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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蛇沼鬼城3

我忙爬起来对外面大叫,扎西和木木听到之后,马上也对土丘下的队医叫了起来。我转头,就看到高加索人抽搐了一下,人缩了起来,同时开始呕吐,但是显然恢复了呼吸。

“你上去接手!”阿宁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道,语气很平,但是充满了威严。

我愣了一下,突然被她这种神态电了一下,像条件反射一样按照她的说法做了。接着阿宁迅速脱掉自己的衣服,绑在高加索人身上,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架,把衣服的袖子扔给我,然后叫我用力。

我在上面咬紧牙关用力往上拉,她在下面抬脚,把高加索人运了上来。然后,我一路往后,用力将他拖出沉船的裂缝。

外面的扎西和木木已经在准备,高加索人刚一被拖出来,木木就帮忙扶起来,扎西就把高大的高加索人整个儿背到了身上,用皮带扣住,然后往下爬去。

我累得够戗,一边把阿宁从里面扶出来,木木扶着她。我一边喘着气跟着,护住扎西,之后一点一点爬了下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几次看到扎西差点摔下去,幸亏他反应够快,每次都能用匕首定住身形。

好不容易爬到了土丘下,队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我们把高加索人放到地上,队医马上准备抢救。

可是刚撕开高加索人的衣服,他突然就抽搐了起来,一下扯住了队医的衣服。我们赶紧过去把他按住。

队医揭掀开他的外衣,我就一阵作呕,只见他保暖外衣的里面,已经全部是血,竟然好像有外伤,木木脸色不太好。

队医又用剪刀剪开他里面的内衣,当掀起带血的布片时,他叫了一声:“天哪。”

这时我几乎要呕吐出来。只见在高加索人的肚子上,全是一个一个细小的血洞口,没流多少血,洞口十分的细小,但是密密麻麻,足有二三十个。

“这是什么伤口?”扎西问道。

队医摇头:“不知道,好像是……什么东西扎的,类似于螺丝刀这样口径的东西。不过衣服怎么没破?你们在现场没注意到?”

我们都摇头,其实当时这么混乱,我们真没有注意到他的肚子,但是他的衣服没有破洞我们可以确定。应该不是坍塌造成的外伤。

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队医让我们帮忙按住,先给他包扎,然后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就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最后拿出一个小氧气包给他吸。大概是那一针的作用,高加索人慢慢安静了下来。

做完这些我们已经全身是汗,队医擦了擦汗就让我们想办法。这人现在十分虚弱,我们不能把他带出去,但是那些比较大的设备都在外面的车上,需要搬进来,另外还需要帐篷和睡袋给他保暖,等他稳定下来才能把他带出去。

这里只有扎西知道该怎么看他的石头堆,他就说他去拿,顺便叫些人进来帮忙。我们一路走进来花了很长时间,不过出去就快很多,我说跟他一起,他说不用了,他一个人更快,我在这里多个照应。

说完他就跑开了。队医解开高加人身上阿宁的衣服,还给她,然后拿出背包里的保暖布,给高加索人的几个重要部位保暖。

我点起无烟炉子,加大火焰,放到一边,给几个人取暖,同时拿出烧酒,这些东西都是为了驱寒用的。我们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戈壁的夜晚相当的冷,很容易生病。

大火起来,照亮了四周,一下就暖和起来。队医继续处理高加索人的伤口,我和阿宁,木木退到一边,几个小时的疲劳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

我坐到一块大石头上喝水,阿宁披上了衣服,木木坐在她身边发呆,我和阿宁二个人都是一脸的泥土,十分狼狈。

我朝她苦笑了一声,却看到她一脸的疲惫靠到了土丘上,摆弄着对讲机,似乎相当的沮丧。木木却皱眉看我。

我想问她为什么一直对我非常关心,她却把脸扭一边,让我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我们坐在篝火边取暖,没有人说话,我靠到了石头上,本来只想闭目养神,怕还有什么事情会需要我们帮忙。

然而疲倦袭来,我很快就有点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还不是很亮,好像是清晨。这时风已经完全停了,我听到了扎西的声音,爬起来一看,只见他们都进来了,好像外面的营地给搬了进来,四周搭起了帐篷和篝火。

高加索人已经被挪到了帐篷里面,阿宁还在一边的睡袋里休息,木木不知去了那,有人在四周忙碌着。

我身上多了条毯子,不知道是谁给我盖的,我挣扎着爬起来,打着哈欠,往四周看去。第一眼,我就被四周那些风蚀岩石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不由愣了一下。

白天的魔鬼城视野极度的宽阔,四周风蚀岩比晚上看上去要壮观得多,拔地而起的巨大山岩犹如金字塔一般矗立在我们的四周。

那些晚上看上去黑漆漆的岩石,现在显现出了各种奇异的形态,配上戈壁的无限苍茫,这种壮观的感觉,不是语言可以形容出来的。

我看着发呆发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注意到四周的人,他们正在从土丘上的沉船里运出东西来。

昨晚的土丘比我看的还要高大得多,在上面打上了钉子和绳子,便于攀爬,还做了一个吊篮,有人在上面发掘,乌老四则在下面接应和整理,东西直接从吊篮吊下来。

定主卓玛和她的儿媳妇煮了早饭和酥油茶,她看到我醒来,就做了个手势让我去吃。我过去喝了碗茶,拿了一个面包,边吃边走到乌老四身边问他们在干什么。

又低头看他们从里面清理出来的东西。那些陶罐一个个都有抽水马桶这么大,出奇的是一个都没有破损,看来沉船的过程十分缓慢。罐子上面有着西域特有的花纹,有些是黑色的图样,有些则是类似于文字的东西,都不是汉人的东西。

我问这是什么,乌老四就摇头说没人知道。西域的文化非常特别,非常神秘,而且留存又相当稀少。西域五千多年的历史,这么多城池古城,都给戈壁黄沙掩埋了。在过去的可可西里和塔克拉玛干,古时候都叫做西荒,人口分布十分稀少,现在要研究实在太难了。

罐口都被封着,是用一种特别的泥封上的,绿绿的,黑黑的,有点像酒坛子上的那种泥封口。我闻了闻,有点辛辣的味道,感觉很熟悉,搬了搬,罐子有点分量,肯定里面是有东西,不过不是液体。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打开?乌老四说他们尽量不破坏这些完好的,等会儿看看有没有破损的,就不用开了,万一里面的东西比较珍贵,经不起氧化,这样可以节省一下,防止考古浪费。

