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杭州之后,天气还是非常的寒冷。铺子里一如既往地冷清,王盟看到我回来,一脸的疲惫,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我来,以为我是顾客,我也只能苦笑。
雅儿知道我回来后,没课就往我这里跑,三叔被潘子接回长沙后给雅儿打电话告诉她,等他和潘子把长沙事情处理差不多,就回杭州陪她。
雅儿听话的没有去长沙找三叔,这几天雅儿也没有来找我,打电话和我说她最近课比较多。
我一个人在铺子里想起那些朋友和我讨论的结果,对我的打击非常大,搞得我心神不宁,又不能再次去问三叔,免得他老人家说我三心二意,心中的苦闷也没地方发泄,就算雅儿来找我,我也不能和她说这些。
只得天天待在铺子里,和临铺的老板下棋,话说今年事情多,各铺的生意都不好,大家都吃老本,过着很悠闲的生活。
说来也奇怪,烦人的事情,到了杭州之后,想得也少了,大概是这个城市本身就非常的让人心宽。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三叔,胖子来找过我几次,托我处理东西。雅儿得知他来杭州,没课时我们三个会在楼外楼吃饭聊聊天。
这小子也是闲不住的人,家财万贯,挥霍得也快,很快竟然又说没钱,一问才知道,在北京把以前的铺子,又从新装修一番。
就花得七七八八了,这年头确实不像以前,有个万把块一辈子就不愁了。不过他好几次带着几个一嘴京腔儿的主顾来,倒也是匀了不少货,想必局面打开了,也是赚了不少。
这一天,我正给隔壁的老板杀得剩下一对马,还咬牙不认输准备坚持到晚饭赖掉,就听到有人一路骂着人过来,抬头一看,竟然又是胖子,这家伙生意也太好了。
隔壁老板和胖子做过生意,敲诈了他不少,看到胖子过来就开溜了,我一边庆幸不用输钱了,一边就问他发什么火。
胖子骂骂咧咧,原来带着两只瓷瓶过来杭州,半路在火车上碎了一只,又没法找人赔,只能生闷气。
我和他熟络了不少,也多少知道了点他的底细,就笑着奚落他,放着飞机不坐,挤什么火车,这不是脑子进水吗。
胖子骂道:“你懂个什么,现在上飞机严着呢,咱在潘家园也算是个人物,人家雷子都重点照顾。这几年北京国际盛会太多,现在几天一扫荡,老子有个铺子还照样天天来磨叽,生意没法做,这不,不得已,才南下发展,江南重商,钱放得住。
不过你们杭州的女人太凶了,怎么都不像小可爱那么乖呢?你胖爷我在火车上难得挑个话头解解闷儿,就给摔了嘴巴子,他娘的老子的货都给砸碎了,他娘的谁说江南女子是水做的,这不坑我吗,我看是镪水。”
这事儿胖子念叨很多次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火车上一女孩子人长得瘦,胖子看那女的瘦不拉叽的,还化着浓妆,一边还嘴巴不是很干净地埋怨车里味道难闻。
当然胖子的脚丫是太臭了,听着就窝火,也是太无聊了,嘴里就磕碜她,说大妹子,您看您长得太漂亮,怎么就这么瘦呢,您看您那两裤管儿,风吹裤裆吊灯笼,里面装两螺旋桨,他娘的放个屁都能风力发电了。这不说完就给人扇了一个嘴巴。
他夸雅儿我听着就乐,露出自豪的表情对胖子说:“你也不看看雅儿是谁的妹妹?”
胖子看着一脸得意的我回道:“那是,也不看看小可爱是胖爷咱的妹妹。”
我对他反了个白眼,论不要脸我比不过他。打算不继续和他扯雅儿哥哥到底是谁这个话题。胖子对雅儿非常好,我也不否认他是雅儿得哥哥。
胖子我和你说:就你在火车上那事人家不拉你去派出所算不错了,你知道不,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流氓罪,你已经涉嫌了。
胖子还咧嘴,说就那长相,哎呀,说我流氓她,雷子绝对不能信,我绝对是受害者。
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说以后你也不用亲自来,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快递吗?你呢,自己投点儿小钱,开个快递公司,多多打点,这物流一跑起来,一站一站,一车上送几件明器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胖子经营方面脑子死,听不得复杂的东西,就不和我扯这个了,他欷吁道:“说起赚钱,不是你胖爷我贱,这几个月我也真待得腻烦起来了,你说他娘的钱赚过来,就这么花多没意思,咱们这帮人,还得干那事儿,对吧,这才是人生的真谛。
对了,你那三爷最近还夹不夹喇嘛,怎么没什么消息?”
