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诊所里的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卓野和顾念慈。
卓野还没醒,侧着头,脖颈搭在椅背上,他的脸上有一些擦伤,结了痂,右边的眉骨处还有一团没有化开的淤青。
是去打架了吧。顾念慈想伸手去摸一摸,又害怕把他弄醒,手抬在半空又放下。
顾念慈坐在卓野旁边,双手搂着书包,也没做其他的,就盯着输液管里的水一滴一滴的流。
卓野看起来睡得不太好,眉头锁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前方挂在墙壁上的电视还在播放西游记,正好是女儿国那一段。
不过是下午六点半,夜晚如约而至,四周呈现出一种静谧的萧条。
顾念慈刚要起身去问开诊所的医生可不可以把电视机先关小声一点,好让卓野睡得安生一些。
她一动,卓野却想是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
“念慈——”
“嗯。”
顾念慈挪过去一点扶着他。
卓野的点滴已经滴完了,医生过来取针。
医生黄鹤是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精神矍铄,他的医术在当地都很有名。
“小子,好福气呀。”黄鹤眯眼笑,语气带着调侃。他和卓野是熟识的。
卓野也笑,顾念慈握着卓野的手,帮他按着棉签。
顾念慈是请假出来的,还要回去上晚自习。
卓野带她去了附近的小餐馆解决晚饭。
饭后卓野送顾念慈回校,两个人并排走,身影被路灯昏黄的光晕拉得好长。
“卓野……”顾念慈突然顿住脚步,侧身看他。
“怎么了?”卓野看顾念慈的神情有点恹恹的,开口询问。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
卓野感觉自己的心尖像是被掐了一下,不算疼,但是有点儿难受,末了,沙哑的嗓音才出声,“为什么这么问?”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
卓野的大掌将顾念慈的小手包裹住,然后轻轻的把她拉向自己,“不想让你担心。”
“不用花时间特意去了解我,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一一说给你听。”
顾念慈砸了砸嘴,唇色被风吹得有点白,良久才软绵绵的道了一声好。
顾念慈抿出一抹笑,脸颊上出现两个很深的酒窝,“但是如果有一些不好的事情也不用再和我说。不用因为我,再去回忆一次。”
回忆是个奇怪的词,有苦有甜,甜的让人心尖裹蜜糖,苦的却让人剜心挠肺。
不要再去回忆不好的,不要为了别人再去把结痂的地方用刀刃亲手挑开,就算那个人是我也不行。
“没关系,改天说给你听。”卓野摸了摸顾念慈的头发,绒绒的,像柔软的草芽芽。
“我很坏的。想让你听一听关于我不好的事情,然后多疼一疼我。”
顾念慈呲地一声笑了,“卓野,你好肉麻呀。”
卓野被她一笑,耳尖开始泛红,平日里的泼皮无赖相全都消失不见了。
“顾念慈,你敢笑我!”
卓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垂着头看她,身上的温度开始交融,暖意盛着浩瀚星河的眸子里传达至这萧瑟的天地间。
心跳声主宰了耳膜,闭着眼睛睫毛都在打颤。
卓野感觉自己全身酥麻,耳朵红得像兔子,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精美的橱窗外盯了其中一块蛋糕好久,可当这蛋糕自己跑你手上来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下嘴。因为舍不得。
顾念慈的唇形很好看,好像天生就是上扬的嘴角,活该拥有一辈子的欢乐。
卓野闭着眼睛吻下去……
而不远处的梧桐树却刚好掉下一片叶子。
透过树叶的脉络依然可以感受到,那是柔软的,甘甜的,好像糯米糍。
唇与唇相贴,只是中间恰好隔了一片梧桐叶。
他们的第一个吻,是梧桐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