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完全发疯似的跑,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看,锋利的荆棘划过我的皮肤我都感觉不到痛,咬牙一路跑出去有一两里,我们才停下来,立即蹲入草丛里,喘着气去听后面的声音。
出乎我意料的是,后面听不到任何蛇的声音,连那诡异的对讲机的声音也没有了。
这走得不知不觉地就快了一点,我们犹如木偶一样走出去十米左右,就在我心中涌起了一股希望的时候,忽然,那树冠上传来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林子一下安静了下来,我们全部打了个寒战。
那一瞬间三个人都僵住了,但是胖子反应最快,推了我一把让我跑,我却一下缓不过来摔倒在地,爬起来刚要狂奔,一件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我竟然听到四周的树冠有一处抖动了一下,接着上面就有人幽幽地叫了一声:“是谁?”
我们一下全愣了,面面相觑,怎回事?怎么有人说话?
“难道是三爷的人?”潘子一下兴奋起来,“我靠,不是蛇,我说怎么就没事情呢,咱们真是自己吓自己。”他立即就对树上叫道,“是我,大潘,你是哪个?”
树上一下没声音了,静了好久,我们又面面相觑,潘子就又叫了一声:“问你呢,你是哪个?”说着就把火把和矿灯都往上招呼。
火把一上去,树冠就抖了一下,接着那个幽幽的声音又道:“是谁?”这一次语调变了,似乎很痛苦。而且,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又感觉有点问题,但是这时候已经不可能一走了之了,潘子道:“我上去看看。”
说着咬住火把,就开始爬树,胖子端枪掩护。我拿刀警惕四周,掩护胖子。
潘子的动作极快,几下便爬了一半,这时候树冠又抖动了一下,他没有犹豫立即加快了速度,几步冲进了树冠之内,我也无暇去看四周,把脸转了上去。
原本以为立即会听到潘子的叫声,但是一下子动静就没了,我的神经开始绷紧,就看着树叶中潘子的火把移动,发现似乎没有打斗的迹象。
僵了片刻,胖子也很疑惑,转头看我,我心说你看我也没用,我又没透视眼,又僵持了片刻,潘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就有点不正常,我冷汗就下来了,心说难道这是蛇的陷阱,潘子该不是被秒杀了。
胖子轻声喝了一声:“大潘!”上面还是没动静,胖子暗骂了一声,将枪递给我,就要接着上去,我还没接过来,忽然我和胖子的脸上都一凉,树上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一摸一看,竟然是血。
“妈的!”胖子一下就毛了,枪也不给我了,将手里的火把往上一甩,甩进了树冠,端枪就打。
连开了三枪,巨大的声响在无比寂静的森林犹如炸雷一般,顿时整个树冠都抖了起来,在晃动的火光中,我竟然看到无数的蛇影,在树干中骚动起来。
我大惊失色,已经晚了,只见无数的红光犹如闪电一般从树上游了下来,上百条血红色的鸡冠蛇如流血一般布满了整个树身,并倾斜而下,朝我们直扑过来。
“我操,这里是蛇窝!”胖子大吼一声,又朝着蛇群连开了两枪,但是这点攻击力对于如此多的蛇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拉着我大叫:“跑!”
此时根本没法顾及潘子了,我心中一酸,心知必然是凶多吉少,只得立即朝后狂奔。只听得身后咯咯的声音犹如瀑布一般急追而来。
顺着来时的路线,我们连蹿出去十几米,回头一看,在这么密集的丛林中,原本蛇也没法行动得很快,然而这些鸡冠蛇竟然在藤蔓乱草中犹如闪电一样,我们一停几乎就到了,一下直立起来,全部作出了攻击的姿态,就要咬将过来。
鸡冠蛇王贴地而飞果然是真的,我心说这次绝对死定了,胖子看我还拿着火把,立即抢过来,用力一挥,就将最近的几条蛇逼退。同时把枪甩给我,大叫:“装子弹。”
我赶忙去接,竟然没接住,枪掉到了地上,弯腰去捡,一条鸡冠蛇一下蹿到枪的附近,吓得我立即缩回手去。
胖子几乎吐血,挥动着火把冲过来,一甩将那蛇逼退,然后用后跟钩住枪带甩给我。
这一下我接住了,立即扯开枪膛,往里面填子弹。才填了两颗,忽然脖子一凉,还没等我看清是什么,胖子的火把已经挥了过来,火焰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将那蛇拍了出去。
同时我的头发也着了,烫得我大叫,胖子已经把枪抢了过去,单手对着逼来的蛇连开两枪,把其中两条蛇的脑袋打飞。但是随即后面的蛇继续逼近,很快就把打死的蛇掩盖了过去。
胖子还想开枪,扣了两下扳机没子弹了,大骂:“狗日的,你他娘的才装了
两发!”
我回骂:“你自己抢得那么快,有两发就不错了!”
此时我们已经逼到一棵巨树前,后面再无可以退的空隙了。胖子拿着火把,徒劳地挥动着,也只能逼得那些蛇暂时退后,但是我知道只要胖子露出一点破绽我们就完蛋了。
就在火烧眉毛之际,忽然从一边的树上,砰一声爆起一团火花,一道火球呼啸着穿过树林,射到了我们面前的蛇群里,接着爆了开来,炙热的强光一下烧得我睁不开眼睛,还好我反应快,否则肯定直接爆盲。
“信号弹!”我纳闷,还没等我眼睛恢复,又是一发从远处飞来,正打在我们脚下。我眯着眼睛只看到一片白光,脚下滚烫,一摸,原来我和胖子的裤子着了,烫得我们立即拍打。
信号弹不是攻击性武器,但是其燃烧时候的高温竟然被用来在奇袭时候点燃油库,威力巨大,如果直接打在我们身上,我们马上就成半成熟的牛排。
强光烧了五十秒才暗了下来,眼睛很久才能睁开,全是影斑,不知道视网膜有没有烧坏。
再看我们面前,鸡冠蛇群已经烧死了大半,高温引燃了我们脚下的灌木和藤蔓,在我们面前形成了一片火海,到处是焦香味。剩余的鸡冠蛇,全部都退了开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真是九死一生,我看着眼前的情形,几乎瘫软了下来。
胖子拍灭了裤管上的火,纳闷着是谁救了我们,一边的灌木抖动起来,潘子捂着肩膀从里面摔了出来,手里拿着信号弹发射枪,看到我们就摔倒在地。
我大喜:“你没死啊!”就见潘子浑身是血,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我忙冲过去将他扶起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奄奄一息地对我们道:“快跑!”
我一愣,跑什么?