我就笑了,心说三叔他们可没这一套,要是胖子在肯定不由分说就砸开。

不过我们得尊重别人的做事方法,我吃完最后一口面包,就和他说那你们自己先搞,到时候找到罐子,打开的时候叫我一声。说着我就走到高加索人的帐篷里,去看他的情况。

我走到高加索人身边,他的脸色发白,满头是汗,但呼吸器不用了,显然确实是稳定了。我看到他嘴唇一动一动的,好像在说什么,我贴近了听,不是中文,好像是英文。

“他在说什么?”我问队医。我的英文到底是不怎么样,谈生意还可以,听说胡话就不行了。

队医也摇头,说他也听不清楚,他的英语也不好。不过意识有点恢复之后,高加索人就一直在念叨这个。

我俯下身子,想凑近了听,还是不行,就只好放弃了。走出帐篷,想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反正这里也没我的事情。

到了睡觉的地方,躺下琢磨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很快就眯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看到乌老四那里围起很多人,他在朝我招手,好像有什么事情。

我爬起来走过去。一走近他们,我就闻到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说臭不臭,但是闻了就感觉喉咙发辣,好像吸了硫酸气一样,十分难受。

我捂住鼻子凑过去看,看到原来是他们找到了几个破损的罐子,正在砸罐子,乌老四让我来看。

有十几个罐子已经给砸碎了,乌老四正在一个一个往外倒里面的东西。我首先看到的就是泥屑,里面全是黑色的干泥屑,在这些泥屑中有一种土球,上面全是泥,非常恶心。奇怪的是,我看到这些球的表面粘着很多的黑毛,看着非常不对劲。

我感觉到有点恶心,乌老四他们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些陶罐里竟然装的是这种东西,都带着既厌恶又诧异的神情。

其他人看人群积聚,也逐渐聚拢了过来,几个藏人司机从来没见过这事情,都很好奇,凑过来看。

我捂住鼻子看着乌老四戴上手套,就捧起人头,清理上面的泥土。这东西年代十分的久远,但是头发还是很坚韧,皮肉都腐烂掉了,掰掉上面的泥土,能看到干瘪的皮肤和空洞的眼洞。这是一个古人的骷髅。

边上那个戴眼镜的人比对了一下人头和罐口的直径:头骨大,陶罐口小,显然人头是放不进陶罐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就问他。

“这就是西王母部落的诡异传统,这个肯定是西域其他部落的奴隶,可能在两三岁的时候他脑袋就给装进了这陶罐里,然后一直长到成年,脖子和陶罐的缝隙里塞不进食物为止,那时候他脑袋早就出不来了,接着就砍掉他的头,把这陶罐封起来,献给西王母做供品,这是人头祭祀的传统。”四眼说道。

“我靠,这也太邪了,咱们西游记里的西王母挺和蔼的,不像这么阴毒的啊。”一个人咂舌道。我就问乌老四,那这人头为什么要放在这个罐子里?砍了就砍了,何必这么麻烦。

乌老四就道:“有很多的西域部落,都认为人死之后灵魂是从眼睛或者耳朵里飞出去的,放在陶罐里杀头,就是为了把这个人的灵魂困在这个陶罐里,这样献祭祀才有意义。

祭祀完成,这些人头一般都会堆在一起,喂食乌鸦这种东西,或者抛进海水里喂鱼。这在中原也一样,我们叫做鬼头坑,河北易县燕下都有一个‘人头墩’,和这种类似。”

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诡异的冷笑,清晰无比地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一下我就一身的冷汗,几个人都停了下来,互相看了看,我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会听错了,心都吊了起来,心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在笑?

由不得我多想,那种冷笑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有了准备,我们全部顺着冷笑声望去,就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一边堆着的人头堆里发出来的。

乌老四吓得把手里的那人头丢到了地上。我头皮就一麻,心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人突然跳了起来,然后尖叫,有人就大叫:“看,人头在动!”

我赶紧去看,只见那头骨堆里的一颗人头上,泥土正在裂了开来,人头在晃动,好像活了一样。我几乎窒息,心说怎么可能?这时候,在泥土开裂的地方,突然破了,两只血红色小虫子爬了出来,每一只都只有指甲盖大,十分的眼熟。

我一看,脑子就嗡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不信,再仔细一看,顿时魂飞魄散,那竟然是几只鳖王!

我脚都软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后了几步。就看着,两只,三只,四只,然后是一团红色的虫子从里面喷了出来,和我当时在鲁王宫里看到的那种一模一样!一下就爬得到处都是。

“我靠,这是什么虫子,我从来没见过。”这时候有人还奇怪,就看到一个藏人司机走了过去想仔细看。我大叫了一声:“你他娘的别白痴!有毒,快退后,不能碰!”

那人就回头看我,才一回头,突然一只鳖王一下飞了起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我大叫不要!已经来不及了,他条件反射就一抓,“啊”一声惨叫,他就像被烫了一样,马上把手缩了回来,一看,只见犹如一片潮水一般的红疹瞬间在他手上蔓延了开来。

有人上去扶他,有人就往队医的帐篷跑去,我知道那人已经完了,暗骂了一声,冲上去拉住那些上前的人,对其他人大叫:“不要碰他,碰他就死!别发呆,快想办法弄死这些虫子,等它们全飞起来我们就死定了!”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后退操家伙,几个司机脱下衣服就去拍那些虫子。然而没用,那些虫子迅速地分散了开来,拍死的没几只,爬出来的更多。很快又有两个人惨叫了起来。

混乱中乌老四拿起边上一个工具盒就朝那颗人头砸了过去,那人头早就酥化了,一砸就全碎了。我一看,天哪,整颗人头的颅腔里几乎像蜂巢一样了,全是灰色的卵和虫子,恶心得要命。

“糟糕了,其他的人头也动了!”这时候又有人大叫起来,我也没空去顾及了,所有人飞快地后退,接着我就开始听到嗡嗡嗡的声音,有红光飞了起来。一下子几道就从我耳朵边飞了过去,吓得我一缩脖子。

那一刹那,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一次要死不少人了!刚想完,果然又有人惨叫起来,我转头一看,就看见乌老四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再往陶罐的地方一看,只见血红一片,整片沙地上都是红色的斑点。无数的鳖王已经飞了起来,四周充斥着翅膀的声音。

这已经根本没法去处理,一只鳖王弄不好就能杀光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不要说是一万只。

我心说这他娘的哪里是祭品,明明是武器,这东西就是当时的原子弹啊,谁要是不服气,往他城池里扔进一个,他娘的全城都可能死绝!

