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裕坐在东宫屋内,看着桌上昏暗的火苗晃动着。三人平安到了长安,长安城因先帝丧事,没了以往的繁华。
这一路,用霍光晨的话来说:“出了蜀山,太平静了,平静的一点都不正常。”
三人到了长安城门口,早有大臣迎接,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先帝丧事早已结束,李元裕三人日夜兼程,也没有赶上,李元裕心里也是有些许失落。
现在,最为主要的,便是明日的登基仪式了吧。一朝不可无主,大唐也不例外。
李元裕倒是没有担心,也没有期待,反倒是有一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去远山,没陪在他父王身边。
门推开了,李元裕慌忙起身,手摸向腰间的剑。
“别紧张。”霍光晨进来,在桌前坐下,“好暗啊,皇族还吝啬这点灯油吗?”说着,引了火,点亮了周边一盏盏油灯。
“这样就亮堂多了。”霍光晨看着周边,“哎,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因为明日登基大典?”
“不是,”李元裕坐下,想了想,说道,“也是。”
“话说你怎么来了?”李元裕看着霍光晨摆弄着屋里用来装饰的瓶瓶罐罐。
“皇族真是……”霍光晨也坐下,“奢侈!感觉这里窝窝头都是金子做的……”
“要如此,我一个窝窝头我都不会给你。”李元裕白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问的如此咄咄逼人,”霍光晨笑道,“真有皇族的气势。”
“去你的!”李元裕笑道,“要是没事就回你屋里睡去,到长安就天黑了,这几日也没睡好过。”
“你不还没睡呢。”霍光晨挠挠头,“有事儿,要不找你干嘛?”
“什么事?”李元裕表情变得严肃了点儿。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霍光晨在房间慢慢踱步,“敌人这些天一直没动静,他们可能再搞一次类似于长安军乱的行动。”
李元裕撇撇嘴:“皇宫可不是长安城外,防守比城墙那里严好几倍呢。”
“这里可有远山安全?”霍光晨笑道,“远山都有敌人。”
“那肯定没有,连空间都不一样……”李元裕愣了一下,“你是说,远山里,有奸细?”
“那是,你想想。”霍光晨说,“你离开远山的日子只有后院那几个人,还有熊长老知道。”
“没错。”
“师兄师姐里有奸细的话,一定抢着保护你。”霍光晨说,“但事实上,他们一个个比王八还王八……”
“唔……”李元裕小声应付到。
“阿嚏!”依衣坐在三惜阁里,打了个喷嚏,“天好冷……”站起来关上窗户。
“这是南方,霍光晨早走了,不可能再搞得下冰雹之类的。”慕司容懒懒地翻着书。
“那这是……”
“不知道。”慕司容自豪的说道,“刚刚我也想打喷嚏,但是我——忍住了。”
“也不可能是熊长老,他手上拿着远山的灵印。”霍光晨毫不在意,分析道。
“没错!”李元裕来了兴致,“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把灵印藏鞋里,而是……”李元裕做了个往下摔东西的动作。
“还有……”霍光晨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要杀李元裕的人。只好换个话题:“话说,你不有个姐姐吗?”
“是啊。”李元裕脸上有了些许笑容,“姐姐是对我最好的……”李元裕想到什么,看着霍光晨,板着脸说道:“你是来商量事的,还是聊天的?”
“也不是多大的事。”霍光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明天,咱俩成君臣关系了。”
“私下里,你还是我兄弟。”李元裕豪气的挥挥手,这些月,李元裕和霍光晨厮混,以前学的礼节也都不在乎了。
“不对,”霍光晨又开始绕圈圈,“明天,帮兄弟个忙。”说着,压低声音,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
“奥~”李元裕恍然大悟,“这不得在这住两天?”
“看情况。”霍光晨拍拍李元裕的背,向门口走去,“微臣不睡了,给陛下守夜。”
“去你的!”李元裕骂到。
于是,霍光晨今夜回到房间呼呼大睡。
说实话,霍光晨被李元裕说的所谓“防守严密”给打动了,“不管不顾,才是常态。”霍光晨翻身一躺,很快睡着了。
霍光晨心是真大,好歹一夜平安。正午时分,李元裕在正殿,坐上了先王坐的龙椅,心里真是很忐忑,很紧张。但他又不能失去尊严,要时刻保持王者气概。
“吾王万岁万万岁!”众臣都俯下身去,行礼道。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
“兄弟的事,还是要办的。”李元裕心里暗想,喊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慢慢爬起。
“霍长明霍将军何在?”李元裕喊道,心里紧张的一批。
众人静静的,没人想到李元裕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人群里忽然响起一声:“臣在。”
只见霍长明身披铁甲,慢慢从人群里走出跪下。
“免礼。”李元裕慌忙说到,这虽然理所当然,但他真是实在不习惯。
“你去吧。”李元裕摆摆手,说道,“回家去。”
霍长明仿佛认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看着李元裕,又慌忙低下头去。
其他几个大臣都面面相觑。很快便有一个大臣上前说到:“陛下,万万不可!霍将军为人和善,赏罚分明,是不可多得的忠臣啊!”
“朕知道。”李元裕知道他们理解错了,心里紧张又多了一分,“又不是贬官,只是让霍将军回家去看看,有何不妥?”
“这……”大臣行了个礼,退了回去。
霍长明只好遵旨,慢慢退出大殿,心里很堵——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真是……”霍长明叹了口气,“忠臣不得重用!”说着,走进庭院里。瞬间看见房顶上躺着一人,悠闲地晒着太阳。
“谁?”霍长明问了一声,没等回答,就将剑拔出来。
“今日那位大婶不在家。”霍光晨说道,“咱俩可以好好聊聊。”说着,跳下房顶。
“你是……”霍长明上下打量着霍光晨,看到腰上的唐刀,问道:“儿子?”这两个字说出口是如此别扭——不别扭也不可能。
霍光晨长呼一口气,用轻松的声音叫到:“爹。”当然,霍光晨看见霍长明眼睛湿润了些,慌忙底下头。
“孩子,你……我不该……”霍长明像孩子一样慌忙,不知说什么好,眼里多了层泪水。
“我知道。”霍光晨打断霍长明的话,他知道霍长明要说什么,但没想到与他相见他反应这么大,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霍长明认识到自己失了态,赶忙擦掉眼泪,笑道:“走,屋里说去。”于是连铠甲都没脱,哐当哐当地拉着霍光晨进了屋。
“不待久了,”霍光晨说,“听别人说你和大婶关系不是很好。”
“你嘴里的大婶是?”霍长明问道,他想着家里可没有大婶级别的人。
“那个,算是我后母吧……”霍光晨挠了挠头,“看着不算年轻。”
霍长明苦笑,霍老太逼他娶的,也算是一个大小姐。“审美级别真高……”霍长明暗想。
“你说的是。”霍长明说,“关系不好,我只是尽孝,却耽误了人家一生。”说完,长叹一声。
霍光晨点点头,问道:“以前父亲你和陈叔是不是在远山待过?”
“啊。”霍长明没想到霍光晨会问这事,慌忙说道,“依衣师姐还好吧?”
“依衣师姐?!”霍光晨有些无奈,“你叫她师姐,我也叫她师姐……”
霍长明哈哈大笑:“这就是后院不讲辈分的原因了!”
“不,”霍光晨说,“重点不在这儿。”他发觉自己跑了题,神情有些严肃。
“父亲,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霍光晨说道,“这有关……”
他想了想,郑重的说:“有关远山,甚至天下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