忽然就从潘子身后的灌木中,站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一下抓住潘子的腿,在潘子的惨叫声中闪电一般将他拖进了灌木中。
追出去有五六百米,前面树冠上的动静已经听不到了,我们已经没法去顾及什么方向以及刚才诡异的那些声音了。只知道有血迹在,我们就必须跟下去。
血迹断断续续,越来越不明显,我心里越来越不安,不知道是血止住了,还是血被放光了。
胖子警惕地看着树顶,一边迅速前进,一边开始大叫:“狗日的,你他娘的有种回来连你胖爷我一起给叼了,看是你的牙口硬,还是你胖爷我的皮糙!”
我赶紧阻止他:“你他娘的干什么?”
胖子道:“野兽喜欢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吃东西,它听见我叫就会警觉,不会这么快对潘子下口。”
我道:“警觉个屁啊,你别把其他东西招来!”
他道:“你没看过动物世界?这么大的捕猎动物,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这个范围内不会有许多的大型猛兽的,最好能把它引过来,我们少走点冤枉路。”
我还是觉得非常不妥当,胖子却我行我素,继续边跑边大叫:“狗日的,你他娘的叼的那个有艾滋病,吃了肠穿肚——”话没说完,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下滚倒在地。
我扶他起来用火把一照,只见地上的落叶上是潘子的背包,上面全是血。
他一张嘴就吐血,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看着这一摊烂泥一样的人,急得直抓脑门。拍了自己好几个巴掌才稍微镇定一点,立即开始解潘子的衣服。
衣服一揭开,我就一阵反胃,只见他身上竟然全是口子,都是被巨蟒在灌木中快速拖动造成的,好在他身上本来就全是伤疤,皮肤相当坚硬,伤口都不深。
我掏出水壶,想先给他清洗伤口,他艰难地举起一只手,往我身上塞,嘴巴艰难地动着。
我拿过来一看,是他的指北针,在这么剧烈的拖动下,他的背包都被甩脱了,这东西竟然能拿着没有掉。
指北针上全是血,但是还能看到他做的记号和夹角标尺,他艰难地发出了一声:“找三爷……小心……蛇会……”就浑身痉挛,再也说不出话来。
“蛇会什么?”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没意义了,不由骂了一声,把指北针拿过来放进口袋,让他不要再说话了。他一下吐了好几口血,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心说怎么会有这么执著的人,一边草草地用水冲洗了他的伤口,然后翻起他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抗生素给他注射进去。
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情况,我甚至不知道潘子能不能救活,但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去求证这些,只能尽力去救他。
胖子也用水壶清洗了伤口,给自己注射了抗生素,我们把潘子搬到蛇尸的边上,我就坐倒在地上,开始给他做全身的检查。
四肢都有脉搏,而且并没有虚弱的趋势,我不由松了口气,但是不敢放松,立即检查他的全身,一路上流了这么多血,很有可能是动脉出血,我必须找出那个伤口,如果不处理,肯定会失血而死。
最后我在潘子的左大腿后面找到了那个伤口,简直深得可怕,不过竟然已经止血了,结了很大一块血痂,上面全是碎叶子,可能是在被拖动过程中,潘子情急之下做的措施。
这个伤口必须清洗缝合,不然会感染,到时候这脚就不能要了,但是我们身边没有处理伤口的设备,全部轻装掉了。
这一下,我们确实必须和三叔会合了,而且真的是越快越好。
我看了看潘子,意识已经模糊了,要是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挂了,这家伙的意志真是没话说。
不过确实,这伤实实在在,搬动他可能真的不行。于是整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出来,暂时将潘子安顿好,我看了看表也快天亮了,心里祈祷他一定要顶住,不然雅儿看到他受这么重的伤该难过坏了。
一路上吴雅依然昏迷不醒,但是病情稳定些,都是黑眼镜背着她照顾她。期间醒来几次都是迷迷糊糊只是喝点水,黑眼镜把压缩饼干泡在烧开的水里,喂给吴雅吃。
吴雅才吃进去点东西,吴三省手下都知道吴雅是三叔的女儿,黑眼镜又在亲手照顾,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吴雅昏迷的第三天,黑眼镜背着她在赶路,虚弱的睁开眼。
黑眼镜感受到背上的吴雅醒来,停下来说:“小妹妹,你醒了?”
吴雅刚醒来脑子还很迷糊问:“你是谁?”
黑眼镜失笑道:“小妹妹,我是瞎子。”
吴雅这才想起来她昏死之和黑眼镜在一起。
黑眼镜对前面的吴三省喊到:“三爷,小妹妹醒了。”
正带头赶路的吴三省听到黑眼镜的话,立马疾步走过来,看黑眼镜背上醒来的吴雅,这几天瘦了好多,脸色依然苍白:“吴雅。”
吴雅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是三叔,眼泪落下来,她终于见到三叔。对黑眼镜说:“哥哥,你放我下来。”
黑眼镜把吴雅慢慢放下来,这几天她没有怎么吃东西,身体很虚弱,刚下来没站好差点摔倒,被吴三省和黑眼镜扶着。
吴雅抓住扶她的吴三省说:“三叔,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吴雅抱着三叔哭起来,“我还以为我死之前见不到三叔,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三叔。”
吴三省在头吴雅上轻轻拍一下道:“说什么傻话,死什么死,三叔不会让你有事。”把吴雅搂在怀里,这孩子跟着他吃苦受罪了。
黑眼镜在一边笑着打趣道:“小妹妹,你昏睡之前和你说过,等你醒来就会见到你三叔,瞎子没有骗你吧?”
