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岛位于南海之上,被称为蓝翡翠上的宝石。
岛为月牙状,背部波涛汹涌,月牙内风平浪静。一日之内,可以看到两种不同的海景,倒也是神奇。
长剑岛往北跨过汪洋就是江东,绕着海岸线也能去往临海一刀。东南方向是被称作十三龙王的一处群岛,往南去则可达南沙群岛。
岛内平原较多,所以粮食足够自产自足,不过像兵甲、绸缎、棉布等等商品还需从江东运来。由于砍伐不少森林改为耕地,所以木材也有供不应求的现象。
受制于地理位置,所以就会受制于江东武林,也就受制于丹桂山。
皇甫先祖不乏枭雄之人,只是兜兜转转之后,还是被困在了岛内,想要问鼎大陆实在太难。
皇甫一脉占有长剑岛已有千年,岛中的管理倒是随心应手,所以内部相对平静,少有风浪。
岛的北边月牙尖的内海就是长剑府,层楼叠榭间尽是雕梁画栋,论气派远远超过丹桂山。
此时的长剑府一片素白,伴着哭声、锣声。
皇甫高山与皇甫秋父子两的葬礼算不上热闹,除了本就在岛上的候昊伯,还有昨日才赶到的赵赤璋与那伯斧外,再无其他门派的人。
倒不是江东各派不给长剑岛面子,而是因为长剑岛早早发出告令,不许旁人观礼。
候昊伯三人也不算葬礼的坐上宾,只能站在远处观看而已。
赵赤璋一眼看去,就见到一身素白的皇甫夏,虽然隔得比较远,但还是能够看到她苍白的脸色。
那日小六的葬礼,皇甫夏字字句句让赵赤璋断魂。
可赵赤璋却是不怪她,倘若她的心中没有自己,那么宁愿她可以过的逍遥一些。
所以赵赤璋来长剑岛时,专门去找了二叔赵玉瑭与大哥赵苍壁,终是将她带回了长剑岛。
至于皇甫冬,就只能留在丹桂山了。
“你今后在长剑岛,要多加小心。”候昊伯的叮嘱将赵赤璋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赤璋立马恭敬道:“赤璋定会小心行事。”
候昊伯道:“我来岛快一个月了,皇甫春一直闭门不出,此人有耐心也有些韬略。你可有办法?”
赵赤璋道:“有。”
候昊伯点了点头,沉吟道:“张无开是不是与青圭有些往来?”
赵赤璋道:“应该是的,吴伯估计也是投靠了他们。”
候昊伯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人生在世,就是不停的选择,也是不停的得到与失去。”
赵赤璋并不搭话。
候昊伯接着道:“我最近注意到,武林好像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你可有察觉到?”
赵赤璋伸手搭在候昊伯手臂上,写了一个“钅”字。
候昊伯点点头道:“你要多留意才是。”
赵赤璋道:“知道。”
候昊伯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你可疑惑,我为何要将天下落拆散?”
赵赤璋道:“棋局已开始,第一城的天下落已经不重要了。”
候昊伯再次点头,笑着道:“你的确很聪明。”顿了顿又道:“我先回丹桂山了,一会你告诉皇甫流水一声,然后去会会皇甫春。”
赵赤璋刚行礼道:“是。”候昊伯已飞奔上马,扬鞭朝渡口去了。
赵赤璋看着远处的葬礼,感觉要些时辰,于是道:“伯斧,先去一枝春。”
一枝春是皇甫春的府邸,并不在长剑府,独自屹立在月牙尖的外海侧,黯然陪着惊涛骇浪。
一枝春完全称得上是画栋朱帘,很是富丽堂皇。
半个时辰后,赵赤璋主仆已到了此处。
应着敲门声,让出一个白净高大的汉子,先是一惊,急忙行礼道:“在下方行空,见过四公子,见过那前辈。”
赵赤璋点头道:“你一人在此?”
方行空道:“春公子携众人在海边听曲,在下出来时偶然听到敲门声。”
赵赤璋道:“你去通报一声。”
方行空行礼道:“是。”
一刻钟左右,方行空出来道:“春公子只请四公子一人。”
赵赤璋道:“也好,伯斧就在这里等着吧。”
赵赤璋低头进了府门,
见府中又是一番天地,假山喷泉应接不暇,各种名贵的花一片接着一片,倒也是个别有洞天的春意。
才让过房屋,迎面就有海风吹来。
沿着海岸线又多出五间宽敞的房屋,每两栋之间又有一个精美的亭子。
此时,最当中的亭子里娇媚成群,十多人的乐手分列两旁。
娇媚们正与一个蒙眼的公子打闹追逐,时不时爆发出铃铛般的笑声。
蒙面公子像是酒醉了,脚下步伐不稳,一步落空摔倒在地,索性仰面大笑起来。
赵赤璋暗道:此人真是潇洒快活。
方行空快步走过去,朝着仰面躺倒的蒙面公子行礼道:“春公子,四公子到了。”
皇甫春并未起身,朗声道:“皇甫春见过四公子。”
赵赤璋还礼道:“赤璋见过春公子。春公子要比在下长几岁,叫我赤璋就行。”
皇甫春这时才晃晃悠悠的起了身,将蒙眼布扯下,一把拉过两名娇媚搂在怀里,笑着道:“哦,赤璋请坐吧。”
赵赤璋并不恼,这时才看清皇甫春容貌,头发连着胡子,胡子已垂到腰际,只看得见一双蜡黄的眼睛和红透了鼻子。
赵赤璋低头找了一座,行礼道:“春公子的福气,武林中无人可比呀。”
皇甫春道:“赤璋老弟的…”打了一个嗝,“莫要打趣我,谁比得了丹桂山?”又毫无方向的四处乱看,接着道:“给赵赤璋上酒。”
赵赤璋也不阻拦,将酒接过放在脚边,再不说话也不喝酒,只看着被夕阳染红的波浪。
皇甫春也不说话,拿起身旁的酒一通乱灌,顺着赵赤璋的眼神也欣赏起波浪。
两人忽的不再说话,周围众人也静了下来,两旁的乐手赶着将乐曲奏完,也停了下来。
赵赤璋朗声道:“烦劳各位来一曲《高山流水》”
乐手们不敢怠慢,相互看了一眼后,琴瑟合鸣,伴着海浪声更有一番风味。
一曲将完,赵赤璋又道:“再来一曲《十面埋伏》”
上一曲高山巍巍流水潺潺,自是天高地厚、海广神空。此时,琴瑟紧迫,伴着落日红海,像有千军万马在眼,似有旌旗战鼓在旁。
一曲作罢,赵赤璋道:“春公子可想做岛主?”
