亮起,随之暗下,只有些许符力波动暗示着它蕴含的力量。
男孩把这张符纸叠到了之前画好的那堆符纸上面,执起从马里帝国传来的新玩意——黑色水笔,在一张画满正字的白纸上添了一横。
一个,两个……
男孩数了数上面的正字,眉开眼笑。
四百张火球符,三百张清洁符,七十张定身符,应该能卖好多天了。
他伸了个懒腰,将灵符分别放入三个收纳符纸的木盒里后,带着它们下了楼。
“凌培潇,你好慢啊!饭都要冷了。”从二楼下来,他推开了连接厨房和前屋的小门,随即便听到了女孩的抱怨。
前屋有着两个玻璃柜台,中间留了条过道。
其中一个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四行木盒,上面各自刻了不同的楷体字,比如“火球符”,“水蛇符”,“防晒符”之类的。这个柜台将三个四层白色架子和一小块空地围了起来,占据了房屋一半的面积。
最里面的架子上摆着同样的盒子,只是上面的字有所不同。中间的架子上琳琅满目地放满了书籍,诸如《基础符阵入门》,《称号级灵符师‘星河’的二三事儿》,《傻子都能学会的剑法》之类,最外面的架子上则满满当当地摆着糖果,面包,薯片等零食。
另一个柜台占据了房屋的另一小半,里面同样整齐地摆了很多装符纸的盒子。
长得一脸高冷的女孩叫姜墨,四个月前她满十七岁,在她生日当天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成了合法夫妻。
凌培潇把三个木盒放到了柜台的一角,拆开了外卖包装袋,招呼着她坐下:“好了,开饭。我都快饿死了。”
他们俩从小就一起生活,对彼此的生活习惯都十分了解。今晚依照两人的口味,姜墨点了两份豚骨叉烧拉面。
凌培潇一打开包装袋闻到了一股香味。只见一个被切成两半的鸡蛋浮在汤上,糖心的蛋黄融入了浓郁的汤汁,红通通地格外诱人。大片叉烧和腌制的竹笋相互映衬,玉米上堆着一抹细葱,还有零星的芝麻点缀着秘制鲜汤,底下则是藏着筋道的面条。
色香味俱全的面条惹得凌培潇食指大动,他夹了一口还没热乎的面条,甚至来不及吹凉就吞入口中。
“你慢点,别把汤滴到我书上了。”姜墨说是这么说的,但她神色淡漠,双眸不起一丝波澜,完全看不出半点着急的样子。
凌培潇见惯了她这副样子,小心翼翼地把放在柜台上的那本《火属性灵符进阶指南》给合上,放回了书架上。
“叮铃——”
姜墨抬头看向了门口,有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你好,我想买一些火球符。”年轻男人说。
几个月前,姜墨和凌培潇来到亚丁城定居,在花了大部分存款买了一栋房子后,他们决定开一家灵符店,店名是从他们两人名字里各自截取了部分取得的,叫土土灵符店。
今天是土土灵符店开业第二个月。上个月,他们消极怠工是常态,一周营业时间甚至连十个小时都没到。这个月,为了挽救所剩无几的存款,凌培潇今天忙活了一整天,补充了店里的灵符存货。同时,姜墨一边在楼下看店,一边在设计店里的第二款特色灵符——新型防晒符。
“多少?”姜墨从柜子里拿出了装火球符的木盒。火球符是日常生产生活必需的灵符,像加热用的符武——热炉,照明用的日光灯,这些都离不开火球符的供能。绝大多数人来到灵符店,都是为了买火球符。通常为了方便起见,灵符店都会把它放在最方便拿的位置。土土灵符店也不例外。
年轻男人想了想说:“十匝。另外,还要买些灵符,你们店里有符单吗?我想看下。”
符单这个称呼来自菜单,是人们为了方便称呼灵符店里列满店内所有灵符的单子所定下的。
姜墨将旁边的一个薄薄的,A4纸大小的木质牌子推到他跟前,“给。”
出门在外,年轻男人十分地谨慎,这里可是亚丁城的旮旯角落,要是被迷昏带走了,也不会有人报警的。他手碰也没碰符单,只是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上面写着:空白灵符1元一匝,火球符 2元五张,清洁符 5元一匝,美容符 2元一张,防晒符 10元一匝,闪电符 2元一张,锁定符 1元五张,定身符 10元一张,水蛇符 5元一张……
水蛇符 5元一张。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行字上。
“你这水蛇符和水龙符有什么区别吗?”