我说我也没怎么联系,总觉得那件事情之后,和三叔之间有了隔阂,他不敢见我,我也不敢见他,偶然见一次也没什么话说。而
且我也不想打扰他,他这次出去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我希望他多陪陪雅儿。
胖子回道:“也是,让你三叔留在小可爱身边多陪陪她吧。
小吴以后要还有好玩的事儿,匀我一个,这几个月骨头都痒了。”
我心道你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钱嘛,心中好笑,说:“你这胖子秉性还真是怪,要说大钱你也见过,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
他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潘家园豪客海了去了,一个个隐形富豪,好东西都在家里压着砖头呢,这人比人气死人啊,都说人活一口气,有钱了这不想着更有钱嘛!”
我哈哈大笑,说这是大实话。
胖子又问我:“小可爱今天有课吗?要是没课我俩找她去。”
我想了想回道:“雅儿今天有课。”
“那成,我们等小可爱下课去找她,这么久没见她,胖爷怪想她的。”
正说着,打铺子外突然探头进来一个人,抬脸就笑,问道:“老板,做不做生意——”
胖子正挖脚丫子呢,抬眼看了看来人,哎呀了一声,冷笑道:“是你?
”我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阿宁,如今身着一件露脐的T恤,穿着牛仔裤,感觉和海上大不相同,我倒有点认不出来了。
阿宁和我几乎没有联系过,我也算是打听过这人的事情,不过没有消息,如今她突然来找我,让我感觉到非常意外。
阿宁没理会胖子,瞪了他一眼,然后风情万种地在我的铺子里转了一圈儿,对我道:“不错嘛,布置得挺古色古香的。”
我心道我是古董店,难道用超现实的装修吗?戒备道:“你真是稀客了,找我什么事情?”
她略有失望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态度,顿了顿道:“你还真是直接,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来找你请我吃饭,你请不请?”
说完又问我:“对了,你妹妹吴雅呢?”
我和胖子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阿宁来找我,提雅儿干什么?
“我妹妹在上课,你问她干什么?你又想套路我妹妹?”
胖子看她早都不顺眼道:“你问我家小可爱干啥?你丫的又想使什么坏?”
阿宁看了我和胖子一眼,露出个委屈的表情说:“我就随口一提,要是吴雅也在,就想我们一起吃个饭。你看你们俩紧张的,我又不能把吴雅怎么样?”
我和胖子心里道:“你他娘的你骗雅儿和你下墓少?”
杭州楼外楼里,我看着阿宁吃完最后一块醋鱼,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小嘴,露出一个很陶醉的表情,对我道:“杭州的东西真不错,就是甜了点儿。”
我心中的不耐烦已经到了极点,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得咧了咧嘴,算是笑了笑,就挥手埋单。
说实话,作为一个相识,请她吃一顿饭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我也不是没有和陌生人吃过饭的那种人,但是一顿饭如涓涓细流,吃了两个小时,且一句话也不说,一边吃一边看着我们只是笑,真的让我无法忍受。
同样郁闷的还有胖子,胖子对她的意见很大,可讨厌她骗雅儿和我们一起下墓,原本是打算拍拍屁股就走看雅儿下课没。
但我实在不愿意和这个女人单独吃饭,所以我死拖着他进了酒店,现在他肠子都悔青了。
我们两个人也没吃多少口,胖子就一直在那里喝闷酒,两个人都紧绷着脸。
我心里琢磨她到底来找我干什么,一边想着应对的方法,甚至都想到了怎么提防那女人突然跳起来扔袖箭过来,也怕她又去找雅儿下墓。
服务员过来结了账,看着我们的眼神也是纳闷和警惕的。
两个小时没有对话,脸色铁青,闷头吃喝的客人在“楼外楼”实在是少见,从她的眼神看,她可能以为我们是高利贷聚会,这个好身材的女人吃完就要被我和胖子卖到妓院去了。
而我自己感觉,却是考试没复习的学生突然发现老师家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等着老师进入正题的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总之,这是我一辈子吃的难受的一顿饭。
最阿宁翘起嘴角:“干吗老问这个,没事情就不能来找你?”