吴雅从吴三省怀里抬起头说:“嗯,哥哥没有骗我,谢谢哥哥你带我见三叔。”
“既然小妹妹想谢我,那就好好听话把身体养好,跟瞎子回杭州,放心不会现在让你回去,等你三叔忙完。”
吴雅抬头看着三叔,对黑眼镜点点头。
吴三省摸了摸雅儿的头说:“吴雅,饿了吗?你这几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三叔给你弄点好吃的。”
吴雅点头,吴三省让手下停下来休息,吃点东西再出发。
后面一路上虽然很危险,吴雅身边有黑眼镜照顾,吴三省才放心,病情也稳定了。
我没有那么深刻的经历,无法理解胖子说的话,不过看他的手有点抖,就让他别说话,专心缝合。
两个人缝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伤口缝好,手上全是血,又给潘子的伤口消了毒,胖子才松了口气,此时潘子又昏睡了过去。
我们走出帐篷,都不得不坐下来休息,胖子并没有完全放松,立即看着四周道:“这里不对劲,我看我们趁现在多收拾一下,也不能在这里待久。”
我点头,想站起来,可是一动我就发现实在走不动了,身上没有任何一块肌肉能听我的命令。
胖子动了两下,显然也走不动,我俩相视苦笑,一起叹气。就在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恍惚间听到一声幽幽的声音,好像是潘子叫了我一声:“小三爷。”
我一下子被惊醒,以为潘子有什么需要,立即揉了揉眼睛,痛苦地支起身子,却发现四周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声音。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莫名其妙地走了回去,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深吸几口气,点起了烟,感觉可能是精神错乱了。
但是立即我就知道我没有,我看到面前的石头上,有几个泥脚印,从远处一路延伸过来,到我坐的地方。这在刚才是没有的。
我警觉起来,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放着文件的大石头上也有很多的泥浆,显然有东西撑在了这上面。接着我就发现,我放在上面的文锦笔记的位置变了,上面沾着泥浆。
一瞬间我的困意全无,立即站了起来。我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在,就去看脚印,脚印一路延伸,竟然是进了潘子的帐篷里。我一下紧张起来,立即捡起一块石头,到胖子身边,想叫醒他。
叫醒胖子没有这么容易,我摇了几下没有反应,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好咬紧牙关,自己朝帐篷走去。
帐篷虚掩着,我走到跟前,就看到帐篷的尼龙门帘上有一个泥手印,立即咽了口唾沫。
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象着过程,我一下拨开门帘,然后冲进去,先大叫一声,如果那人朝我扑过来,老子就用石头砸他。
这时候忽然又感觉那石头不是很称手,但是也没时间再去找一块了。我又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一下钻进帐篷里。果然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的人正蹲在潘子面前。
我大叫一声,正准备扑过去,就看到那人转过头来,我一下愣住了,我看到满是泥浆的脸上,有一对熟悉无比的眼睛。竟然是闷油瓶
本以为是文锦尾随我们进入了营地,我拿着石块进去想堵她一下,却发现进入营地的,竟然是满身是泥的闷油瓶。
他的样子让我咋舌:一身的淤泥,几乎把他的全身包括头发全部都遮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全都被烂泥糊满,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不过倒是没有看到他身上添上新伤,他昨天晚上一定过得比我们舒坦。
我无法来形容当时的感觉,就僵在了那里。他转过来,我才反应过来,把石头放下,解释道:“我以为你是……那个啥……”
他只是皱着眉问我:“吴雅呢?”
“雅儿……雅儿她和我们走丢了。”
闷油瓶一听瞬间脸色变了,给我吓一跳,“小哥你别着急,雅儿她应该很安全,一路上我们都看到她留的记号。”
“吴雅留的什么?”
雅儿在树上刻五个子字母“wyhyj。”前面二个我懂是吴雅的意思,后面三个我不太懂。
闷油瓶沉默一会对我说:“黑眼镜。”
黑眼镜?嗯!我想了半天才明白,小哥你说雅儿和黑眼镜在一起。”闷油瓶点头。
“黑眼镜不是和三叔一个队伍吗?”
“吴雅应该和你三叔在一起。”
真的?我一听闷油瓶说雅儿和三叔在一起,一路上我的担忧彻底放下,有三叔在雅儿不会发生什么事。
闷油瓶问我:“有没有吃的?”
我一下想起来,他冲进沼泽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看他的样子,可能一连二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吃东西了。
我带他出去,给他倒了茶水,他就着干粮就吃了下去,什么话也没说,脸冷得厉害。
他吃完了,我给他布让他擦手,就忙问他情况怎么样,当时追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怎么追上我们的?
他脸色凝重,边将脸上的泥擦掉,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他说得极其简略,但我还是听懂了。
我听完心说真是碰巧,如果昨晚没有那场大战,恐怕他不可能找到我们。也亏得他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保持这么清醒的判断。不过他能回来,我心里已经放下了一块石头,本来我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这时候看他抹掉身上的淤泥,我就问他,同样是跑路,我们虽然也很狼狈,但是也没搞成你这副德行,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弄成这样?
“这不是搞的,泥是我自己涂上去的。”他道。
我更加奇怪,心说:你学河马打滚吗?还是身上长跳蚤了?你这体质,躺在跳蚤堆里跳蚤也只敢给你做马杀鸡啊。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泥解释道:“是因为那些蛇……”
“蛇?”
“文锦在这里待了很久,这里这么多的毒蛇,她一个女人能活这么长时间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那个样子实在不平常,我感觉这两点之间肯定有关系,想了一下,我意识到这些淤泥是关键。”闷油瓶道,“我在身上抹了泥,果然,那些蛇好像看不见我。”
我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说文锦怎么是那个鬼样子,蛇是靠热量寻找猎物的,用淤泥涂满全身,不仅可以把热量遮住,而且可以把气味掩盖,确实可能有用。
心中不由狂喜,这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如此一来,我们在雨林中的生存能力就高多了,至少不再是任蛇宰割了。
闷油瓶把身上的泥大致地擦了一下,就看向四周的营地,问我道:“你们来就这样了?”