现在只能放弃营地,逃命再说了,我冲到帐篷里,那边休息的人已经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我跑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就大叫别问了,快逃命,到外面车子的地方再说!

我看到木木从帐篷里冲出来我大喊:“木木快跑。”

木木没有停下,来到我身边着外面的情况。

几个藏人司机从帐篷里把高加索人背了出来,扎西背起了定主卓玛已经一路跑得没影了。

我反应过来,看着陆续有人跑出来,我心里稍微安心。

我和木木跑去叫阿宁,阿宁已经被惊醒,刚站起来,我冲过去拉起来她一下挣脱我,问木木出了什么事?

木木还没有说什么,突然一只蟞王就嗡一声从我额头飞了过去,一下撞到了阿宁的肩膀,翻了一下停住了。

阿宁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想用手去拍。

木木连忙说道:“不要动。”

我一看,忙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力一吹将那只蟞王吹飞掉,拉起她和木木一起往外跑。

闷油瓶和黑眼镜在外面看车,我们得先跑到那个地方再说。一路就狂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跑出去三四百米,就看到了一个石头记号,我脑子一僵,突然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这里的石头记号,只有扎西看得懂。

我们只得停下来,往左右看看,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这阿拉伯石堆就在最中央,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回头看看,远处那让人窒息的“嗡嗡”声,以及乱成一团的那种类似于冷笑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它们的叫声还是其他的原因发出的——我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一边跑得气喘吁吁,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宁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和她说:“我们三个先找一个安全地方再说。”

阿宁对我点头,我才发现阿宁身后没有木木的身影。

刚才跑的太快我竟然没有发现木木不见了?

我急忙回头看,哪里还有木木的身影,阿宁也发现木木不见了,问我:“木木呢?”

我说道:“阿宁,木木不是你一直拉着她?”

阿宁回道:“我没有,不是你拉着木木的手在跑?”

我们二个脸色变了,木木竟然跟我们跑散了。

我和阿宁停下来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嗡嗡声,难道木木去引开那群蟞王?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我们快去找木木,阿宁对点点头。

木木看身后蟞王群越来越近,停下来,站在原地等蟞王群离她近一点,选择离反方向,果然不出所料鳖王群追着她。

木木边逃跑边回头看了一眼阿宁的方向,这才专心逃离鳖王群,她能闻到空气中的辛辣味,呛的她非常不舒服。

不能一直跑下去,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木木一边跑,一边寻找躲藏处。

刚好前面一块石头凹陷里有个洞,洞的大小刚够一人躲藏进去。

木木赶紧把背包拿下来躲进去,用背包刚把洞口堵住空气中突然炸起了一股嗡嗡声,辛辣的味道充斥着鼻孔,很快,很多虫子撞到木木的背包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子弹在朝木木扫射。

木木紧紧的咬住牙,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她心里现在非常害怕,希望我们能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辛辣的味道,和嗡嗡声终于没有了。木木又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拿开背包,露出一个角,外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看来那群鳖王已经离开了。

木木这才拿下背包,从凹险的洞里出来,把背包从新背好,她要去阿宁。

一股寒意涌上背脊,看来这魔鬼城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单单是有很多岩山而已,我和阿宁没有找到木木不说,我们迷路了,迷得非常彻底,我在心里祈求木木不要像我们一样也迷路了。

天色逐渐暗淡,夜晚又要来临了,这个时候,我就感受到了当时高加索人和另外两个牺牲者在这里迷路的感觉。正琢磨着该怎么办,后面的阿宁已经把我叫住了。

一停下来,两个人精疲力竭,谁也走不动了,空气中的温度陡然降了下来,我们的汗水开始冰凉起来,这里的昼夜温差太大了。

“不能再走了。”阿宁往地上一坐,对我道,“天黑前肯定走不出去了,我们没有手电,这里全是石头,也没法生火。只得趁天没有完全黑下来,找过夜的地方。今天晚上连月亮都不会有,这里肯定一片漆黑。”

我也软倒在地,抬头看天,只见天上一片黑云,云压得更低了,夕阳的金色光芒从云的缝隙里如剑一般刺下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十字,十分的壮观,这么厚的云,如果风不大起来,是吹不走的。

当夜我们就用石头搭了一个石头槽,在里面窝了一个晚上。我和阿宁身上就只有单衣,我还有点不好意思,是阿宁直接就缩进了我的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夜晚的魔鬼城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你简直就无法想象那种恐惧,整个空间你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周传来,甚至还能听到有些声音从你身边经过,好像有东西在魔鬼城穿行一般。

我几乎是一个晚上没睡,只眯了几下,也都是十几分钟就醒,一个晚上我都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想得最多还是担心木木到底去了哪里?然后我又想到睡袋和帐篷,想着那些藏人的呼噜,当时怎么睡也睡不着,还埋怨睡帐篷对颈椎不好,现在显然想到那睡袋就是感觉浑身的向往。

木木在魔鬼城拿着gps走到天黑,还是没有看到阿宁和吴邪,也没有见到其他人。

木木从背包拿出手电筒,找个可以躲藏的石头,把背包拿下来钻进去,把手电筒放在一边,打开背包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吃,又掏出兜里的gps,发现好像坏了。

木木看着晚上的魔鬼城里一点光线都没有,无法想象的种恐惧,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木木害怕的把背包紧紧搂着,现在只剩她一个人,身边没有张起灵,没有黑眼镜,没有吴邪,更没有三叔,也不知道三叔他现在到哪里了?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没有见到三叔带他回家,木木把脸埋在背包里,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哭,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睡觉吧,睡着了什么也不怕了,说不定天亮了,小哥和哥哥就能找到我,或者小邪哥哥和阿宁也能找到我。”

木木努力在心里劝自己睡觉,或者走了一天的路,很快抱着背包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耳边各种声音让木木夜里一直做着乱七八糟的噩梦。