姜墨拉开柜子的小门坐到里面放着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回答:“这个水蛇符是我们店里的特色灵符,威力有水龙符的一半,不过消耗的符力只有水龙符的五分之一。”
昨天明明跟她说了要笑,怎么就不笑呢?凌培潇恨铁不成钢,悄悄地戳了下姜墨。
姜墨察觉,回头看他。
只见凌培潇两只手指在脸上划过一道弯,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姜墨秒懂,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轻柔地问:“您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这是她和凌培潇昨天订下的规矩,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月的营业额突破两万。这已经算是极大的挑战了,他们上个月可是连一千都没赚到。
年轻男人没发觉她突然换了个服务态度,掏出钱包,“没了。水愈符两匝,安神符四张,止痛符四匝,火球符十匝。”
“780元。”凌培潇快速地计算出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这是大主顾啊!
听了这个数字,年轻男人掏钱的手突然慢了下来,“老板,便宜点吧。我买这么多,没有打半折什么的吗?”
你怕是在做梦!一分钱都不能少,凌培潇在成为商人后,他的字典里就没有了打折这两个字。
“小店刚开门,生意也不好做。”想着不能败坏客人好感,从而建立长期的利益关系,他委婉地拒绝了。
年轻男人自然也不肯罢休,所谓讨价还价,怎么能因为你说一句就放弃了呢?
“那要不来个六折?”他试探道。
凌培潇自然不肯退让:“这不太好吧。”
“那七折呢?”年轻男人慢慢提高价位。
凌培潇脸上露出难为之色。
“八折?”年轻男人心里不屑地嗤笑,毫不怀疑自己即将获取胜利。
凌培潇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该打多少?”年轻男人抛出最后一招,准备在凌培潇的心理价位上狠狠地宰上一笔。
“原价。”凌培潇面带笑容地说出。
年轻男人一怔,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难对付的商家。以往当他使出这一招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让上几分的。
“那不如抹个零头吧?老板,我最近一直失眠。”他决定从另一个方向攻击。
“不行。”凌培潇仍是微笑。
“九折!”年轻男人被他逼急了眼,说话大声了些。
“不行。”
“九五折!”
“不行。”
眼看着这两位就要吵起来了,姜墨手肘撑在柜台上托着脸,懒懒地打断了他们:“好了,安静点。打个九八折,七百六。”
少赚了二十块!凌培潇还是不肯罢休,对着姜墨挤眉弄眼,让她收回刚才说过的话。他可是马上就要赢了!
“付钱吧。”姜墨无视了他。
年轻男人原本以为自己一点便宜也占不到,此刻眉笑眼开,挑衅地看了眼凌培潇,笑呵呵地掏钱:“老板,还是你人好。面冷心善。”
“谢谢惠顾。”姜墨按照昨天定下的店规,笑着向年轻男人说再见。
早已把店规抛在身后的凌培潇一脸不满,“我都快说赢他了,你干嘛白送他二十块,咱又不是开银行的!”
姜墨喝了口水,慢吞吞地说:“他也不容易,我们能让他点就让吧,反正也就一杯奶茶的钱。”
凌培潇轻哼一声,回想着年轻男人的样子,他眼底青黑,眼袋沉重,声音沙哑,整个人都十分地没有精神,每站一会儿都会敲一下腰,走上一两步,加上他说的话,确实是个可怜人。
“现在人活得都不容易,你要是见一个可怜一个,那咱什么时候赚得到钱?”凌培潇还是不赞成她的做法,“做好人好事可不是这么做的。”
“那你说怎么做?”
“好人没好报,咱不能做好人。”凌培潇凑到她眼前,认真地说。
姜墨皱起眉头,“不行!”
凌培潇想了想,说:“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就比方说有两个人,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张三找李四借钱,第一次李四借了,张三夸他人好心善。”
“第二次张三又找李四借钱了,他又借了,这次张三就没夸他了。”
“第三次,张三又来借钱了,但是他前面两次借的钱都还没还,李四不肯借了,然后张三就破口大骂,说李四人面兽心,瞧不起他。最后两人闹掰了,张三欠李四的钱也没还。”
姜墨依然不赞同。
“我是有点夸大,但这也说明了一个道理啊!你要当好人,就得一直当好人,错一处就有人说你。但当坏人可就不一样了,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凌培潇无奈。
姜墨摇头,“你把人想得太坏了,大家都是有良知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张三那样的。不管怎样,做好人好事准没错。以前你比我大,我听你的。现在我成年了,而且我比你聪明,你听我的。”
凌培潇:“……”
姜墨做了个鬼脸。
“干活!”她宣布。
……
——今天老婆竟然喜欢做好人好事了!必须加以纠正!万贯家财,毁于小善啊!!!!
——来自凌培潇的日记。
……
注:中国法定结婚年龄,男不得早于22周岁,女不得早于20周岁。小说所述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