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野今晚跟董成水出去的,被灌了很多酒,酒局上什么人都有,居然还遇到了以前跟他有过节的鲁游。
卓野虽说喝了酒,但思维尚且清明,今晚没有月光,昏暗狭窄的街道只有微弱的路灯光。
“出来吧。跟着我做什么?”卓野沉声。
“来看你怎么变成丧家之犬的。”鲁游高声,人也从阴影里走出来。
卓野冷笑了声。
“野哥这么狂,头顶呀,还是冒绿光的。”鲁游慢步走过去,一步一步的动作,举手投足都是狂妄,“顾念慈……是你马子吧?”
卓野靠在墙上,点了根烟,猩红的光点,然后是白雾雾的烟。整个人有种颓靡、萧索,但是眼睛底的阴冷却骗不了人。
“哎呀,野哥不会是还不知道吧。顾念慈和吴越那事儿都传开了。听说呀,那顾念慈的脸都被吴越他妈……诶,就是跟你住一堆那妓女花姐……扇肿了。白嫩嫩的小脸呀,肿成了猪头。哈哈哈哈……”夸张的表情,配合着他荒诞的肢体动作,他的声音里全是狂喜。
“哈哈哈哈,你他娘的也有今……”
“嘭——”一声响,紧握得拳头砸在了鲁游脸上的颧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一缕掺杂了血丝的口水在嘴角藕断丝连。鲁游胡乱的擦了一下,猛地蹿起,对着卓野就是一拳。
卓野头一偏斜,给躲了过去,长腿一扫,狠狠地将鲁游踢到了墙上。
卓野掐着鲁游的脖子,整个人身上都是厚重的戾气,不太明亮的灯光照着他的眼,琥珀色的,眼白的血丝狰狞。
卓野的手指收紧,鲁游的双手扒着他的虎口。鲁游的指甲掐进卓野的皮肉,双腿在地上蹬出一道道槽痕,肺部的空气在逐渐的抽离,面目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扭曲。
四周没有人,连带着灯光都结成了霜,冰冷、阴森,就像卓野一样。
鲁游以为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可下一刻,卓野松了手。
“咳咳咳——呼呼——”咳嗽、呼吸,又重新活了过来。鲁游蜷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不吭声的狗,咬人最狠。
“我要弄死你,很容易。”卓野说,声调没有起伏,像是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从来打架向来不知轻重,只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因为这股子狠劲儿,卓野才能活到现在。只是现在,他有牵挂,他不想死,不想为不重要的人偿命,也不想受伤,不想……看顾念慈哭。
要不然那回,被那几个麻将馆出来的酒鬼按在地上打是不可能的。若没有顾念慈,卓野会跟他们拼命。
卓野回了出租屋,又跟周意打了电话,周意也从陈小娅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卓野联系前因后果,猜出了大概。
顾念慈给吴越代写作业,吴越给钱的时候被吴花花看到,吴花花以为顾念慈是吴越偷家里钱养的小女朋友。
而顾念慈挣钱,只是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卓野坐在床边,佝着腰,指尖摸索着皮带上银色的扣。屋里没开灯,但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外面投射进来的弱光足矣。
“顾念慈。”唇舌轻轻的砸弄,是此刻牵动着他全部神经的三个字。
顾念慈。
顾念慈。
夜深时外面的街道上只有几辆黄色的出租车,四季常青的小叶榕树为它遮掩了几分落寞。半夜不在家里的人,大部分,不是出于生计,便是无家可归。
这是卓野头一回觉得,他或许是顾念慈光鲜背后的污点,是拖累。
——
金梧中学的期末只有两天,但高一还没分科,考得杂,要用三天。
高年级的考完了,拖着行李匆匆忙忙的去车站坐车回家,归心似箭。学校附近的车多了起来,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
高一的也不用再上晚自习了,可以回寝室休息。顾念慈和余闽在图书馆自习到晚上九点半才回宿舍。陈小娅说是去找周意算账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最近又有小道消息说,周意在追董惜溪。就是那个和顾念慈有龃龉的董惜溪。
陈小娅那个小炮仗当场就炸了。一是因为她喜欢周意,二是因为她觉得周意不能被董惜溪这白莲给糊了双眼。
“给我打十几个电话喊我再到学校来就为了这事儿?”周意没骑他的摩托,骑的是自行车,但是很骚包,车轱辘会发光那种。
陈小娅和周意隔着学校大门的铁门说话,陈小娅激动得眉毛都要飞起来,“这还不是大事吗?反正你不准喜欢董惜溪。”
周意长腿踩在地上,背脊前倾,趴在自行车的龙头上,笑得懒洋洋的,把手上挂着的那杯热奶茶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哟,那我要是就喜欢呢?”周意取下奶茶,从铁门的间隙支进去。
“你不准喜欢她!”
“那我就要!”周意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是想看陈小娅炸毛。
可是出乎意料,陈小娅安静了下来,也不接奶茶。
“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她。”陈小娅低声,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意微微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再抬头时,已经是陈小娅的背影了。他有点怅然若失,看着陈小娅被路灯拉得细长的影子,他突然觉得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