睡到半夜木木从梦中惊醒,她好像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听到外面有人喊:“木木,小三爷,阿宁。”

对,没有错,她听到有人喊她。木木从洞口拿着手电筒爬出来,看着漆黑的魔鬼城,不远处有手电光,拿着手里的手电筒,往不远处的光照过去,没有照几下果然远处的手电光,把光集体照向她这里。

木木知道有救了,转身爬进洞口把背包拿出来,背在身上,往手电光走过去,走进木木才看到是潘子和张起灵。

木木脚下一顿,潘子是潘子,努力控制住心里的情绪。

潘子走上前问:“木木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宁和小三爷呢?你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木木回道:“我和阿宁,吴邪走丢了。你们还继续找阿宁和吴邪吗?你要去找,我跟你一起去。”

潘子却看张起灵,张起灵道:“你带她先回去。”

潘子对张起灵点下头道:“木木我们先回去。”

木木恩一声,看着张起灵道:“我姐姐和吴邪拜托你了,你……注意安全。”

早上天一蒙蒙亮,我们就爬起来,那状态很糟糕,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感觉身上所有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眼睛看出去都是迷糊的。特别是口渴,已经到了非常难以忍受的地步,连嘴巴里的唾沫都没了。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心里有些慌乱,就和阿宁揉搓着自己的双臂开始赶路。

继续走,这一次是阿宁走在前面,因为她晚上还睡了一点,比我有精神,我们继续按照昨天的走法,一路下去。

很快,又是三个小时,无尽的魔鬼城,这时候比无尽的戈壁还要让我们绝望,我看着远处望不到头的岩山的重重黑影,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我们就像被关在一个巨大沙盘里的蚂蚁,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中。

熬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中午,这时候我才开始有饥饿感,但是这和口渴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我的喉咙都烧了起来,感觉一咳嗽就会裂开来。

走到后来,我们实在忍不住了,阿宁就开始物色岩山。但是一路过来岩山都不好爬,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座比较高大的土丘,咬紧牙关爬了上去,站到顶上往四周眺望。

然而也没有作用,这里的岩山都差不多高,我们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山,根本看不到头,再往外就看不到了,但是能肯定的一点是,我们绝对不在魔鬼城的边缘。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阿宁继续在这魔鬼城里穿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到了最后,连意志力也没有了,好比一个行尸走肉。

最后终于,阿宁先倒了下去,我看到她一下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那一瞬间,我有了瞬间的清醒,接着我就绊到了东西,也滚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绊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摔在石头上还是沙地上,那一刹那,我就看到了天,那不是蓝天,是黑沉沉的乌云。

我心里苦笑,如果不是没有太阳,我想我现在已经开始腐烂了,可是,就算给我多活了几个小时,时间也到了。

看着乌云,我想站起来,可是根本没处用力气,眼皮越来越重,在完全合上的那一刹那,我忽然看到天空闪了一下,好像是闪电,接着,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一切都远去了。我缓缓地沉入了深渊之中。

那一刻,我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心里也已经认命,心说死就是这种感觉,那还不错。

就这么意识混沌着,这种迷离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慢慢地,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拍打我的脸,这种感觉非常的遥远,但是,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

接着知觉开始复苏,我逐渐地恢复意识。一开始还只是朦胧地感觉身体回来了,到后来意识开始清醒,我才逐渐对四周有了感觉。

首先感觉到的是凉,非常的凉,一路走在魔鬼城,精神上的压抑和低矮的

云层让人非常气闷,这四周的凉就特别的舒服,好像给浸入到了冰水的浴缸里面。

接着我就发现那种嘴唇干裂的感觉没有了,嘴唇上凉凉的,好像有一股冰凉的东西在往我的嘴巴里钻。我舔了一口,又舔了一口,再舔了一口,就发现那竟然是水!

难道有人在救我!我心中狂喜悦,此时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我拼命地吮吸,用我最大的力量动着嘴唇,一点一点,就感觉一股冰凉开始进入我的五脏六腑。

喝完水,我又沉沉睡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我好像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听不分明,也没有力气去注意,瞬间就又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过来,感觉睡了很久很久,各种各样的知觉就一起回来了,听觉、触觉,我的力气开始恢复,意识也越来越清醒,最后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粗犷的大脸,十分的熟悉,在对着我傻笑。

我看到这张脸,立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为什么有这种感觉。这是谁呢?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下,搜索着那些藏人司机的脸,是那个开876的?不是。那个开取水车的?也不是。

想来想去想不出这个人是队伍里的哪个,随即我就一个激灵,马上意识到为什么,不对,这不是队伍里的人,这是……嗯?这脸不是王胖子吗?

我脑子紧了一下,啊?王胖子?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不可能啊?他已经回北京了啊。

难道我在做梦?出现幻觉了?又睁开眼睛,还是那张熟悉的胖脸,满脸的胡楂,比在北京的时候老了点儿,就这么瞪着我,凑得更近了。

我又闭上眼睛,感觉不正常,不对不对,不可能是王胖子,我就算做梦也不会梦到他啊。

我用力地咬了咬牙,第三次睁开眼睛,这时候,我的脑子已经非常清晰了,一看,确实就是王胖子,他点起了烟,正转头对着身后说着什么。

我的耳朵还不清晰,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接着,我就看到另外一个人头探了过来,也是十分的熟悉,那竟然是潘子。

怎么回事,我皱起眉头,心说难道自己根本没进戈壁,还是在杭州?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一个梦?

回忆遇到的事情,大量的记忆涌了上来,我们遭遇沙暴,车抛锚,人失踪,镶嵌在土丘内的沉船……一切都非常的真实,绝对不可能做梦啊。

这时候我的耳朵恢复了听觉,我听到潘子说了一句:“小三爷,你感觉怎么样?”

我用力弓了一下背,就想坐起来,潘子上来扶我。我坐起来长出了一口气,就看到四周的情况,这里好像是一个山洞,里面生着篝火,我看到几个睡袋和装备丢在四周,洞外一片漆黑,显然已经是晚上了。

同时我看到闷油瓶坐在篝火的边上,正在煮什么东西,而阿宁躺在另一边的一个睡袋里,木木守在她身边,她还没有醒过来。

木木看我醒了,看了我一眼又把头看向横火。

我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按摩了一下太阳穴,问潘子,“你们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不是死了吗?”