这一翘之下,倒也是风情万种,我感觉她看我的眼睛里都要流出水来了,胸口马上堵了一下,感觉要吐血,下意识地就去看胖子。胖子却假装没听见,把脸转向一边。
我只好把头又转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问,“嗯”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一下子脸都憋红了。
阿宁看着我这个样子,一开始还很挑衅地想看我如何应付,结果等了半天我竟然不说话,她突然就笑了出来,好笑地摇头说道:“真拿你这个人没办法,也不知道你这样子是不是装的,算了,不耍你了,我找你确实有事。”
说着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包四四方方的东西,递给我:“这是我们公司刚收到的,和你有关系,你看看。”
我看了一下,是一份包裹,我一掂量,心里就咯噔了一声,大概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这样的大小,这样的形状,加上前几天的经历,实在是不难猜,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冷汗就冒了出来。
胖子不明就里,见我呆了一下,就抢过去,展开一看,果然是两盘黑色录像带,而且和我们在吉林收到的那两盘一样,也是老旧的制式。
我虽然猜到,但是一确认,心里还是吊了起来,心说怎么回事,难道闷油瓶不止寄了两盘?寄给我们的同时,还有另一份寄到阿宁的公司?那这两盘带子,是否和我收到的两盘内容相同?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会不会也给雅儿寄了?”
“这是前几天寄到我们公司上海总部的,因为发件人比较特殊,所以很快就到了我的手上。”阿宁看着我,“我看了之后,就知道必须来找你一趟。”
胖子听我说过录像带的事情,我也告诉他这事暂时不能让雅儿知道。
如今脸上已经藏不住秘密了,直向我打眼色。我又咳了一声,让他别这么激动,对阿宁道:“发件人有什么特别的?带子里是什么内容?”
阿宁看了一眼胖子,又似笑非笑转向我,道:“发件人的确非常特别,这份快递的寄件人——”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快递的面单,“你自己看看是谁。”
我看她说得神秘兮兮的,心说发件人应该是闷油瓶啊,这个人的确十分特殊,我现在都感觉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但是阿宁又怎么知道他特殊呢?
于是我接过来,胖子又探头过来,一看,我却愣住了,面单上写的,寄出这份快递的人的名字,竟然是——吴邪——我的名字。
“你?”一边的胖子莫名其妙地叫了起来。
我马上摇头,对阿宁说:“我没有寄过!这不是我寄的。”
阿宁点头:“我们也知道,你怎么可能给我们寄东西。寄东西的人写这个名字,显然是为了确保东西到我的手里。”
胖子的兴趣已经被勾了起来,问阿宁道:“里面拍的是啥?”
阿宁道:“里面的东西相当古怪,我想,你们应该看一下,自己去感觉。”
我心里的疑惑已经非常厉害,此时也忘记了防备,脱口就问阿宁道:“是不是一个女人一直在梳头?”
阿宁显然有点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我,摇头道:“不是,里面的东西,不知道算不算是人。”
回去的路上我给雅儿发短信问她:“雅儿,你最近有收到快递?我在网上买的东西,之前绑定有你地址,我也不知道买的时候发那个地址。”
我没有敢提录像代,这件事关于闷油瓶,还没有弄清楚我不想她参合进来。
只从上次三叔出院和潘子回长沙一段时间,真的像他答应她那样,一直留在杭州陪着吴雅。
吴雅也没有再问什么,只要没课都陪在三叔身边,三叔去哪里她都跟着,三叔也没有说什么。
这天吴雅下了课,从学校回来,三叔总是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话对她说,又欲又止。
吴雅看出来:“三叔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心情?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
吴雅……三叔要去见一个人。
吴雅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三叔,你要见的这个是谁啊?她在杭州吗?”
“不,她不在杭州,她在很远的地方,叫陈文锦。三叔这次必须去见她,不然三叔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说完摸摸坐在身边吴雅的头。
这样啊……三叔这个叫陈文锦是女的吗?三叔点点头。
“三叔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见见吗?”