我点头,把我们的经历也和他说了一遍。
我从和他分开说起,说得尽量简略但清楚,一直说到我们到这里的时间比他早不了多少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人了,而且这里的情况有点奇怪,所有的贴身物品都没有被带走,也没有暴力的痕迹,好像这些人从容地放弃了营地,什么都没有带就离开了。
他默默地听完,眼睛瞄过四周的帐篷,也没有说什么,只捏了捏眉心,似乎也很迷惑。
我对他道:“你回来就好了,因为潘子的关系,我们暂时没法离开这里,而且我们也实在太疲倦了,需要休整,否则等于送死。现在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他不置可否,看了看我道:“在这种地方,多一个少一个都一样。”
我有点意外他会说这种话,不过他说完就站起来,拿起一个提桶,去营地外的水池里打了一桶水,然后脱光衣服背对着我开始擦洗身子,把他身上的淤泥冲洗下来。我看他的样子知道没什么话和我说,心里有点郁闷,不过他能回来就是一件喜事了。
他洗完之后就回来闭目养神,我也没有去打扰他,不过我也睡不着了,也洗了个澡,洗完之后感觉稍微有点恢复,又打了水回去,给潘子也擦了一把身。他的身上有点烫,睡得有点不安稳,我擦完之后他才再次沉沉睡去。
我就这么守着,一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胖子才醒,蒙蒙地起来看到闷油瓶,“嗯”了一声,好久才反应过来,道:“我靠,老子该不是在做梦吧。”
闷油瓶立即就醒了,显然没睡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天,也坐了起来。胖子就揉眼睛道:“看来不是做梦。工农兵同志,你终于投奔红军来了。”
哎?不对,小哥你回来了?小可爱呢?我把雅儿和黑眼镜已经和三叔回合的事情一说,胖子这才放下心,看着闷油瓶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闷油瓶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虽然他少言寡语,但是他的出现好比一针兴奋剂,我看得出胖子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后面我们三个情况和线索从新整理下,闷油瓶就说抓陈文锦,结果我们三个在迷雾中又散了,我被鸡冠蛇给引到断崖的边缘,抓住一块突起的石头定住身体,借着矿灯光被石壁反射回来的极端微弱的光线,开始向爬上去,但是无奈青苔实在太滑了,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借力,爬了几次都滑了下来。
我换了几面都不行,唯一可以前进的地方,就是顺着岩壁往沼泽的下游走,那边一片黑暗。但是这里水流这么急,附近不是有井口就是会有陡峭的断层,一旦我失足,很可能被井口的旋涡卷进去,或者冲下小瀑布,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被困住了,要么等到天亮,要么有人来救我。等到天亮我是绝对不肯,立即就扯起嗓子,喊了几声“救命”。
可是天不从人愿,喊了半天,我喉咙都哑了,却连一点回音都没有,四周一片寂静,而且静得离谱,黑暗中连一点能让人遐想的动静都没有。
我实在喊不动了,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心说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我都碰上了。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我去看表,想看看雾气大概什么时候会散。雾气散了之后,能见度会加大,这矿灯的光线就能照得更广,这样也许我就有办法爬上去,或者我可以在水底找什么东西,把矿灯砸下来。
看了看表,按照昨天的经验,雾气应该维持不了几个小时,时间还可以忍受,我摸着一边的石头突起,让自己维持着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看了看四周,心说:什么都看不见,这几个小时怎么打发?
双脚在淤泥里,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种感觉绝对不好,潘子和我说的故事,我还记得,此时也感觉淤泥之中的脚正在被虫子钻食,不时抬出来摸一把,却发现只是错觉。
这种错觉让我心绪不宁,我尽量靠在岩石上往上爬去,让脚出水,但是每次都失败。我鼓起勇气,摸着岩壁往边上靠,脚贴着,想着水下有什么东西也好,能让我踩一下出水。或者能踩到一些树枝杂物什么的,我可以用来砸矿灯。
脚动着动着,我果然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不过那不是树枝,那种感觉让我激灵了一下。毛细细的,好像是人的头发。
我一下开始出冷汗,我现在对头发有着极端厌恶的记忆,从西沙回来之后的开始几个星期,我几乎碰到自己的头发都会觉得作呕。
立即把脚抽了回来,我不敢再伸过去,但是脚一动,我又踢到了什么,这一次是软软的,我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淤泥里,可能沉着大个的什么东西。
谨慎起见,我打起手表的蓝光,往水下照去,这种蓝光本来设计就只是为了让人能在黑暗中看到电子表的数值,灯光几乎照不进水里,我只好蹲了下来,把手表沉入到水里去。
接着我就惊呆了,幽灵一样的蓝光之下,我看到一个沉在淤泥里的人,被埋在了淤泥里,头发像水草一样顺着水波舞动着。
我的手颤抖着移动,我发现这是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虽然完全给裹在淤泥之中,我仔细看着,有一瞬间我看到一只手从蛇堆里伸了出来,接着我看到了一个胖胖的人头。
我浑身一凉,发现那是胖子。胖子并没有反抗,我甚至没有看到他在动,我心里的寒意越发冰冷,难道他已经死了?我看着静静躺在水里的胖子,有点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如果是死了,我感觉他这样命硬的人都死了,自己在这里早晚也死定了,如果是活着,那我必须去救他,不过去了也有可能只是送死。
想了想,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去看一下,胖子和我出生入死,我不能连他有没有死都不知道,就把他丢在这里。
我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似乎蛇已经走远,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淤泥,就顺着藤蔓再次爬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下到水里,我扒着岩壁,走到胖子的身边。胖子纹丝不动,大半个头浸没在水中,我心里一凉,有点发颤。
查看一下胖子身上没有外伤,这血显然不是他的,我就明白了,那可能是和这蛇搏斗的时候沾上的。我估计可能是胖子动作快,蛇刚咬到他的喉管,他已经用刀将蛇砍死了,所以才没有立即毙命。
我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在水里站定,接着我把胖子挂到藤蔓上,用他的皮带把他固定住,然后自己先爬了上去,想把他拉上来。但是拉了两下之后我发现是不可能的,虽然藤蔓足够结实,但是胖子实在太重了,我那点小力气,实在不够用。
我看了看四周,看到我站的树枝上面还有一根Y形的大枝丫,立即就把藤蔓挂了上去,做了一个滑轮,然后用我的体重加上力气,把他提上来。
只一下我就把上面的枝丫压成弓形,整棵树都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忽然感觉胖子太重了,简直是重得离谱,我的体重加上我的力气,把他吊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困难。但是现在显然相当的勉强,我以前还背过他,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重。
我抓一把淤泥上来,涂在胖子身上,就去扯四周的藤蔓过来,把藤蔓草草连接了一下,做一个拖架子,想把胖子从树上放下去。
往胖子身上绑的时候,我发现胖子太胖了,实在很难固定,只好用藤蔓先把他的几个地方绑紧。藤蔓很粗,我的手力气不够,我就站起来用脚帮忙,把结打紧。大概是用力拉的力气太大了,忽然胖子张开了嘴巴,从他嘴巴里,喷出了一口绿水。
那绿水极其腥臭,我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说他吃了什么了,这时候就看到,那绿水之间,竟然混杂着很多细小的红色鳞片。
我摸起一片,心说不好,一下扯开胖子的衣服,发现胖子的肚子极大,用力摸了一下,硬得好像吃了一个秤砣。
糟糕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有蛇钻到他肚子里去了?