“不是死了,是差点死了。”胖子在边上道,“要不是你胖爷我眼尖,就看不到这东西,那这时候你们已经在发臭了。”

我看着胖子玩弄着几枚铜钱,就知道是阿宁的记号,不过我还是搞不清楚。

“那你们怎么在这里?”我奇怪道。

“我们一直跟在你们队伍的后面。”潘子道,指了指闷油瓶,“你不知道,其实你们进戈壁之后,三爷的队伍马上跟了上去,你们每一个宿营地,这小哥都有留下记号指引我们,我们就保持着和你一站的差距,一直在后面。”

“什么?”我一下没听懂潘子的话,“记号?在我们后面……他……”

潘子道:“这是三爷的计策,这小哥和黑瞎子都是三爷安排和那个老外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混进队伍里。

因为三爷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自己弄明白裘德考的真正目的已经不可能了,他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像当年裘德考的做法一样,打入内部去了解情况。实在没想到,你也混进去了。早知道这样三爷直接请你就得了。”

我还是有点搞不清楚,花了好半天理解潘子的话:“等等等等,什么,我三叔?你是说这些我三叔都计划好了?那……你们?”

“我们早在格尔木准备好了,在敦煌我们的人准备了近半个月了。你们的队伍刚出发,我们就跟在后面出发了,当时这小哥留下信息,告诉我们你在队伍里,三爷还吓了一跳。

小三爷你也真是的,三爷不是让你别再趟这浑水了吗?你怎么还来?”“还好这次三小姐没有跟来,一个你都够三爷头痛的,三小姐再来三爷头都要炸了。”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潘子说的对,幸好雅儿没有跟来,不然……

那个黑眼镜一路过来这么照顾我……看来还是我三叔的面子……

潘子继续道:“你在里面,三爷不得不顾虑你的安全,所以让黑瞎子提点着你点。

这次排场很大,裘德考还是棋差一着,以为这一次把三爷摆脱掉了,没想到咱们早就计划好了。”

“那我三叔呢?”我看着四周,没看到三叔的影子。

“三爷在我们后面,差了点路,这一次我们来了不少人,人多不好跟踪。

我和王胖子打先锋,在前面开路,一直跟着你们,然后沿途留下记号给三爷,就是没想到,你们到了这里就出事了。

这时候我的思维才清晰起来,一下就想起来,那天晚上和闷油瓶长谈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站在我这边的,让我不用担心,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原来这是三叔的计划。

这,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看来老狐狸真的是老狐狸,和三叔斗,我还真的不够格。

“也算你们命大,我们一直跟着你们,要不然你们现在已经晒干了。”边上的胖子道,“就你这体质还想干这一行,我看你回去真的就该好好倒腾你的小生意。”

我问潘子:“他怎么也来了?”

潘子就说长沙的伙计、好手都跑到别人家去,现在三爷重新带了批新人,经验都不够,所以请了他来撑场面,也是老价格。

胖子道:“怎么?你还看不上我了?告诉你,你可是老子背回来的。”

我忙摆手,心忽然就安了下来,三叔的人到底像是家人,是我自己人,我不用凡事都戒备了。

而且和这些人合作惯了,知道他们的本事,最开心的是闷油瓶真的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那就万事大吉了。

刚才是胖子在给我喂水,我逐渐恢复了力气,就自己喝了几口,他们不让我多喝,说是要缓慢地补充水分。

我看着阿宁没有反应,她身边的木木一直看着梗火,我才想起来,那时候和阿宁,木木一起跑走,木木怎么不见了,是谁把木木找回来的?

我问:“木木你那时候和我们一起跑走,怎么不见了?谁把你找回来的?”

木木听到我问她,把脸转向我说:“我和你们跑散了,是他们,木木指向闷油瓶和潘子。”

闷油瓶皱着眉看木木,胖子低声问我:“小吴这个木木到底是谁?我听他们说是阿宁的妹妹。

但是小哥怎么一直盯着她看?潘子不是说小可爱在杭州你二叔看着读书吗?这个木木该不会是小可爱伪装吧?”

“一路上胖爷和她说话,她总是冷着脸,一句话也不回,胖爷觉得她绝对不是小可爱,小可爱不会这么对我。”

“不过……如果不是那就坏了,小哥移情别恋了,他好久没有见小可爱,这段时间又和这个木木朝夕相处。”

我瞪了一眼胖子,让他别胡说,我也开始怀疑,木木到底是谁?一路上她对我非常关心,处处帮我。

我问潘子:“三叔这次下斗有给雅儿打过电话吗?”

潘子回道:“小三爷,三爷没有给三小姐打过电话,不过给二爷打了,二爷说三小姐在杭州上课。”

我一听和胖子互相看一眼,二人松口气,我又抬头看闷油瓶,他还是看着木木,难道真的像胖子说对了?

我甩开这些想法,我才问潘子阿宁什么情况?

潘子道:“你放心吧,你的相好体质比你好,已经醒过一回了,现在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这里不是沙漠,你们只是脱水昏迷了过去,不是晒伤,补充点盐水,多睡睡就好了。”

潘子调侃我,大概是看到我和阿宁都衣衫不整,我也没有力气去反驳他,也就不去理会。

此时身体虽然有点虚弱,但是人的精神已经相当好,我爬起来吃了点东西,问这是什么洞,当时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潘子告诉我,这里还是在魔鬼城,是在一个岩山的洞里,这洞是胖子发现的。

当时出了事之后,扎西他们逃到了外面车子抛锚的地方,等我们等了很久都没出来,扎西就想到我和阿宁,木木都不会看阿拉伯石堆,现在也不知道我们是遇难了,还是迷路了。

当即闷油瓶就用镜子给他们发了信号,他们赶了上来,黑眼镜留下照顾剩下的人,闷油瓶就带着潘子进来找我们。

他们二个先找到走散的木木,闷油瓶让潘子先把木木送回来,他继续找我。

我问这么大的地方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潘子就说这地方有点邪门,这些石山的顺序好像是设计好的,他们也就是跟着感觉走,其实走的路线完全和我们一样,木木没有我们跑的远,所以先找到的木木,最后看到了阿宁的标记,就一路找到我们倒在沙地上。

说起这个我就心有余悸,忙点头:“确实,这狗日的地方,好像怎么走都到不了头,却又不是走回头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下我心里又紧张起来,心说那现在我们还在魔鬼城里,不还是走不出去?

