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抱着那少女走了老远,一直走到了海边。
黄昏的沙滩上空无一人,暗红的夕阳静静地撒来,把沙滩装点得唯美神秘。
“行了,没人了,你快放我下来!”那少女喊道。
程豫轻轻放下她。
那少女双臂交叉,稍稍运气,全身立即被荡漾的青色光纹包裹,容貌、衣物竟在渐渐变化。
不一会儿,那少女竟完全变了模样!
只见她短发齐肩,双眉似剑,一张小脸甚是俊俏,穿着暗红马甲、黑色小皮靴,一副小女侠的模样。
与之前的模样相比,虽少了几分娇美水嫩,但多了几分干脆利索,仍可称得上是一位绝美的少女。
程豫见竟有这般诡异的法术,惊讶地问道:
“姝雯妹妹,你这是如何做到的,怎能如此改变人的音容样貌?”
这少女正是程豫的青梅竹马,齐姝雯。
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亲生兄妹都好上几分。
这齐姝雯平日最爱给程豫捣乱,但程豫总是不愠不怒,对她百般爱护忍让。
这些,齐姝雯从小到大都看在眼里,她表面上不表露,内心却对程豫满是浓浓的感激与爱恋。
“哈哈,我爹上次从尘隐帝国带回了万化丹,服用后会改变人的音貌衣着。我把它偷来吃了,怎么样?好玩儿吧!”齐姝雯得意地说。
尘隐帝国,乃是六阳界三大帝国之一。
程豫所在的世界便叫做六阳界。传说后羿射日之时,第六个太阳坠入一片神秘海域,形成了六阳界。
那太阳则大体碎裂为三块,即如今的清灵、尘隐、魂极三帝国,中心处受了后羿之箭,独立成岛,便是羿火岛。
“你真是顽皮,你爹知道了不知要如何罚你!”程豫略有责备之意,话题一转,打趣道:
“对了,你刚才又是‘哥哥’又是‘小妹’的,还一副娇娇嗲嗲的语气,真是可爱呀!是跟雨莲姐姐学的么?”
“哼!不准取笑我!我不那么肉麻他们早认出我了…哦…你敢说雨莲姐姐的坏话,我这就告诉程宣哥哥去!”齐姝雯脸颊通红地说。
她平时可不是个能在众人面前这般“肉麻”的姑娘!
至于这程宣,便是程豫的哥哥,这林雨莲,是程门收养的女子,可算作程豫的姐姐。
打闹了一会儿,齐姝雯望向壮丽的落日,对程豫说:
“走,程豫哥哥,咱们走近点看海。”
说完,她拉着程豫的手起身前去,走得几步,竟是脚步踉跄。
程豫大惊,忙扶住她,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刚才我是不是伤着你了?我先背你回家吧。”
“我现在不想回家...不碍事的...”齐姝雯脸色苍白地说。
程豫关心地说:
“你的脸都这般模样了,怎能不碍事?你伤在哪儿?我瞧瞧你伤得如何。”
齐姝雯突然脸颊绯红,惊呼一声:
“不要!”
程豫一惊,细细一想,想起了自己命中的尴尬位置,那确实是看不得的,不由得心生歉意,说道:
“对不起啊...当时我其实隐隐感觉到是你,我以为就算是你,你也能出那一招来防卫的,一时也没想太多,结果让你受了伤,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的,若是我使了那招,不但会让你受伤,还会让你失掉筑炼小生的名额,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我挨你一招。”齐姝雯莞尔一笑,说道。
是的,齐姝雯乃是二阳三阶的武者。程豫使出程门绝技时,她本可使出齐门的四阳绝技——五式-镇星灵环诀,来抵挡程豫,完全不至于受伤。
程豫听了这话,似有怒气:
“这是什么话?只要你好好的,我失掉那名额又何妨?区区一个筑炼小生之位怎能比你重要!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冒险事了。”
齐姝雯听罢,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竟是哭了起来。
只见她边哭边说:
“它重要!太重要了!你功夫这般弱,不上那羿火岛补补,我爹娘怎能看上你?你还怎么做我的...我的...”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了。
其实,这件事的发生是因为齐姝雯的父亲——齐京。
这个不正经的中年人早就知道女儿的心事,在前几天给女儿开了个玩笑,说若是程豫二十岁前不能达到三阳境界,便永远不让他与女儿订下亲事。
齐姝雯如何不爱恋程豫?一时竟当了真,心慌不已,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让程豫快快进步。
她知道今天要选拔筑炼小生,便偷服万化丹,然后找到了程豫的武师。
那武师见她武功甚高、天姿极佳,自然喜爱不已,便答应了她,让她成了“选拔官”,这便有了之前的事。
她本想连程豫也瞒住的,哪知程豫对她的眉眼神情、手法身姿熟悉无比,加上她自己得意了便沉不住气的性子,自然被认了出来,惹得现在程豫这般为难。
程豫怎会懂得她的女儿心思?他听了只觉得是自己功夫太弱,竟还要齐姝雯如此帮他,一时心中酸楚。
他知道,这样得这筑炼小生的资格并不光彩,但事已至此,绝不可浪费!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羿火岛好好修炼,不辜负齐姝雯的厚意。
只见他沉思良久,抚着齐姝雯的头,温柔地说道:
“姝雯,谢谢你,我一定会在羿火岛上好好修炼。等我回来时,我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没用的程豫了。”
齐姝雯擦去眼泪,嗔怪道:
“我不准你说自己没用!”
程豫潇洒地笑笑,自嘲道:
“好好好,我现在可厉害、可有用了。”
齐姝雯听了,那哭过的、还红着的眼睛满是笑意...