我立即把胖子翻过来,用膝盖去顶他的胃,用力碾进去,他就开始剧烈地呕吐,大量的绿水混杂着一些白色的棉絮一样的东西被吐了出来,全部吐到了树枝上,然后滴落下去。
我用力顶了几下,直到他吐完。他的呼吸稍微顺畅了一点,看来这胃里面的东西也非常压迫他的呼吸。
看着吐出来的东西,量极大,简直就像从桶里倒出来的,好在胖子胃大,否则普通人这么多东西撑进去,胃可能已经爆了。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胖子拉出水面,然而胖子的姿势非常别扭,背后又没有什么树枝靠住,我必须用手扶住他才能让他的头正起来。然而此人极重,我踩得树枝啪啪响,换了好几个位置都不行,单手根本扶不住他的上半身。
最后我干脆踩到他坐的那枝丫上,趴到他的身上,然而急火攻心,才趴上去,忽然就听得“咔”一下,接着是一声脆响,他坐的枝丫就断了。我只觉得身下一空,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呢,抱着胖子就翻下了树,往水潭里摔去。
反应过来,我们就被身上的藤蔓一扯,两个人在空中打两个转儿,狗啃屎趴进下面的水里。
我摔得七荤八素,入水那一下我几乎是平着拍进水里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用灌满水的热水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好在水冰凉,否则这一下我肯定背过气去了。
但等我一探头出水,就发现不对,一是四周的黑气把大部分的光线都遮住了,能见度比起雾的时候还低;二是整个沼泽里全是翻滚起的泥水,一片浑浊,完全看不到水底,胖子在哪里都不知道。
四处去听,全是水泡的声音,而且我明显感到水流竟然急了不少,我稳不住身子。我心中奇怪,仔细一感觉,发现不单是水流的问题,我身上的藤蔓原本是缠绕在枝丫上,现在那一人粗的树枝已经被水流冲往下游,一下全部的拉力就扯在了藤蔓上,将我往下游带去
我一路走游下去看树枝上面还挂着一个什么东西,我仔细一照,发现竟然是胖子,他也被冲下来了。
从海南回来之后,我的游泳技术突飞猛进,在水里倒不觉得活动十分困难。我就扑腾了几下,往堆起来的枯树枝堆游去,游到边上爬了上去,只见胖子身上的藤蔓就卡在枝丫外盘根错节的枝节中,使得他没有沉到水下去,这里磅礴的水声已经远了很多,我的耳朵终于可以听见动静了。
我从枝丫下潜水过去,到了胖子那一边,就看到他的脸已经全部青了,气息弱微,脉搏几乎摸不到。我再次潜下去,抱住他的脚架到枯树枝上,用肩膀去顶他的肚子,顶了几下他就吐了,一团的泥水,然后我用肘部给他按摩胸口,胖子给水一呛,竟然有了反应,一阵咳嗽。
我心中一喜,心说有反应就是有门,立即用力再顶,却几下就没力气了,上来喘了口气,心说:这样不行,胖子如果不做人工呼吸就死透了,我必须把他整个人拖出水去,让他平躺在树枝上。
想要让胖子上去,就必须我先上去,我仔细一看,这种井道口还不少,但都是在很高的位置上,只有这一个我能够得着。
我心中大喜,就靠了过来,先把胖子架在一边,然后自己抓住石头的缝隙往上爬,才爬到一半我就知道有门,不由笑出了声,接着咬牙想一鼓作气。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边上的胖子动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没时间了!”
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见胖子丝毫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心中奇怪,揉了揉太阳穴心说“完蛋了,又开始幻听了”,忽然,又一声的清晰人声,从胖子身后发了出来。那声音道:“没时间了。”
这里除了远处水泄的隆隆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这一声说话声极其突兀,突然一响,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身冷汗。
第一个反应就想到了是不是三叔的人,心说难道这里还有幸存者?“谁在那里?”我叫了一声,眯起眼睛使劲地看着那个方向,如果在这里碰见三叔的人,那真是老天保佑,可以知道三叔的下落和遭遇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胖子身后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音。那边的树枝遮掩下的兽口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我骂了一声,话音未落,忽然就从我挖出的树枝堆洞的边上,又传出了一声幽幽的,犹如鬼魅一样的声音。
“小三爷?”
那声音几乎就是在我耳朵边上叫了起来,我吓得头皮一麻,几乎从树枝堆上摔下去,猛转头一看,就发现我挖出洞的一边,树枝交叉内的黑暗中,竟然和我一样趴着一个人,缝隙中露出了一对血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对视了几秒,我便发现了不对,这眼睛的血红似乎不是一般的血丝弥漫,而是真的被“血”染红了,那血色甚至渗出了眼眶,而且那眼睛根本不眨,好像凝固了一般。
活人可以不动,但是绝对忍不住不眨眼睛,这是一个常识,我立即心中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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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孔口,里面的情形就照了出来,我一看之下,人整个就惊了,从脑门到脚底一下全凉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怪脸,已经有点发肿了,这甚至不能说是一张脸,因为他的下巴已经没了,整个脸的下半部分不知道被什么撕走了,血肉模糊,整条舌头都挂在外面,没有下巴的连接,舌头直接从咽喉里出来,看上去奇长无比,好像一条腐烂的蛇。
我立即再次看向那尸体,这时候,火折子却烧完了,那狰狞的脸孔重新隐入黑暗,我只看到那血红的眼睛还怨毒地瞪着我。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看了看四周,这是黑漆漆的地下水池,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四周的样子,而且刚才我也没有听到任何人移动的动静。
冷汗刷刷地下来,我的脖子有点发硬,忽然意识到不妙,这里肯定发生了诡异的事情,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管怎么样我必须带胖子立即离开。深吸了一口气我爬了回去,解开自己腰上剩余的几条结实的藤蔓,套在腰间,就探身下去,抓住胖子的手往上拉。
胖子实在太沉了,加上他的衣服泡了水,简直犹如铅块,我只有一只脚能出力,拖了几下几乎纹丝不动,自己都要滑下去。
我找了一条比较粗的石头缝隙,将我备用的木棍卡进去,将腰间的藤蔓拉了过去,固定住胖子,然后再爬回水里,将胖子的双脚抬上来,拖过来到达安全区域,然后解开他身上的藤蔓拖架,看树枝堆中暂时没有异状,立即就给他做心肺复苏。
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动作都是连续剧里看来的,只记得如果心脏停跳,极限时间是八分钟,八分钟内救活的可能性很大。现在胖子还有微弱的脉搏,呼吸微弱,这应该是中毒症状,不知道心肺复苏是否有用。