“我们可没你们这么蠢,我们是一路留着记号的,你就放心吧。”潘子道。

胖子也道:“老子搭的记号,全是这么大的石头,离一公里都看得见,而且这走不出去的原因老子也看出来了。”

“哦。”我松了口气,问道,“那是为什么?”

潘子就说,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还是胖子厉害,确实是他看出来的,我实话告诉你,我们现在待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魔鬼城了,这里离原来的魔鬼城最起码有一百五十公里。

这是一片巨大的雅丹地貌群,由十几个小型的魔鬼城构成,中间是戈壁,而所有的魔鬼城都有岩山群相连,首尾相接,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魔鬼城链环。你们就是顺着这链子走,那就是三千六百平方公里,你们走得出去吗?

我摇头:“不可能啊,哪有这么巧?我随便找个方向一直走,就一点都没有偏移?”

胖子就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顺着哪个方向走,是别人设计好的。

那是因为这魔鬼城里有很多的石头,这些石头的摆放非常的讲究,经常是绕过一座岩山,一边的石头多,一边的石头少,但是因为石头杂乱无章,你在瞬间意识判断不出哪边好走哪边难走,感觉

差不多,但是潜意识里,你却能分辨出石头少的方向,而条件反射地选择那个方向,结果你在这魔鬼城就一直在走别人给你设计好的方向。

而且,几乎每一个路口都是这样的情况,就算有一个路口判断错了,你接下来还是有无数个机会被纠正。

这种招数在古代很普通,有一个非常朴素的劳动人民取的名字,就叫做奇门遁甲。”说着,就看向闷油瓶,“小哥我说得没错吧?”

闷油瓶抬头看了看我们,没理他,看着火,好像有心事。

我失笑,说:“你啥时候懂奇门遁甲了?”

胖子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看那表情还挺得意。我心说估计这家伙又是现学现卖,收回话题,就问道:“那你是说,这魔鬼城里,有人用这些碎石头,摆了一个障眼法?”胖子点头:“就是这么回事,不过不算高深的阵法,遇上个缺心眼的,或者观察力特别仔细的,肯定能发现。

看这些石头在这里也有年头了,估计这里当时是战场,西王母应该是个术数高手,这些石头是用来防御的。”

说到这里,一边睡袋里就传来了阿宁的声音,她轻声说道:“你说得不对,西王母根本就是奇门遁甲的创造者,当年黄帝得到的天授神书,就是西王母给他的,论起奇门遁甲,她是祖宗。”

她身边的木木从刚才回答我的问题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原来这女人没睡,我们都给吓了一跳,我随即想起九天玄女的传说,心下骇然。确实是这样,当年的传说和一些历史记载,都说当时黄帝统一中原是得到了西王母国的鼎力相助。

再一想那古船,心说当年这里肯定是浅湖,这些岩山露出在水面上,水下的岩石会搁浅船只,那么在水里船夫更

加的会选择暗礁少的地方行进,更加容易迷路,这可能也是西王母国这么多年下来,未给人发现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忽然眼皮一跳,对潘子道:“你是说这里的魔鬼城是一个环?”

潘子点头,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潘子就摇头:“这是我们的向导说的。怎么了?”

我兴奋地在沙地里画了一圈:“你不知道,我看过文锦的笔记,她说西王母是在无形的城墙的保护下,这城墙别人看不到,但是碰到了,必然就会回头。

在这里,几千年前,应该都是水,也就是说,这里有一条水带,类似护城河一样,围成了一圈。

如果我们假设这条保护带就是别人无法进入,掩护了西王母古城这么多年的‘无形的城墙’,那么,西王母国应该就在这个圈之内,也就是在这个魔鬼城圈的中间。”

我说完后,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傻瓜。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摊手道:“我说得不对?”

潘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小三爷,你说的,不用看文锦的笔记我们都猜到了,只是,情况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那么西王母古城早就被发现了。

这里是柴达木盆地,不是塔克拉玛干,这里虽然人迹罕至,但是经过了无数的地质考察,所以,如果鬼城就在这里的话,情况也一定十分的特殊,很可能就整个儿被埋在戈壁下面了,或者处在一种别人很难发现的境地里。你认为到那里就能看到,很傻很天真。”

我一想也是,就问他们,那他们的打算是什么?

潘子说他们本来是打算跟着阿宁的队伍,到达塔木陀再说,现在到了这里就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不过,按照定主卓玛的说法,在这个魔鬼城西边,跟着古河床再走两天就是她当年和文锦的队伍分别的那个岩山口,接下去的路,定主卓玛也不认识了。

他准备在我们恢复后,就到那里去休整,等三叔的队伍。

之后,就打算顺着河道往下游走,因为古城肯定是在河道附近,当年的队伍肯定也是这么走的,我们也可以这么碰碰运气。

我对潘子道:“可是古河道到了这一段已经基本上和戈壁混在一起了,根本看不清楚。”

“那个不用担心。”胖子道,说着指了指一片漆黑的外面。

我们在洞的底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走了出去,一到洞口,忽然一股冰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接着我就听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声音。

外面一片漆黑,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这情形我十分的熟悉,然而一刹那我却有点不敢相信我想到的。

等到我走出洞口,脸上瞬间被水珠打到,我才反应过来,心说,我操,外面竟然在下雨。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戈壁滩啊,这里一年有可能只下一场雨,而且绝对不是这个季节。

我走回,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下雨?”

潘子道:“小三爷,你得谢谢这场雨,要不然你等不到我们过来,就成咸鱼了。

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这雨已经开始下了,现在外面全是水,走也走不出去,不然我们背你就出去了,在这里待着也不舒服。

这雨下了之后,老河道肯定会满水,往下游走,就算河道我们看不见,但是水能知道,所以你放心吧。”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定主卓玛和我说的:时间快到了,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五年,心说难道是指这场雨?

