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似懂得主人赏景的心情,自觉放慢速度,悠闲地散漫行走。
方才马奔跑的快,慕容云舒生怕从马背上掉下去,早已忘了男女之防,一直紧紧抱着楚长歌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双眼紧闭,脑中除了飒飒的风声之外,什么也没有。现在马儿一慢下来,她立刻意识到两人此时的动作多么的亲密,连忙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不料座下马儿后脚一抬,颠得她险些摔下去。幸亏楚长歌反应快,反手扶住了她。
“这个意外告诉你一个道理:一定要过完河后再拆桥。”楚长歌揶揄道。
慕容云舒无语,她不过是松开了手而已,这就算过河拆桥了?她若不松手,那就是占他的便宜。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怎能占男人的便宜……
楚长歌笑悠悠道:“在占便宜与被占便宜之间,男人更享受后者。”
吓!慕容云舒大吃一惊,此人会读心术?抑或者是后脑壳上长了第三只眼睛?想到此,慕容云舒抬头瞄向他的后脑勺,没有第三只眼……
忽然,风吹发动,楚长歌那头恣意散开的长发飞扬起来,打在慕容云舒脸上,有点扎,心里却说不出的悸动,仿佛有一股魔力,召唤她向他靠近。
慕容云舒立即闭上眼,一面深深地呼吸,一面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靠近,绝对不能……
马儿继续散步,风继续吹,两人又各自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云舒忽然轻声开口:“楚长歌。”
“嗯?”楚长歌的声音也很轻,生怕破坏了她说话的心情,因为她的语气让他有种预感,她将要说的话,很重要。
慕容云舒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把头发束起来吧。”
她的语气很淡很平静,楚长歌却听到了叹息声,浓浓的叹息,很无奈的味道。而这声叹息,明显不是针对束发这件事。楚长歌感觉,她想说的不是这句话,而这声叹息,是因为原本想说的那句话无法讲出来,抑或者,很清楚多说无益,所以无奈。
楚长歌虽然猜不出她那句未出之语是什么,但是他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矛盾,也有一句,想讲,却永远也开不了口的话。
“你帮我束吧。”楚长歌的这一句话之中,也带着浓浓的叹息。
慕容云舒心一动,咬了咬唇,垂下头说道:“我不会束发。”
楚长歌道:“我教你。”
听到这三个字,慕容云舒忽然觉得好心酸,替自己喜欢的人束发,原本该是一件多么欢喜的事……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一个最优秀的男子,然后,怦然心动。
奈何,恨不相逢未许时。
微风拂过,从侧面吹动长长的睫羽,传来冰凉之感,慕容云舒猛然发现,不知何时,竟湿了眼眶。
抿了抿唇,慕容云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伤感,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那条路?”
楚长歌勾唇一笑,道:“猜的。”
“……”尽管很无语,不过他的故意抬杠,也让她胸中阴霾扫尽,心情轻松起来。
“聂青告诉我的。”楚长歌道。
慕容云舒一惊,“他认出我来了?”
“你很高兴?”楚长歌的语气有点僵硬。
好大一坛醋。慕容云舒抿嘴一笑,道:“聂青是凤城的准妹夫。”言下之意,他是凤灵的人,与我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闻言,楚长歌凝神想了想,凤城是他的准妹夫,聂青是凤城的准妹夫,这样算来,他岂不是与那家伙沾上了亲家关系?不爽,真不爽。
“你与聂青,相处的还不错嘛。”慕容云舒笑道。
楚长歌挑眉道:“你所谓的‘相处不错’的定义是什么?”
“讲话超过一句。”慕容云舒如是说。
“他有那么难相处吗?”感觉也还好吧……
“我说的是你。”
“……”楚长歌回忆了一会儿,道:“我讲的话比他多。”
“是你主动找的他?”慕容云舒问。
“嗯。”
“找他做什么?”
“找他……”单挑。当然,这俩字只能放在心里。楚长歌换个委婉的说法,“找他交个朋友。”江湖中人,讲究不打不相识。打两掌,也就哥俩好了。
其实楚长歌也没有真打聂青,因为当他见到聂青本人时,才记起,他们见过,在华佗山,知道聂青是文弱书生一个,不会武功,所以他打消了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念头,直截了当的陈述了一个事实……‘不想英年早逝,就离她远一点。’
熟料聂青不仅不怕,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无比冷静地说道:“如果她真如你所说被人易容了,那么,我之前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男子。”然后,非常淡定而快速的将三人的画像画了出来。所以当他在南大道见到化装成车夫的王朝与张裕时,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之所以假装没看见,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言闲语。
他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顶着一张非‘慕容云舒脸’的女子接走,指不定会召来多少话柄。他不介意流言蜚语,但是她……他不希望她被人同情。打从他走进她的生命那一天起,她就成了他楚长歌罩的人,可以被人羡慕、嫉妒、恨,唯独不能被同情。因为只有可怜之人,才会被同情。而他,绝不容许她成为可怜之人,假象的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