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搞清楚爆炸头跟娟姐的关系,但是,临走时,娟姐到底拿钱给他,足够用来孝敬。但这时爆炸头犹豫,他说,那两个人,不要只是闻着腥味,赚顿饭。
猫恋食,不喂吃的,翻脸不认人。当时,我没考虑这么多,我说多少是条路,反正是摸黑,抄一步看看。
亮说的地方,我们闲逛时,经常经过。在那条街上,饿得发昏时,我们捡过烟头,意淫过来往的美女,晚上坐在街当心数过星星。这一会,我们衣着光鲜,看起来人五人六的。亮的摩托停在饭店门口,爆炸头拨电话,没人接。
然后,就看见那两个人从街对面过来。爆炸头急忙上前迎接。爆炸头说,看见他们两个朝这走,觉得自己象是拉皮条的。我一把拉住他,说,真当自己是老鸨。我让钱小三先占个包厢,然后,我们俩慢走进去带路。我跟爆炸头说,注意影响。
在我的"小黄裙"时代,有件事情将要提到,那件事,说明刘小小天生有政治智慧。在给亮孝敬这件事上,刘小小的政治智慧得以展现。
坐定以后,服务员拿菜单进来,亮面色冷峻,急忙别过身望包厢外。我想,亮跟我们坐到一块,与贼同桌,沾了贼气,不愿正面示人。
爆炸头让他点菜,亮直摆手。我接过菜单,当时我们并没多少钱,这顿饭要是海吃海喝,当晚不但要破产,还得被迫去捡烟头。说实在话,我再不愿干那事。所以点菜时,私下里就抠了一些,另外,我也有抛砖引玉的高级构想。爆炸头后来也表示赞同,他说,谁知道这警察是不是骗吃骗喝。
上完菜,服务员出了门,亮扭过腰。钱小三只管倒饮料(亮不喝酒,他说,穿这身衣服,不能随便喝。我就以为,亮心底纯洁,刚正不阿)亮把牛肉煲端到面前,筷子不歇停,吸溜声壮阔高亢,连绵不绝。
爆炸头善交际,这会纹丝不动,等待在吸溜声的夹缝插话。他说,生意不好,找不到路,两位哥给条路,以后免不了孝敬。亮停下筷子,用手抹嘴,一粒辣椒籽挂在嘴边上。亮调转筷子,用筷头敲桌子,乱讲话,我给你指什么路?边上那个帮腔说,少说话,多做事。
那警察说这话时,铁着脸,说得干脆。一下子我就记住了这话,这也是所谓规矩。后来这个规矩,反复被提及,我对这话更深刻。
那警察说,西片那一带,高档小区多,隔天介绍你们认识几个人。说完这话,两人起身走了。走的时候,亮脸上还有辣椒籽,一直都没抹掉。
当晚,爆炸头跟我合计。他说,亮一定是说冠冕话。你看那****的,吃牛肉煲时的馋相。第二天亮打电话来,说老地方见时,爆炸头很不情愿。爆炸头说,还要花钱去看他吃相,干脆不用理他。我想了想说,再喂一次看看,不叫唤,咱就弃了他。
亮这次带了两个人,穿着便服,当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亮又把牛肉煲端到面前。我干干地坐在那,欣赏他壮观的吃相。爆炸头一声不吭,这顿饭之后,我们彻底破产,免不了去捡烟头。
亮的脸上,昨天那粒辣椒种已经不在。那两个腰板挺直,看上去也是心地纯洁,刚正不阿。一个留着碎末胡子,眼神冲我们扫来扫去,问,知道规矩吗?爆炸头后来说,****的眼神象探照灯,在我们身上扫荡。我觉得更像是搜刮。
我们三个都说知道,自然没有说不知道的道理。碎末胡子说,知道就好。这一带油水多,管饱。出事了,我们可以出面调停。要是管不住嘴,坏了规矩,大家都没饭吃。
直到那盆牛肉煲见了底,他们还没有交代些什么。送走他们后,我们把钱全摊在桌子上。爆炸头把几碟子剩菜,倒进汤盆,跟服务员要馒头,蘸饱汤水,细嚼慢咽。爆炸头说,看来没有希望。
我听了觉得心里冰凉,然后,我跟钱小三也拿馒头蘸汤水,细嚼慢咽。爆炸头说,那顿饭吃下来,一肚子全是人生哲理。比如,我们当时衣着光鲜,人五人六的,在包厢里蘸着馒头席卷残菜剩汤,吃到碗底透亮,接近打烊。出门之后,又要去捡烟头。
三天之后,亮在街上看到钱小三,交给他一个牛皮文件袋。钱小三拿回来,打开看,里面是西片小区楼盘地图,还有入住名单。爆炸头龇牙笑,这路大概找对了。
钱小三说,我有个朋友,懂得开门,找他来一起弄。开始我不同意,我说,人多嘴杂。但是,好像没有别的办法。爆炸头说,你那朋友,人怎么样。钱小三说,久不见人,就是欢喜上网,平常跟隐居一样。爆炸头让小三尽快联系,咬住这个人再说。
过了几天,总联系不上,正着急呢,亮打电话来问,动手没有。爆炸头说,动不了手,没有工具。亮问,什么工具,爆炸头说,进不了门。亮没吱声。又过几天,还不见动静,钱小三说,八成出事了,再找别人算了。
这时,我有点犹豫,反正不是好事,不做也罢。地图跟名单,可以扔掉,接着去捡烟头,清风明月的,天下为家,也很不错。这种想法,类似妓女从良的高级情感。但是,亮刚巧又打电话来,我想张口说我的意思。亮抢说,下午老地方见。电话就摁掉了。
爆炸头说,操他娘的,还没动手,就搭进去三顿饭,这买卖做不得。我说,不急,去看看,这一回不见兔子,咱不撒鹰。我是这么想的,要是真没法做,就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