越想越不靠谱,不过看闷油瓶没有说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安心了不少。

之后,我就去休息,这一次睡得不好,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我又一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这个山洞里,我们休整了两天时间,我和阿宁的身体都痊愈了。木木基本没有受什么伤,阿宁和胖子熟悉,木木倒是还是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胖子不喜欢她这样的性格,也懒得理她。

阿宁到底是潘子他们救了她,她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对我一下子变得很冷淡,可能是认为我也是三叔安排进来的,骗了她。

我也不在乎,心说差点就挂了,还会计较这事情。第三天我们就出发了,顺着记号,我们着到脚踝的水,冒雨走了两天,先走回到了外面,和黑眼镜会合。

外面的人已经绝望了,看到我们平安出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外面潘子又休整了一天,他建议我留在这里,等三叔到来,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进来。

然而这时候我却感觉没什么脸见三叔,而且定主卓玛给我的口信,让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到文锦,算起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执意要和潘子一起打先锋。

一边的阿宁也安排了自己的队伍,大部分人都想要回去,高加索人的状况非常不妙,队医说等三叔的队伍到了,借了车必须马上回去。

阿宁安排了一下,就告诉潘子,她也要和木木加入我们,怎么说她的队伍也是打了先头。

阿宁的加入没有问题,潘子对于她身边的木木不是很了解,不太愿意木木加入,木木却有些慌乱的看着我,我心一软对潘子道:“潘子,让木木加入吧。”

没有想到潘子让木木加入,却不同意我加入?最后呦不过我,况且这段路我们有车,也不是什么危险的路段,就答应了。

我和胖子、潘子、闷油瓶、阿宁,木木正好一辆车,黑眼镜在这里等三叔。

之后的两天时间,我们顺着水位逐渐见涨的河床,在戈壁中越走越深。

因为雨水的冲刷,河床中出现了很多的支流,我们一条一条去找,然而,怎么看,我们都没有看到那座岩山。

我的望远镜都看裂了,最后开始怀疑,是不是那山已经变成沧海桑田了。

雨在出发前就停了,我们最后在河床边上休息,车的轮胎磨损得非常厉害,后来一个还破了,我们只能开一段就下来打气,然后继续开,苦不堪言。

胖子就说:“会不会那老太婆是胡扯的,根本就没有那山?或者那根本不是山?也许是土丘,这十几年给风吹没了?”

我感觉不是,定主卓玛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骗子,或许这古河道的走向已经改变了。

“那怎么办?再走下去,汽油都没了,我们要走回去可够戗。”

“这河水能会聚的地方就是整块平原最低的地方,那里应该有个湖,我们要不先找到那个湖?然后从湖开始寻找河道的痕迹,这样至少能缩小范围。”

想想也只有这样了,我们继续赶路,开上一个斜坡的时候,忽然,潘子大骂了一声,一脚刹车。

我们全部都撞到了前面的坐垫上,胖子大骂,还没骂完,几个人一下都愣住了。

这斜坡的另一边,竟然是一块断崖,我们的车头已经冲了出去,两只轮胎已经腾空了。

我们心惊胆战地下了车,走到悬崖边上,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盆地,烟雾缭绕,一片凹陷在戈壁中的巨大绿洲!

眼前的情形之壮观,言语根本无法表达,我们都看得呆了,虽然文锦的笔记中提过这么一个绿洲,但是,我的印象里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盆地非常大,而且看上很工整,胖子说起来,竟然好像一个陨石坑。从悬崖上往下看去,只看到下面烟雾缭绕,几乎全是密集的树冠,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这应该就是塔木陀了,没想到,我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发现它的,好像有点太简单了。

潘子把车倒了回来,我们就一边用望远镜看盆地,一边琢磨这是怎么回事。

潘子道:“看来定主卓玛和文锦他们分开时候的岩山,确实已经消失了,这里是盐盖地区,可能那是一座岩山,几十年,几次雨就剩个土包了,不过,顺着河水的方向,还是能够找到这里。”

这些文锦的笔记上没写,我也不可能知道,不过如今这么就发现了这绿洲,我们也有点不知所措,我就问潘子,有什么打算。

潘子就道肯定要先下去看看,他听我说了笔记和定主卓玛的口信,知道文锦肯定就在下面,说现在不能等三爷会合,要直接先进去看看情况,文锦就是师母,要是因为等三爷,把师母漏过去,他这伙计也不用再当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心说你真是个二十四孝的手下,木木听到潘子说的这些话,意外的一直盯着潘子看。

不过我也是这么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算起来,十天几乎就在眼前,问了几个人,都没有意见,他们就让我看看,这盆地应该怎么进去。

文锦的笔记上有详细的路线描述,他们当年是通过一条峡谷进入盆地的。不过这里的地貌已经完全变了,通过她的路线描述看来是找不到那条峡谷,我们只能开车绕着盆地寻找,几经曲折,终于发现了一条宽大的峡谷。

潘子绕了一个大圈子,在盆地大概四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峡谷的路口,最开始的一段可以开车,我们一路进去,一直到乱石挡住去路为止。

然后几个人下车,背起装备就步行前进。一直走到看到树木,才停下来休息。我拿起文锦的笔记,仔细看里面的记载。

看了笔记之后,我不由有点心虚,从文锦的笔记中记载的事情推断,这条峡谷十分的危险。

峡谷再往前去,因为海拔降低,热带植被丛生,瘴气弥漫,我们的防毒面具有可能应付不了这么潮湿的环境,而且这里是通往西王母宫的唯一入口,一路过来遇到的事情,让我感觉到西王母宫诡异非常,料想这路也不会这么好走。

不过相比之下,我最担心的还是过了峡谷后的事情。峡谷的尽头就是绿洲的核心地带,这里是河流会聚的地方,坑谷下茂密的树冠之下全是潮湿的沼泽,这里的奇特地貌几乎形成了一个戈壁中的热带雨林。

虽然我们知道西王母的古王城就在沼泽之内的某处,但是在里面搜索几乎就是玩命。

我们在峡谷的树荫下详细地看了文锦在笔记中描绘出的大概行进路线,因为没有进入沼泽实地,很多的地方都看得一头雾水,而且文锦在很多地方都画着问号,我们不知道这些问号代表着什么,这让我们非常的为难。最后只能决定走一步是一步。

之后我们各自做准备工作,搜索的时候,知道前路漫漫,我们必须控制着自己物资消耗,如今要进入到西王母的后院了,自然也就顾不了这么多,照明弹、冷烟火、火柴、药物,所有能带的东西我们都装了进来。

潘子在越南打过仗,现在成了我们的顾问,他说从在悬崖上看下面的情况,这里的情况应该和越南的热带雨林差不多。

这种湿润地带的沼泽最危险,上头是原始雨林的阔叶冠,几乎覆盖了整个谷底,这么茂密的植被,下面肯定透不过阳光,树冠下面一片漆黑,瘴气弥漫,是蚊子蚂蟥毒虫的天下。

尽管这里的气温超过三十度,我们也必须穿长袖长裤。不然没一个小时你身上绝对一块好肉都没有。

阿宁说我有驱蚊水,行不行?