“吴雅你不行,你还要上课。”
没关系三叔,我请几天假,我们很快就回来。
吴雅……
“嗯?三叔你说好么吗?”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要三叔离开我。
“吴雅,三叔这次和你保证,等见到文锦把她带回来,就和她陪在你身边,让你好好读大学,从此三叔再也不离开你。”
“三叔这个人到底是谁啊?看来和你关系不一般啊?”
“这次三叔能把她带回来,她以后就是你三婶。”
哇!真的吗?真的吴雅。
“那三叔我更要和你一起去,我迫不及待要见见我这个三婶,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三叔爱这么多年。”
三叔笑着说:“你还小不懂这些,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什么叫爱不爱,能在一起过日子就好。”
吴雅躺在三叔怀里说:“三叔,我是不懂爱情,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可是我只想三叔留在我身边,就这么简单。我怕,三叔我真的好怕,你这次离开,要好久才回来,或者永远不回来。”
三叔把吴雅从怀里拉出来说:“吴雅,三叔这次不会骗你,等三叔把你文锦姨找回来,就陪在你身边永远不离开,这次如果三叔不去见她,将后悔一辈子。”
“三叔你什么时候走?这次小邪哥哥也去吗?我可以和三叔你一起去吗?”
“三叔去见人,不是下墓,小邪这次不会去,吴雅你更不能跟着三叔去。你答应三叔一定要好好上大学,不要在参合进来,三叔真的怕你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的起你的父亲把你交给我。”
“嗯三叔,我答应你一定好好读大学,你放心的去见文锦姨,我在家里等着你把她带回来,成为我的三婶。”
三叔摸着吴雅头说:“吴雅,你一定要听话。”
“三叔我这次一定听话,不让你在外面还操心我,所以三叔你也要答应我,你照顾好自己,找到文锦姨赶紧回来好不好?”好吴雅。
那三叔我们拉钩做约定。吴雅伸出小拇指,三叔无奈笑着把他的小拇指和吴雅的拉在一起。
三叔我们可是说好的,一定不要毁约哦。嗯吴雅。
那三叔你给我讲文锦姨吧,我第一次听你提文锦姨,我很好奇,又侧躺在三叔怀里。
三叔讲起他和陈文锦的过去,吴雅从三叔怀里起来,打断他的话说:“三叔看来你很爱文锦姨,三叔我也有喜欢人了。”
三叔露出惊讶的表情心里想:“他离开的时候吴雅都有喜欢人了,交男朋友?怎么二哥没有和我说。”
“吴雅,你喜欢的人是谁?是你大学同学?发展到那种地步?家里做什么的,人长得怎么样?三叔要看看能不能配上你。”
噗呲,吴雅笑了,三叔现在这个样子,真像父亲操心女儿早恋的表现。“三叔这个人你认识的,而且非常熟悉,还和小邪哥哥关系很好。”
三叔心里想:和我关系很好?还和吴邪关系好?是王盟那臭小子?不然他不记得和他们同时关系好的是谁。“吴雅是王盟那臭小子?要是他,三叔不同意。”
吴雅笑着说:“三叔为什么是王盟你不同意?”
王盟是你哥哥的伙计一个月才八百块,他挣的钱够干什么?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吴三省的女儿,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
吴雅:“呀!三叔你怎么也信门当户对这一说。”
三叔着急的说:“你快和三叔说你喜欢的这个人是谁?别让三叔猜了。”
吴雅说道:“三叔,我喜欢的人是小哥。”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三叔,她想看看三叔听她说喜欢小哥会有什么表情?”
三叔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道:“哦,小哥。小哥……什么?吴雅你喜欢小哥?”
哈哈,吴雅在心里偷笑,三叔果然是这种表情。“对,三叔我喜欢小哥。”
三叔皱起眉,他知道吴雅喜欢张起灵,可他觉得她小,那种喜欢不是爱人之间的喜欢,如今看来不是。
吴雅奇怪道:“怎么了三叔,小哥不好吗?你看三叔,“小哥人长得帅,身材又好,下斗功夫一流,最重要的和三叔你还很熟,现在和小邪哥哥关系也很好。”
吴雅话说的没错,可是三叔觉得还是不行,“这个张起灵不简单,吴雅和他在一起不合适。”
三叔说:“吴雅你还小,不能谈恋爱,等你大学毕业再说,以后少和小哥接触,也不许喜欢他,三叔累了回房间休息。”
吴雅不解的问:“哎?三叔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和小哥接触啊?也不让我喜欢他?”