一语惊醒梦中人,皇甫春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看着赵赤璋,挤出笑容道:“我不过废人一个,做不了的。”
赵赤璋道:“最后问你一次,想不想做岛主?”
皇甫春满脸疑惑,沉吟了一会道:“做不了。”
赵赤璋起身道:“知道了,那么长剑岛的岛主只能是皇甫冬了,还请春公子记住了。”
赵赤璋又接着道:“赤璋本就不善于弯弯绕绕,春公子的心也总有波澜。赤璋今日前来,想说的只有四个字,莫要贪恋。”
皇甫春已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有想到这位四公子如此的开门见山,反倒显得有些胸有成竹。
皇甫春再坐不住,连忙起身道:“四公子到底是何意?”
赵赤璋冷冷道:“你方才若是应了,我便扶你上位。你并没有应下,那就给你提个醒,莫要打海上之路的主意。”
赵赤璋又道:“也不要插手十三龙王岛的事务。”
皇甫春大亥,脸因为惊恐也有一些变形,不再回答赵赤璋的话,而是反复查看四周的下人。
赵赤璋笑着道:“春公子是在找暗线吗?不用找了,我可以告诉你,是方行空。”
皇甫春自是惊恐不已,不敢相信的盯着方行空,厉声问道:“你在府中已有五年,何时做了暗线?枉我如此信任你。”
方行空也是大吃一惊,稍稳住后,行礼道:“在下来一枝春时,已是天下落。”
皇甫春更是难以置信,喃喃道:“五年前就已布好了棋吗?”
赵赤璋道:“方行空外号从不走空,本是中原有名的大盗,这些春公子应该是知道的。春公子不知道的,他来长剑岛之前,先到了丹桂山。”
皇甫春震惊不已,摇晃着坐了下去,如同一个战败的将军。甚至是一个准备多年,刚要有一番做为时就败了的将军。
皇甫春摇着头,忽然起身道:“你这个叛徒,我杀了你。”
赵赤璋抢道:“方行空听令,皇甫春若是动一下,就杀了吧。”
皇甫春抓出的手停在半空,此时他竟是相信赵赤璋说的每一句话,只能愣在原地再不敢动。
赵赤璋又接着道:“还请春公子记住在下的话。”顿了顿接着道:“第一首曲子是送给两位叔伯的,高山叔叔作古,你该去拜上一拜。第二首是送给你的,十面埋伏。”
赵赤璋再道:“在下不愿与春公子起兵戈,今日来,一是带走方行空,二是劝劝春公子。”说完朝皇甫春抱拳行礼,带着方行空出了一枝春。
方行空跟在赵赤璋身后,心中仍有余悸,虽是疑惑重重却不敢问。
两人出了第一府,那伯斧朝方行空稍稍行礼后,也跟在了赵赤璋身后。
赵赤璋这时才道:“皇甫春不足挂齿,你不用再留在他身边。今后你就同伯斧一起为我在长剑岛办事就行。”
方行空这时才道:“可是,我就快要查清皇甫春与十三龙王的信件了。”
赵赤璋道:“有些事其实不用查得太清楚。”
方行空疑惑道:“可皇甫春不会轻易罢手的。”
赵赤璋道:“等你查清那日,或许就是死期已到。我让你潜伏在长剑岛五年,不是用来对付皇甫春的。”
赵赤璋顿了顿,接着道:“还有就是,将你暴露出来,皇甫春才真正的放开手脚。”
方行空仍有疑惑,却不再问。
方行空第一次见赵赤璋时,赵赤璋才有十五岁。
十五岁的赵赤璋,笑着问他:“方兄可愿去长剑岛?”
第一遍时,方行空还在犹疑。
十五岁的赵赤璋问了第二遍:“方兄可愿去长剑岛?”
就在方行空点头应下时,才看到身后默默站着的那伯斧。
从那时起,方行空就明白一件事,四公子赵赤璋才是丹桂山最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