潘子说你驱走了蚊子,但是那东西会引来其他东西,在雨林里不要用太浓烈的气味。

否则就算你当时没碰到野兽,它们也会一路尾随过来,咱们这一次只有我带了枪,就算碰上野猪也够戗。

他最后说,一旦进入了沼泽之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水里,或者去碰那些污泥。他有一个战友,在打伏击的时候脚陷在沼泽里面,才一分钟不到,拔出来的时候,整个腿上全是洞,给蛀空了,也不知道是给什么咬的。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出现这种事情就等于送命,也许还不如送命。

我从潘子的眼神中感觉到他不是在危言耸听,心里也多了几分异样,于是将裤管扎得更紧了点。

阿宁身边的木木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表示,难道她都不害怕这些?闷油瓶时不时还会看向木木。

中间还有一个插曲,胖子看闷油瓶一直看木木,他就决定试试木木是不是雅儿,没有想到他刚想把手臂伸出去,木木急忙后退几步,从兜里掏出枪指向胖子,一时间,我,潘子,阿宁,胖子都愣住了,闷油瓶只是皱着眉看木木。

阿宁先反应过来说:“我妹妹不喜欢别人对她动手动脚,木木把枪放下。”

木木冷冷看了胖子一眼,才把枪放下。

胖子炸了骂道:“木木你他妈的什么意思?贞洁烈女?碰你一下你竟然拿枪指胖爷,就算你是个女的胖爷今天也要和你练练。”

我和潘子急忙上前拉住胖子,本来就是他不对,木木才拿枪指他。

不过他这一弄,让我和他明白木木绝对不是雅儿,雅儿不会拿枪指胖子。而且雅儿不会用枪,后面胖子没有在惹木木。

花了两个小时,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打包完毕,在潘子的吆喝下我们就出发了。

闷油瓶打头,潘子殿后,砍着树枝阔叶,就往峡谷的深处走去。我们前脚刚动,天又阴了下来,似乎是要下雨。

我在心里感慨,大自然的奥妙真是无法穷尽,在干旱的柴达木戈壁的深处,竟然有这么一块潮湿多雨的绿洲,真是天公造物,不拘一格。

这条峡谷不像是在魔鬼城看到的那种雅丹峡谷,不是由风力雕琢而成的,好像是由地质运动产生的裂谷,谷底不平坦,怪石嶙峋、层层叠叠,岩壁仿佛被利刀雕琢而成。

不过,要让我说,我却同意胖子的说法,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像一个陨石坑,裂谷好比是陨石坠落的

时候砸裂的地壳裂缝,产生的时候可能比现在深得多,逐渐风化,给填平了。这样的峡谷在这个坑谷的四周应该不是唯一的。

峡谷很宽,进入密林之后,四周变得非常的闷热,我们的身上一下就汗透了。

石头和树上到处都有青苔,无法立足,我们的脚下已经到处是潮湿的烂泥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在怪物触须一样的树根网里行走,一脚一个陷坑,头顶上的树冠也密集得看不到阳光了。

一下子我就产生了非常严重的错觉,我现在真的是在青藏高原上而不是在亚马孙的原始丛林里吗?

本来以为这种情况只有在峡谷的尽头才会碰到,没想到在峡谷中已经如此了,那坑谷里的情况估计更加的糟糕。

胖子走得气喘连连,看着前面的情形,就说不知道这绿洲里面有没有什么

动物,他娘的打几只来吃吃,也算是种福利,要不然这路走得就冤枉了。

潘子说这片封闭环境中的雨林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恐怕不会有大型的野兽,最多的恐怕还是虫子和长虫。在很多这样的沼泽中,蛇是最常见的。

胖子说蛇也不错,在广东还吃过烤蝎子,反正只要是新鲜的东西,老子都不在话下。

我想起文锦在笔记中写的:“泥沼多蛇,遇人不惧。”想必潘子说得不错,不知道这些蛇的大小,在很多好莱坞的电影里,有些蟒蛇可以长到老树这么粗,压路机都压不死,不过这里应该没有这样的条件。

而且这里的生态环境十分特殊,是一个封闭的陆上孤岛,我想除了飞鸟和人类,其他东西根本不可能进入到这里来,这里的生物是在这个绿洲形成时开始就在这里繁衍的。

当时柴达木还是一片富庶的河流密集之地,物种丰富,也许我们能够在这片绿洲中发现很多已经灭绝的动、植物,这有可能比西王母宫里的东西更加的有价值。

转念一想,又心说不要了,在山海经的西王母传说中,西王母宫是被一群人面的青鸟守护着,这肯定是一种我们所不了解的巨大猛禽,保不准就是在长白山攻击我们的那种怪鸟,这种东西还是灭绝了好。

由于树木太过密集,而我们又是在峡谷中,没有迂回的条件,我们只能一边砍掉老藤阔叶一边前进。

这很消耗体力,胖子和闷油瓶轮流开道也没有多少起色。

好在峡谷边上的嶙峋山崖夹着一道蓝天,好比一道天蓝的锦带,景色十分的绮丽,不时还有前天大雨形成的瀑布倾泻下来,我们一路过去,也并不无聊。

走了不久,我们就发现前面的峭壁上,出现了很多的石窟,密密麻麻,足有百来个,上面覆满了青苔,不知道里面雕着什么东西。

我们一下子紧张起来,看景色的心情也没了。一路过来没有看到任何关于西王母国的遗迹,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现在突然看到了,我们真的开始靠近这个神秘古国的核心地带了。这想来是件兴奋的事情,但是实际看到,又觉得有点恐怖。

收拾起嬉闹的心情,我们上去查看。这些石窟有大有小,大的能并排开进去两辆解放卡车,小的只有半人多高,和敦煌的有很大的不同,石窟都很浅,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雕像,只是被厚厚的青苔整个盖住了。

我爬上去拿出匕首,开始刮其中一座上的覆盖物,在青苔中,逐渐露出了一座怪异的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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