搞了几下不得要领,也不知道对不对,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又按了不到两三分钟,忽然胖子一声咳嗽,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又吐出了一团黄水。接着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部开始起伏起来。但只吸了一两口,他又翻起了白眼,呼吸又微弱了下去。
胖子形同废人就是不死,只要这体内的毒不去掉,怎么救胖子都没用。我脱掉自己的衣服,在水池里捞了点水,用匕首切开他的伤口,洗了一下放出黑血,接着一边继续给他按胸口,让他能坚持下去,一边琢磨该如何是好。
只按了两下,我忽然听到背后又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同样是在那树枝堆之内。
情急之下,我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但是听着耳熟,这一下子把我吓僵了,我猛地再次回过头,用矿灯去照看方才我在树枝堆上挖出的洞。
隐约看到那血红的尸眼还是呆滞地看着我,冰冰凉凉,看着让人万分的不舒服。而让我头皮一麻的是,我看到那尸体的舌头,竟然在动。
我暗骂了一声,心说他娘的真是倒了血霉了,难道这也诈尸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心说就算是诈尸,这新鲜粽子也没有下巴,它也咬不死我。正欲大战一场,忽然就看到在那舌头下,探出了一只火红的蛇头,拳头大小,头上有一个巨大的鸡冠,那蛇头一扭动,整条蛇就从舌头下爬了出来,爬到树枝堆上。
我和胖子所在的井口,离那树枝堆也不到两三米的距离,这蛇蜿蜒爬到树枝堆上之后,顺着树枝堆上横生的枝丫就慢慢游了下来,蛇身颇长,足有一米多,比咬死阿宁的那条还要长点。
这蛇显然是躲在那树枝堆内的尸体里的,被我惊动了。
那蛇很快就顺着树枝堆爬上石壁,石壁很不平滑,它顺着石壁就如同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往我们爬了过来。我一看糟糕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来避开,情急之下我悄悄从井口上滑了下去,缩进了水里。
我离树枝堆已经有两米多了,马上往上看去,只见那蛇被胖子吸引了注意力,边上就是胖子所在的井道口,它顺着石壁堆一路往下,到了井道口,立即发现井道里的胖子是个活人,停了下来,转动了几下头部。
我的心马上吊了起来,心说:它该不是要咬胖子,这不太可能啊,胖子像死鱼一样躺着,如果不惊扰蛇,蛇不会主动去咬东西的,毕竟毒液是很宝贵的。
看着那蛇忽然又动了起来,爬到了井道内直奔胖子的头部,竟然盘到了胖子的额头上,好像要往胖子嘴巴里钻。
我一看坏了,它又要进去给胖子补充蛋白质了,立即想找什么东西砸过去将它赶开,却发现在水里什么也摸不到,只好用手甩起水花,去打那蛇。
这真是个愚蠢的决定,如果是别的种类的蛇可能一下就被吓跑了,但我忘记了这蛇是有邪性的。那蛇被我的水一拍,一下钻了出来,立即就发现了我。它直起蛇身,鸡冠直立,发出了一连串“咯咯咯咯”高亢的声音,似乎在威胁我。
我一看还以为有效果,继续拍水,还没等我拍起第二个水花,忽然那蛇一个收缩,接着犹如离弦之箭一样竟然飞了起来,蹿出井道口,贴着水面一个非常优美的“8”字舞动,几乎不到一秒就冲到了我的面前。
我只看到红光一闪,条件反射就用手去挡,那蛇整个地盘上了我的手臂和肩膀,只感觉竟然有手臂粗细,鳞片滑腻非常,那一刹那我几乎看到了它的毒牙,脑子立即嗡的一声,大骂了一声往外甩去。
那是疯了一样的动作,这一甩应该是用出了我全部的力气,蛇竟然真的给我甩出去了好几米,但是它沾到水突然就一个回旋,尾巴拍水又弹了起来,贴着水面又来了。
我转头就逃,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腾开来,往前一蹿就扎进水里改变方向连游了好几下,钻进了树枝堆下的空隙躲了起来。
一直躲到实在憋不住气了,才从水里探出来,我努力压低剧烈的呼吸,往四周看,想看看是否骗过了那蛇。
我心中想的是蛇始终是畜生,总不能起点作用。
着实让我意外,我看了一圈,水面上没有那蛇的影子,似乎是没有追来。
我心里松了口气,心说“小样的!小命算是捡回来了”,刚苦笑,嘴巴还没咧开,在我脑后,忽然又有人阴恻恻地冷笑了一声。
我已经经不起惊吓,立刻遍体生凉,回头一看,看到那条血红色的鸡冠蛇直立在我的脑后,怨毒的黄色蛇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一下喉咙窒息,立即就想潜入水里,却看它鸡冠一抖,忽然发出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小三爷?”
听到这蛇说话,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蒙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在那里,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鸡冠蛇的邪性我是早就有准备了,但是,它们再聪明,也不可能会说人话啊,可刚才那话清晰无比,我绝对不可能听错——
我随即感觉我肯定是幻听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显然是我的神经太紧张了,出现了错乱,我咬牙继续往下潜去。
我立刻冷静了下来,肯定是这样,想想一路听到的声音,都只是在叫“小三爷”,没有第二句了,而且连语气都一样,显然这不是有意识的行为。
这长沙口音的普通话,就是潘子的口音,而潘子就是喜欢“小三爷,小三爷”地叫我,这三个字他重复得最多,这蛇肯定一直跟着我们,所以就学会了。
想到了响尾蛇,这种蛇是通过模仿水流的声音来吸引猎物,这蛇说话,难道也是同样的目的?
一想,老子不正是给它吸引过来的,他娘的,这一次竟然上了蛇的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蛇打量着我,血红色三角的蛇头几乎离我的鼻子就一个巴掌的距离,我都能闻到它身上一种辛辣的腥味,这些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没法继续思考了,心说不管怎样,我面前还是一条剧毒蛇。
我缓缓地向后靠,想尽量远离,至少要远离到能有机会躲过它的攻击,然后想办法潜入水里。
似乎知道我的意图。我退了几下,它就靠近几分,又不攻击我,只是和我保持了一个巴掌的距离,那低垂的蛇头让我浑身僵硬,不敢有任何大的动作。
我觉得十分的奇怪,它似乎只是想控制住我,然而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十分古怪的,因为蛇是一种爬行动物,它所有的行为都应该是条件反射,它这么做没有任何的意义,它想干什么呢?
就在我纳闷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感觉我的脚踝被什么碰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水底潜了过来。
我不敢低头,但很快四周的水里冒起了气泡,我用眼睛往下瞄,就看到水下有一个白色的人状影子。
那影子几乎就在我的脚边上,飘飘忽忽的我看不清楚到底是人是鬼。不过看那白影的动作,我感觉这确实应该是人的可能性多一点是谁呢?
