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时,他请了假陪她,她痛了一天一夜,生下女儿,耗尽体力地昏睡过去,再醒来时是早晨。她的丈夫坐在床畔,握着她手,凝视她。
「觉得怎样?」
「还好。你看过女儿了?」
傅聿恒点头。「刚去看过,她好小……」红通通的小婴儿,深深震撼他,宝宝代表她与他的结合,是爱的结晶,是她为他孕育的,她使他成为丈夫,又成为父亲,因为她,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完整了……
他不知怎样描述内心的感动,只能笨拙地紧握她手。「你辛苦了。」
她惊讶,还来不及说话,他手机忽响,他接起,眉头蹙起,讲了几句话就挂掉。
「是我秘书打来,南部那个建案,地主决定交给我们做,这案子很重要,我得亲自去。我会尽快在今晚赶回来,来不及就是明天早上——抱歉,这时候我实在不该离开你身边。」
「没关系,妈会照顾我,你去吧。」她有点失望,但温顺微笑,目送他离去,他很久没用这麽温柔的眼神看她,也许女儿的出生会为他们带来转机……
傅聿恒回公司,带着郭依佩一同南下。案子谈得很顺利,晚上他驱车北返,刚上高速公路不久,就见郭依佩脸色不对劲。「你怎麽了?」
「我好像有点发烧,想吐……」
他立刻驶下高速公路,直奔医院,医生判断郭依佩是感冒,吃药打针後,高烧还是不退,看来是没办法赶路回去了。她拚命道歉。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是晕车,忍一忍就会好……」
「别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等等找个地方休息,住一晚吧!」
「我留下就好,你太太刚生女儿,你还是回去陪她比较好。」
他迟疑一下,他是想回去陪妻子和女儿,但是——
「你烧得这麽厉害,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地方。」
夜深了,他们住进旅馆,要了两个房间,他打电话通知妻子,叮咛她好好休息,怕她乱想,他只说时间晚了,找个地方住,明早再赶回。
白瑷琳也没多问。隔天一早,她吃着母亲煮的粥,翻看报纸,一帧照片跃入眼底,她脑子唰地空白。
照片中,是她丈夫与郭依佩携手进入一家旅馆,标题写着「昇庆」的第四女婿与女同事深夜幽会,报导言辞暧昧,描述她丈夫丢下刚生产的妻子,与女同事南下私会,还写出地点与时间,显然昨晚他打电话给她时,人已在旅馆内……
「瑷琳,怎麽了?」翁蓉发现女儿脸色怪异,一看报纸,勃然大怒。「他昨晚说他赶不回来,竟然是和女人去偷情?!我早说你要管好他,你不听,还被记者拍到……」
她听不见母亲怒骂什麽,只觉心好像被挖空了,痛得喘不过气,哭不出来。他没提他带郭依佩去,她可以不计较,但他对她说谎,当她叮咛他在外小心时,他和那女孩就在旅馆里……他对她说谎,天知道在这之前还有哪些是谎言?
她真是可笑又可悲,这个婚姻只有她想保护,他根本不在乎——她还能要这个婚姻吗?他的所作所为,像是还想要它吗?
她哭了,她母亲气炸了,当场就要打电话去痛骂她丈夫,她阻止母亲。父母已涉入他们的婚姻太多,最後这一次,她要自己解决。
中午,赶回的傅聿恒直奔妻子病房,讶异地见她双眼红肿。「你怎麽了?」
她不答。「工作顺利吗?」
「都很顺利,接下来就等签约了。我一早就开车赶回来……」
「载郭依佩小姐一起吗?」
他一怔。「你怎麽知道……」一张报纸抛来,他迅速浏览,脸色一变。
「报纸写的是真的吗?你和她在旅馆幽会?」
「当然不是!我昨晚原本要赶回来,依佩发烧不退,我怕她体力撑不住,才住旅馆——」他陡然住口,注意到她异常平静。「你该不会相信这些吧?你可以去查,我们在旅馆住两间房,都有记录,医院那边也能证明我们去过——」
「那些东西都能造假。」
他眯眸。「没错,我没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因为我知道你会有这种反应,怕你胡思乱想,宁可不说。」
「然後让我从报纸上看到你和她偷情,这样就比较好?」
他面色铁青。「我和她始终是单纯的同事关系!昨晚是她生病——」
「可是你昨晚说赶不回来,其实是和她住进旅馆,你对我说谎,不是吗?」
「……对,我说谎。」这点他无可反驳。
他的回答在她预料中,为什麽感觉还是如此心碎?她忍住泪意。「昨晚你在电话里听起来和平常没什麽不同,所以我相信了你,或许你过去也对我说谎,但我都没有发现,你大概觉得我很笨,很好骗……」到此为止了,她再也不会受骗了。
她低声道:「我们离婚吧。」
她可以忍受他的脾气反覆无常,忍受他为工作而冷落她,她可以为他无止境付出,为他无止境忍受,唯独不能忍受他背叛她……
她冰冷的眼神显然已铁了心,他阴郁地沈默许久。「如果你想离婚,就离吧。」
其实,他早已隐约感觉这段婚姻难以维持,昨天看着女儿的小脸时,他一度以为他们会因为这个小生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她不相信他,解释什麽都没用,又如何维持一个已然薄弱的关系?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少,由她来做决定,由他当被舍弃的那方,是不是能让她不那麽难过?
但他并不觉得松口气,看她泪光盈盈,他不舍,胸膛里烧灼痛楚。他仍爱她,但光是爱情,不够克服他的心病,是他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