三叔严肃道:“三叔说不行就不行,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快回房间休息。”说完三叔起身离开,留吴雅在客厅里。
吴雅望着三叔关门的房间心里道:“二叔不同意我喜欢小哥,三叔你也不同意我喜欢小哥吗?”
没过几天三叔给吴雅发短信说:“吴雅,三叔去找你文锦姨了,你一定听你二叔话好好上大学,哪里也不要去,三叔很快就把你文锦姨带回来。”
吴雅回到:“三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上大学,哪里也不去,我在杭州等你把文锦姨给带回来。”
没多久我收到雅儿回的短信,看完后看来闷油瓶没有给雅儿寄快递。
在吉林买的几台录像机,我寄了回来,就放在家里,不想阿宁知道我实际的住址——虽然她可能早已经知道——所以差遣了王盟去我家取了过来,在铺子的内堂接驳好,我们就在那小电视上,播放那盘新的带子。
带子一如既往是黑白的,雪花过后,出现了一间老式房屋的内堂。我刚开始心里还震了一下,随即发现,那房子的布置,已经不是我们在吉林看的那一盘里的样子,显然是换了个地方,空间大了很多,摆设也不同了,不知道又是哪里。
当时在吉林的时候,和三叔看完了那两盘带子,后面全是雪花,看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此时有新的带子,心想也许里面会有线索,倒是可以谨慎点再看一遍。
王盟给几个人都泡了茶,胖子不客气地就躺到我的躺椅上,我只好坐到一边,然后打发王盟到外面去看铺子,一边拘谨地尽量和一旁的阿宁保持距离。不过此时阿宁也严肃了起来,面无表情,和刚才的俏皮完全就是两个人。
内堂中很暗,一边有斑驳的光照进来,看着透光的样子,有点像明清时候老宅用的那种木头花窗,但是黑白的也看不清楚,可以看到,此时的内堂中并没有人。
胖子向我打眼色,问我和闷油瓶给我的录像带里的内容是否一样。我略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就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转头仔细看起来。不过,后面大概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画面一直没有改变,只是偶尔抖一个雪花,让我们心里跳一下。
我有过经验,还算能忍,胖子就沉不住气了,转向阿宁:“我说宁小姐,您拿错带子了吧?”
阿宁不理他,只是看了看我。我却屏着呼吸,因为我知道这一盘应该同样也是监视的带子,有着空无一人内堂的画面是十分正常,阿宁既然要放这盘带子,必然在一段时间后,会有不寻常的事件发生。
见我和阿宁不说话,胖子也讨了个没趣,喝了一口茶,就想出去,我按了他一下,让他别走开,他才坐下,东挠挠西抓抓,显得极度的不耐烦。
我心中有点暗火,也不好发作,只好凝神静气,继续往下看,看着上面的
内堂,自己也有点不耐烦起来,真想用快进往前进一点儿。
就在这个时候,阿宁突然正了正身子,做了一手势,我和胖子马上也坐直了身子,仔细去看屏幕。
屏幕上,内堂之中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正从黑暗中挪出来,动作非常奇怪,走得也非常慢,好像喝醉了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有几个猜测,但是不知道对不对,此时也紧张起来。
很快,那白色的影子明显了起来,等他挪到了窗边上,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动作如此奇怪,因为他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地上爬。
这个人不知道是男是女,只知道他蓬头垢面,身上穿着犹如殓服一样的衣服,缓慢地、艰难地在地上爬动。
让我感觉到奇怪的是,看他爬动的姿势,十分的古怪,要不就是这个人有残疾,要不就是这个人受过极度的虐待。我就看到一个新闻,有些偏远农村里,有村汉把精神出了问题的老婆关在地窖里,等那老婆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走路了,只能蹲着走,这个人的动作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们都不出声,看着他爬过了屏幕,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另一边。接着,我们面前又恢复了一个静止的、安静的内堂。
整个过程有七分钟多一点,让人比较抓狂的是,没有声音,看着一个这样的人无声息地爬过去,非常的不舒服。
阿宁按着遥控器,把带子又倒了过去,然后重新放了一遍,接着定格住,对我们道:“后面的不用看了,问题就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胖子摸不着头脑,问我道,“天真无邪同志,这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郁闷道,原本以为会看到霍玲再次出现,没想到竟然不是,这就更加让我疑惑了,看着那伛偻的样子,如果确实是同一个人寄出的东西,那录像带应该还是霍玲录的,难道,霍玲到了这一盘录像带里,已经老得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胖子又去问阿宁,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拍的是什么东西?
