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声音波澜不惊,好似那件事真的不曾在记忆中停留过。
云四娘立时柳眉倒竖,正想指着她说话不算话,一抬眼却瞧见她脸上的平静,一种……叫做沧海桑田的东西。
沉吟片刻,云四娘僵硬地说道:“不记得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就当那个人情白送你了。”说罢,扬长而去,背影不若来时那般风姿绰约,染上了沉重的颜色。
“小姐……”绿儿欲言又止。
“退下吧。”
迟疑半晌,绿儿还是答道:“是。”
自从姑爷失踪后,小姐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算算日子,她们离开皇宫寻找姑爷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里,她陪着小姐走遍了大半个大业王朝,却依旧没有得到与姑爷有关的消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姑爷,你到底在哪里?
慕容云舒也在心里问过无数遍,楚长歌,你到底在哪里?拜托你传来一点消息,哪怕是绕几个弯、打几个转,只要与你有关,就够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消失的这么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好似他从来不曾来过这个世上。
自从楚长歌失踪后,魔教也四分五裂都散了。不过江湖上偶尔还会出现一些关于魔教中人的消息。每每听到那些消息,慕容云舒就感到特别的亲切。还能作恶,就表示活得不错。
听说凤城又开始在江湖上活跃了,赛华佗再次声名鹊起。不过他只医别人医不好的病,专解江湖上无人可解的毒。
最让慕容云舒惊讶的是秋水音,竟成了江湖上有名的毒医。据说她现在与凤城争第一圣手之位,斗得厉害。慕容云舒倒不认为她是真的想与凤城争。古怪的人,表达方式也异于常人。
再过一些日子,楚慕容就满八岁了。他这个幼年皇帝把国家治理的很好。虽然当初离开时他只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等爹娘一起回来’,但是慕容云舒感觉到,他其实清楚她离开的原因,也知道重逢难有期。
对楚慕容,慕容云舒除了爱,便是内疚。她这个当娘的,实在很不称职。好在小慕容少年老成,能够体谅她的心情,原谅她的自私。
慕容云舒缓缓抬眼看向夜幕中的点点繁星,天边的漆黑深得让她感到害怕。大家都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你呢?你过得好吗?
得益于九卦楼的高门槛,八卦楼还在苟延残喘着。云四娘每天数着那点塞牙缝的收入,感到无聊极了。她是一个极爱听八卦的人,现在武林内幕都去了九卦楼,她这里只剩一些谁和谁结成亲家、谁和谁打架的家里长短,实在很无聊。
“罢了罢了!关门。”
“现在还早……”
“早什么早?一上午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这店开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开了不开了!”云四娘泼辣地摆摆手,道:“从今天起,八卦楼关门大吉。”说罢,气势汹汹朝对门走去。
“老板娘,您不要冲动啊!九卦楼的那两尊门神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管他是一般厉害还是两般厉害,我又不与他动手。”
“呃……那您这是想去干嘛?”
“吃午饭。”
“啊?”
不管一脸目瞪口呆样的伙计,云四娘阔步踏进九卦楼。
“闲人免进。”九卦楼的两尊门神同时伸手拦住云四娘。
云四娘见状捂嘴呵呵一笑,动作是小姑娘娇羞样,眼里却全无娇羞之色。笑了一阵,才道:“两位公子真会开玩笑。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别告诉我你们不记得了。”
“昨天那么久远的事,谁还记得。”
吓!云四娘瞪大眼,“你们被里头那个传染了不成?说起话来跟少林寺的和尚似的。”
这时,一道气定神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林寺的和尚怎么了?”
云四娘闻声回头,当即惊叫一声,“李无奈,你怎么还俗了?!”
李无奈嘴角微颤,“贫僧法号心明,这是胡子,不是头发。”
“呃……”云四娘大囧,“和尚也有胡子么?”
“没有胡子的那是太监。”李无奈黑着脸说。
云四娘眨眨眼,“大师,你讲话太不像和尚了。”
“……”李无奈也很无奈,一遇上熟人,他就会控制不住的露出本来面目。
“所以说不是剃了光头就能当和尚的。有人天生仙风道骨,有人当了三年的和尚,还是脱不去一身俗气。”慕容云舒悠悠地走过来说。
“……”他忍,百忍则刚。李无奈忍血压下胸中的不满,挤出一个超尘脱俗的‘大师笑’,道:“三年不见,女施主还是这般言辞犀利。”
“大师过奖了。”慕容云舒淡淡说。站在门口,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贫僧能讨杯茶水喝吗?”李无奈问。
慕容云舒:“不能。”
呃。李无奈脸上的‘大师笑’僵硬了。
云四娘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解释道:“想进这个门,必须有她看得起的情报。”
李无奈闻言淡淡一笑,道:“情报是有,但不知女施主是否看得起。”三年前他对方鸿飞手下留情害楚长歌下落不明的事,他至今难以释怀。这三年来,他也在不断的打听楚长歌的消息,天见可怜,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说来听听。”慕容云舒的口吻还是那么轻淡。心底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李无奈肯定知道她不会对楚长歌以外的事情感兴趣,所以这个情报,一定与楚长歌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