一边的胖子肯定不可能苏醒,潘子还在神庙中,就算他们两个过来,也不可能这么白啊。
我此时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一边戒备着那蛇,一边静观其变。
那气泡在我四周冒了一圈,我感到那人必然是抓住了水下的树根,我四周的树根晃动了一下,在水面上震起一片涟漪。
一下那蛇就警惕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显然弄不清楚四周怎么会震动。它迅速地看了一圈儿,什么都没有看到,立即将头昂起,直立起来,发出了一连串高亢得犹如鸡叫一样的叫声。
霎时间我感觉那蛇的鸡冠更红了,整个蛇身鼓了起来,像是有血要暴出来,这不知道是一种警告,还是在召集同伴。
与此同时,我就感觉脚踝给人抓了一下,正抓在我扭伤的地方,疼得我一龇牙,接着那人在我的小腿上划动了起来,似乎在写字。
这是小时候经常玩的玩意儿,我感觉他写了一个“准备”。这“准”字我感觉不清楚,但是“备”字很明显,我心中一安,知道下面肯定是个喘气的了,立即动了动脚表示知道了,凝神静气,却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那蛇并不知道这水下的猫腻,叫了几声,看四周没什么反应,就慢慢软了下来。就在这个当口,我看到水下的影子突然浮了上来,还没等我意识到怎么回事,我面前的水就炸开了,一个雪白的人猛地从水里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就捏住了鸡冠蛇的脑袋。
我给那人一挤,脚下一滑摔进了水里,没看到接下来的情况,我也不想看到,顺势往外一蹬,扑腾出去就向水池中央的方向游去,直游出三四米远才敢转身往回看。
只见那边水花一片,显然那蛇并不那么好对付,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该逃跑还是旁观或是过去帮忙。
还在犹豫时,忽然一道红光从那水花团里炸了出来,一下卷着树枝绕到树枝堆上,同时发出了一连串极其凄厉的声音。
那白色的人立即对我大叫道:“快走,它在求救,等会就来不及了!”说着一下就潜入了水里。
彼伏的咯咯声,似乎有无数的蛇在我们四周。
我一下慌了,忙追着那人在水里的影子就游,游了两下突然想到胖子,心说不能把他丢下,再探出头去看胖子,却发现井道里,胖子已经不见了。
这可要命了,只听得黑暗之中,大量的咯咯声越来越近,我转头两圈都看不到胖子在哪里,前面又大叫,想了几秒只能咬牙心头一叹,说“对不住了”急忙追了过去。
那人游得极快,很快就在前面爬上另一个干涸的井道,一下就消失在了雾气里。我心中大急,心说:这人到底是谁啊,是来救我的还是玩我的?跟着我也靠了边,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方向了,只是被那催命一样的咯咯声逼得浑身发毛,只想立即爬上去。
爬了一下才发现我根本够不到那个井道,我简直欲哭无泪,大叫了几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跳了几下,还是滑了下来,四周那咯咯之声已经聚集到了我背后。
我用脑袋撞了几下树根,心里几乎绝望了,忽然我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接着就有人用力将我往上拉去。
我给扯到井道内,立即就看到拉我的是一个戴防毒面具的人,身后还有十六七个同样装扮的大汉,六七盏强光手电照得四周通亮。我正想问“你是谁”,那人就扯开了防毒面具,一张熟悉的老脸露了出来。
“三叔。”我一下惊叫起来,可还没叫完,三叔一个巴掌就打了过来,几乎没把我打蒙了,随即就有人递上来一个防毒面具,立即给我按在了脸上。
我被架起来,就看到三叔重新蒙上防毒面具,一挥手,立即有人拧开一种黄色的烟幕弹,往水里丢去,其他人架着我,迅速往井道的深处撤了进去。
给三叔打得眼冒金星,倒也没什么脾气,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也实在不敢说什么,我想问问三叔雅儿在哪里?我也没有敢问只得乖乖给人架着往深处退。
在狭窄的井道中被拖曳绕过几个弯,就到了一处分岔口,我被扯了出去,发现下面也是和刚才同样的干涸井道,但是更加的宽,看来经历过坍塌,有巨石横亘在井道底部,上面有大量枯萎的树根。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心说上面应该就是地面上的废墟,巨石上,我看到还有几个人在等着我们。
我走上去,一眼就看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胖子混在里面,还是昏迷不醒,有人正在给他打针,心头一放,暗叹一声“上帝保佑”,看来在那白色的人救我的时候,另外有人救走了胖子。这王八蛋也算是命大了。
同时也看到那个浑身白色的人坐在朽木上,他戴上了防毒面具,缩在树根之间。那一身白色的皮肤在水里看着雪白,到上面来看却十分的奇怪,好似发黄了一般,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套看上去非常旧的潜水服。
再一看其他人,几乎也都穿着潜水服,不过都是新的,显然三叔的准备相当充分,在这里有潜水服会舒服很多。
那人没注意我,我想到刚才几乎没看到他的样貌,心说:这真是大恩人,要好好谢谢他。
当我被人架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就想道谢,结果那人头转过来,我从防毒面具的镜片里,看到一副十分熟悉的黑眼镜。
我一下目瞪口呆,心说“竟然是他”,不由“哎”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点头,刚想道谢,再问问他雅儿在那里?一边的三叔就走了过来,我被拖到三叔的面前。他蹲到了我的面前,打量了一下我,叹了口长气:“你小子他娘的,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感觉有点尴尬,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始料不及,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想叫他,又被他做了个手势拦住了。他坐下来,也没责备我,只是立即轻声用长沙话问我道:“你别说话,我问你,潘子和那小哥呢?”
我立即就把刚才我们经历过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又急忙问:三叔雅儿呢?我怎么没有在你身边见到雅儿,三叔皱了下眉头说:吴雅不在这里,她非常安全你别担心。我这才彻底放下心,
三叔看着昏迷不醒的胖子啧了一声“想不到这死胖子这么机灵,这一次也中招了。”
“怎么了?”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不舒服。
“这里的蛇太邪门了,会学人话,它的鸡冠能模仿听到的声音,把你引过去,老子们差点给它们玩死。”一边一个伙计道,“在鬼地方,你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信。”
我看了看胖子,就问三叔:“那家伙怎么样?没事吧?”
“已经给他打了血清,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三叔看了看手表,对我道,“快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怎么了?”我心说干吗,他们已经自己动手了,我的上衣被扯掉,我被按在井壁上,衣服一脱下,我立即就听到一声轻声的“我靠,真有”,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我一下蒙了,冷汗下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我背上有什么东西?就想转回去看背,却被按住了。
“别!别动!”三叔轻声道,“就这么站着!”
我开始起鸡皮疙瘩,就去仔细感觉自己背上,但是什么也感觉不到,那滋味似有非有,难受得要命。
“我的背上是什么?”我问道,才说了一句听到三叔又嘘了一声:“我的祖宗,这时候你就别好奇了,你等会就知道了。”接着我就听到了火折子的声音。
“搞什么?”我心里叫起来。心说:他难道想烧个“精忠报国”出来吗?
