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对
如果我记忆中的一切,都是我的亲身经历的话,怎么想都该是第一人称的视角才对。而我的记忆——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听闻比较恰当。
一个恐怖的设想在我心头浮现,我所谓的过去,其实是另一个人的生平,而我以为自己是他,稀里糊涂的活了这么多年……
真是这样的话,那梁浅是谁?我又是谁?
恐怕只有希尔维亚能回答我的问题。
毕竟,我已经溜到希尔维亚门口了。明明是一流的公司,门口却看不到保安,大门紧闭着,我本以为混进去要费些功夫,没想到我往门前一站,特殊仪器上蓝光瞬间从我身上扫过,如果这是什么有杀伤力的玩意儿那我已经没了。幸好,隐匿在大门上的显示屏及时亮起。
“验证结果 Sicherungen 验证通过”
这串字母我在医生的处方上见过的,不是英语或者法语,也不是意大利语,说是德语“备份”倒是还算靠谱。
“备份”——指我,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诺大的公司,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不见,我正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着,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你去哪儿了。”
“啊,医生啊,我就是四处溜达溜达,你不用担心我……”
“你去希尔维亚了,我有验证提醒。”他语气一如既往地严肃,就是听着好像比以前着急一点。
我多少有些气,合着我还是跟你绑定的,我进个门你还收验证短信的是吗,又听他道“你现在离大门远不远,立刻出来。”
“不至于吧,好歹是个合法公司,明面上怎么说应该都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吧。”
“你知道叶七寻是什么人吗?”
“谁?”
“是宋明琢手下的佣兵,真正的亡命之徒”他道“云初安怎么死的,你也看到了。”
“那你的伤……”
“他给的见面礼”顾清让语气急促直白道“那天我和宋明琢谈崩了,他送客的时候把我跟一条金花蟒关到一块……”
我恍然大悟,医生向来不留指甲“你把蛇咬死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好好,我这就回去”我只好表面上妥协,继续从他口中撬一些信息“你一直知道云初安的事儿是叶七寻干的?”
“我知道,你关于云初安的那部分记忆也是我抹除的。”医生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无所谓了……你现在去找工作人员自首也好,千万,千万不要落到叶七寻手里”
“什么自首啊……”
“回来吧,我可以收手,不能再有无意义的牺牲了……”
我停下了脚步,说不惊讶绝对是假的“医生,你说收手,是为了我吗?”
“你听我说Sicherungen,我制造你的时候,你只是云初安的备份,但当你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们为这个计划付出的已经太多了,再不及时止损的话……Sicherungen?”
我挂断了电话。
因为一个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哟,看这是谁来了呀~”来人从身后靠近我时,我没有丝毫的察觉“是我们的小天才吗?不是不是,小天才早就被我分尸了啊,现在应该还泡在哪口水缸里展览来的,难道你是后来的脸红先生?哎呀呀,我可是亲眼看过他跳硫酸池的录像的。”
他轻飘飘道,好像在回忆昨天吃的什么饭一样。
“那你到底是谁呢?算了,总之希尔维亚的都是敌人嘛,那个医生又偷偷说我坏话了对不对?”
坏话没有,可能更像是在夸你,总之凭我能让医生多少通了点人性的话,也是奇迹一桩了。我沉默了两秒,撒腿就跑。
廊灯瞬间接连熄灭,警报声伴随着红灯骤然亮起。
我看着陷入一片血红的世界,我突然想起来,这种景色我也曾见过的。
我想起来了。
我不是梁浅,也不是云初安。
叶七寻跨了两步,踩着墙壁飞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我前面。袖口滑出一柄匕首。
“小可爱~想和我,玩个游戏吗?”
“不要。”
叶七寻轻点两步身体腾空,我只好迎上去,趁他身体在半空一只脚往他另一只脚的背上一踩,一个翻身往他的头顶踢去,他轻松躲开,一脚只是轻轻地点在我格挡的手臂上,另一脚跟着一个边腿往我脑侧狠狠抽来,两只脚的动作前后变换只是在一瞬间完成。
我就这样被他一脚抽飞出去,在空中翻了有三百六十度才勉强找回平衡落下来,飞了挺远。至少,他们设计我的时候,把我的脑壳造的比较硬,这点我很满意。
不过这个距离我也挺满意,不多也不少,我要是逃可逃不了这么远,没想到他一脚就给我送到了。他可能不清楚,这是希尔维亚,是我的家。虽然七年前那场事故的前因后果我还不清楚,但我对我家的布局还是明明白白的。
我把手按到身后的壁砖上,我记得,每二十四块地砖,有一道通往地下的紧急暗门。
“说了不玩了。”
叶七寻摇摇头,看着瞬间翻过来的暗门啧了一声,“真是无趣。”
我从暗门后落地,后知后觉的听到了脑壳中的嗡嗡响,我觉得我可能是凭着一股彪劲儿在往前走了,也罢,至少在失去行动能力前,在让我仔细瞧瞧这个我诞生的地方。
希尔维亚地下空间可能比地面上的区域还要大,毕竟里面不只产生过我一个非法实验品。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感觉,像是一股两极间的引力,在指引我走向一个方向。
那好像是一口盖着黑布的大箱子。
我扯下黑布,终于见到了他,和我有着相同外表的,名叫“云初安”的天才少年。
他穿着实验室绣有“sylvir”字样的白衣,静静地悬浮在蓝色半透明液体中,光是裸露的肌肤中,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他闭着眼睛,瓷白的脸上只剩下安详。
“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