两人就这样在沙滩上看着落日入海。他们相互依偎或坐着打闹,互话心事或相互打趣,一时忘却了时间。
黑夜如潮水般涌来。
程豫见时间不早,说道:
“来,我背你回齐庄。”
齐姝雯笑着摇摇头,说:
“咱们还是去程庄吧,我爹说他今晚在你们程庄,待会儿我和他一起回家便是。”
程豫暗暗奇怪,不知齐庄主找父亲有何事。也不多想,蹲下身子就要去背齐姝雯。
齐姝雯笑笑说:
“不用了,我好了。你背着我,被你爹看见多不好...”
“你为我的事都这样了,我还怕我爹的责备?没事的。”程豫答道。
于是,程豫便背着齐姝雯向程门走去。
一路上,二人尽览灵都夜色。
远看,一片灯火通明,房屋稠密,飞檐斗拱挑向苍穹,重屋叠瓦黑压压地铺至远方山脚。
沿街走去,两旁各色灯笼随着晚风摇曳,裁缝铺、大茶馆、各类饭馆酒店等顺着二人脚下的青石板路沿街排去,酒香、饭香、茶香弥漫在长街,划拳声、笑声、丝竹声响彻在屋内,一派繁华生机,不必多说。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府邸,那门口的金色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程庄。
齐姝雯趴在程豫背上,一路看过程庄风景:红花翠林,清池假山,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皆是灯火通明...
帝国第一门之府邸,其华贵气派不必赘述。
齐姝雯下地,两人走入正厅,却见三人立在其中。正是程门庄主程天启,程夫人,齐京。
三人都是四十岁来岁。
那生着厚厚泛白胡子的壮汉便是程天启,只见他浓眉大眼,肩宽体阔,一派威武大将之风。
程天启身旁是程夫人柳惠。她那温柔的面容中透着女将独有的逼人英气,虽到中年,却是不见衰老,与一副老相的程天启并肩站着竟像是一对父女。
齐京面容消瘦,薄薄的嘴唇上方披着两撇小胡子,精明的双眼灵活忽闪着,像是一位有些仙风道骨的潇洒军师。
程、齐二家素来交好。程天启与齐京曾一同征战四方、出生入死,成了挚友。
五人相聚,欢闹良久。
一会儿,齐姝雯问道:
“爹爹,您来程门做什么?”
齐京向女儿解释:
“这次陛下委派少帝阳奇圣和你程伯伯带兵驻守羿火岛,我跟你程伯伯素来交好,便来商量一下,让他带我前去凑凑热闹。”这意思,便是要自愿前往驻守了。
程豫则一阵惊喜,没想到陛下竟将如此大任托付于程门,实乃程门之幸;又想到自己也要前去羿火岛,一家人可相互照应,好不痛快!
这时,齐京瞧出女儿似有病容,问道:
“雯儿,你不舒服么?”
“啊,没事,没事。”齐姝雯连说。
这如何瞒得过齐京?只是此时不便细究,且女儿伤势看来并不危急,也就暂时不提了。
这时,程夫人笑着看了看程豫和齐姝雯,便转过头,对程天启柔声说:
“好夫君,除了要与齐庄主商量驻守之事,你可还忘了什么要紧事?”
程天启一时反应不及,面有难色,齐京笑道:
“哈哈哈,程兄真是心怀家国大事,忘却了儿女小事啊!”
程天启恍然大悟,浑厚威严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豫儿,你过几年就成年了,我和你娘这六年要驻守羿火岛,顾不上你,所以和齐伯伯商量着,想给你提前订下亲事。”
齐姝雯听罢,顿时脸颊绯红,莫名紧张起来。
程豫心中一震,有些骄傲地说道:
“爹,娘,孩儿已得到筑炼小生资格,这六年也将驻守羿火岛,不必为孩儿劳烦。”
哪知程天启听罢脸色大变,怒道:
“豫儿,这筑炼小生可是十里挑一的,你如何得了这资格?大丈夫应当光明磊落,你若是用了奸邪手段,为父绝不轻饶!”程天启如何不知程豫的武功,因此对这甚是怀疑。
齐姝雯暗叫不妙,一颗心砰砰乱跳,对着程豫连使眼色。
齐京看到女儿这般,轻轻一笑,抢在程豫开口之前说道:
“程兄不必对豫儿动怒,豫儿这孩子心性纯良,绝非偷奸耍滑之徒,倒是我这鬼丫头满脑袋坏点子。豫儿从小就让着她,只怕是遭了这鬼丫头的小算计。”说罢,转头对着女儿严厉地说道:
“雯儿,做了什么,快快说给程伯伯、程伯母听!”
齐姝雯全身冰凉,本以为费心做下的是一件好事,现在看来,一顿责罚是在所难免的了。
她心想,这事确实是她一人所谋,程豫事先是并不知情的,绝不能因此让程豫受罚,就让自己完全担下此事吧!
可是,这样一来,她不就成了程伯伯口中的“奸邪”之徒了吗?如此,她的形象在程氏夫妇眼中大打折扣,又如何与她的程豫哥哥终成眷属?
思来想去,齐姝雯还是狠下心来,只见她迈步上前,跪下说道:
“程伯伯、程伯母,此事确实是由雯儿所致,但程豫哥哥事前是不知情的。雯儿这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从实讲来,望程伯伯、程伯母听后不要责怪程豫哥哥。”
于是,齐姝雯稚嫩的声音在大厅响起,讲起了自己如何为程豫夺得这筑炼小生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