我感觉背后烫起来。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我忽然觉得背脊上有东西动了,接着我们都听到一连串叫声从我背后发了出来。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声音听着竟然像是婴儿的声音。
没等我细琢磨,三叔就下了狠手,我感到一团巨烫的东西在我背脊上连戳了几下,烫得我几乎跳起来,同时那诡异的叫声也尖锐起来,接着那在我背上动的东西就滑落下来,那感觉就好像一团泥鳅从你背上掉下来。
“下来了,快走开!”不知道是谁轻叫了一声,我忙站起来,但是脚不知道为什么软了,竟然没站成功,踉跄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好几条铅笔粗细的白色的东西犹如肠子一样挂在我的脚踝上。
我往后一缩脚将它们踢掉,然而一刹那那些东西都动了起来,我清晰地看到那小毒牙在它们嘴巴里张了开来,朝我的小腿就咬了过来。
就在那一刹那,边上有人出手,只见黑光一闪,一块石头就砸了下来,把第一只砸死,接着乱石拍下,瞬间这些小蛇的脑袋全部被拍扁了,变成一团糨糊。
我抹掉脸上的冷汗,缩起脚来一看,就看到那是一条扭曲得好比肠子一样的蛇,白花花的,就剩个身子,在不停地翻滚扭动。我感到背后的黏液顺着脊背滴落下来,于是坐倒在地上就干呕了起来。
三叔对着蛇又补了几刀,把它们砍成两截,才松了口气,他顺手把衣服递给我:“擦擦干净穿上,把领口和裤管都扎紧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摸着后背道。那些都是一条条很小的鸡冠蛇,但是这蛇不是红的,而是白色的。体型也非常小。
“这是刚孵出来的小蛇,皮都还没硬呢,你刚才在死人潭里待过,那里的泥下面其实全是这种小蛇,有东西经过肯定会附上,我们之前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
”一人道,“这蛇用牙齿咬住你的皮,你只会感觉痛一下,接着你的背就麻了,被皮鞭抽你都没感觉,然后它就慢慢往你皮里面钻,吸你的血,等它长大了,毒性大到把你毒死了,才从你皮里出来,这时候浑身都吸饱了血,皮就成红的了。”
我看着那蛇,心有余悸,心说:刚才是怎么到我背上去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么恶心的东西,钻入我的衣服怎么说也应该觉到有点异样,不可能不知道。
一想,我刚才在水里总觉得脚踝在被什么东西咬,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这些蛇在偷偷爬上来?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全是黏液,恶心得要命。
我用衣服搽了搽,又有一批人从井道口退了回来,看到三叔就摇头,轻声说:“三爷,那边也根本不通,没法出去,怎么办?”
三叔站了起来,想了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他道:“没办法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回去,只有明天再出来。”说着又骂了我一声,接着说,“让兄弟们出发。”
那人点头应声,就对四周的人打了个呼哨,那些人全部站了起来,立即背好了装备。
我也被人扶了起来,三叔看我似乎有话要说,就对我说:“有什么话回到我们落脚的地方再说,这里太危险了,在井道里别说话,知道吗?”
我明白他的顾虑,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们立即出发,往井道深处退去。
一路跋涉,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朝什么地方走,只知道四周的能见度极低,不时能听到四周的岔道深处传来一声“咯咯咯咯咯”的声音,非常近,非常的高亢。显然,这里是它们的地方,到处都有蛇在我们的周围。
我们有了好久才到达了目的地。我老远就看到了隐约的火光,逐渐走近,发现那是一个巨大台阶似的蓄水池,有六到七个梯田一样相连的水池组成,四周能看到石柱,石梁,这好像是当时罗马浴场一样的地下建筑。
爬了下去后,又发现了四周的整片岩墙上,有大量的石窟,石窟很深很大,好像一个个石头方洞,而且似乎都有通道和石头台阶相连,在石窟与石窟之间形成了一道一道的走廊。
于是又感觉也许是一座用以宗教的神庙场所。不管怎么说,这里就应该不是单纯的蓄水池。因为这里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火光就是来自石窟之中,我们过去,走上一条台阶,穿过几个石窟之间的通道,进入了一个比较宽敞的石窟内,足有六七十方大。
我们进去就看到了帐篷、睡袋和大量的装备,凌乱地堆放在里面,里面有两个人坐在篝火边上,应该是看火的,背对着我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回来。
一行人全部走得筋疲力尽,脚上简直没有一点力气了。
我给人放下来,单脚跳了几下,托着我的那人累得够戗,揉着肩膀就去踢了看火的那两人一脚,道:“还不起来给小三爷让坐,木头似的杵着像什么话。”
我刚想说不用这么客气,那两人忽然就倒了下来,翻倒在地。我们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人脸色发黑,双目圆睁,显然已经死了。
长途跋涉,我累得筋疲力尽,看到眼前的情形,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心力交瘁得似乎要晕过去了。
然而四周的人看到我的样子,却都笑了起来,接着就有人将那两具尸体扶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那两个原来是假人,是往潜水服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而那两个脑袋是两个吹了气的黑色防水袋,上面贴了两片拍扁的口香糖,中间还粘了两粒石头当眼珠,因为防毒面具的镜片模糊,加上神经敏感,乍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当下我自己也失笑,扶起假人的人就把假人移到石门处,我就问边上的人,这是干什么?
一个人就对我道:“吓唬蛇用的,这里的蛇他娘的太精了,只要人一少就肯定出事,所以我们不敢留人下来看营地,不过好像它们还分不清楚真人假人,把这个堵在门口,晚上能睡得踏实点。”
听那人说话的语气,显然深受这种蛇的危害,接着有人拿出刚才的那种黄色的烟幕弹,丢进篝火里,一下子浓烟腾起,另外有人就用树枝拍打放在地上的装备。
“这是硫黄,用来驱蛇的。”那人继续道。
拍打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这些人才七倒八歪地坐了下来。
有人从一边的装备里又拿出几个用树枝扎起来的、简陋一点的假人,把自己的衣服脱掉,给假人披上,然后都堆到了门口和坍塌的口子上。
搞完之后,气氛才真正地缓和下来,黑眼镜往篝火里加了柴火,然后分出去几堆,这小小的遗迹之内的空间被照得通红通红,四周的人陆续摘掉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有个人见我不摘,就示意我没关系,说这些蛇非常奇怪,绝对不靠近火,加上我们刚才查过了,基本上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