“你们感觉你们自己看到了什么?”阿宁问我们道。
“这还用问,这不就是个人,在一幢房子的地板上爬过去?”胖子道。
阿宁不理他,很有深意地看着我,问道:“你说呢?”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我看着阿宁的表情,奇怪道:“难道不是?”
她有点疑惑又有点意外地眯起了眼睛:“你……就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感觉?”
我莫名其妙,看了眼胖子,胖子则盯着那录像带,在那里发出“嗯嗯”的声音,摇头:“没有。”
阿宁盯着我好久,才叹了口气,道:“那好吧,那我们看第二卷,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说着第二卷带子也放了进去,这一次阿宁没有让我们从头开始看,而是开始快进带子,直到进到十五分钟的时候,她看向我,道:“你……最好深呼吸一下。”
我给她说得还真的有点慌了,胖子则不耐烦,道:“小看人是不?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小吴同志也算是场面上跑过的,上过雪山下过怒海,我就不信还有啥东西能吓到他,你别在这里煽动你们小女人情绪,小吴你倒是说句话,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不去理他,让阿宁就开始吧,在自己铺子的内室里,我也不信我能害怕到哪里去。
阿宁瞪了胖子一眼,录像又开始播放,场景还是那个内堂,不过摄像机的镜头好像有点儿震动,似乎有人在调节它。震动了有两分钟,镜头才扶正,接着,一张脸从镜头的下面探了上来。
刚开始对焦不好,靠得太近看不清楚,但是我已经看出那人不是霍玲。接着,那人的脸就往后移了移,一个穿着灰色殓衣一样的人出现在镜头里,他发
着抖坐在地上,头发蓬乱,但是几个转动之下我还是看到了他的脸。
与此同时,胖子就惊讶地大叫了一声,猛地转头看我,而我也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我的背脊直上到脑门,同时张大了嘴巴,几乎要窒息。
屏幕上,那转头四处看,犹如疯子一样的人的脸非常熟悉,我足花了几秒才认出来——那竟然是我自我们三个人安静了足足有十几分钟,一片寂静,其间胖子还一直看着我,但是谁也没说话。
电视的画面给阿宁暂停了,黑白画面上,定格的是那张熟悉到了极点的脸,蓬头垢面之下,那张我每天都会见到的脸——我自己的脸,第一次让我感觉如此的恐怖和诡异,以至于我看都不敢看。
良久,阿宁才出了声音,她轻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来找你的原因。”
我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
胖子张了张嘴巴,发出了几声无法言语的声音,话才吐了出来:“小吴,这个人是你吗?”
我摇头,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晕眩,脑子根本无法思考,用力捏了捏鼻子,对他们摆手,让他们都别问我,让我先冷静一下。
他们果然都不说话,我真的深呼吸了几口,努力让心里平静下来,才问阿宁道:“是从哪里寄过来的?”
“从记录上看,应该是从青海的格尔木寄出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从同一个地方发出的,看带子的年代,和拍霍玲的那两盘也是一样,不会离现在很近。那这两盘和我收到的两盘,应该有着什么关系。可以排除不会是单独的两件事情。
但我脑子里绝对没有穿过那样的衣服,在一座古宅里爬行的经历,这实在太不可思议,我心里很难相信屏幕上的人就是我。我一时间就感觉这是个阴谋。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我又问她。她摇头,“唯一的线索就是你,所以我才来找你。”
我拿起遥控器,倒了回去,又看了一遍过程,遥控器被我捏得都发出了“啪啪”的声音。看到那一瞬间特写的时候,我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心里还是猛地沉了一下。
黑白的屏幕虽然模糊不清,但是里面的人,绝对是我不会错。
胖子还想问,给阿宁制止了,她走出去对王盟说了句什么,后者应了一声,不久就拿了瓶酒回来,阿宁把我的茶水倒了,给我倒了一杯酒。
我感激地苦笑了一下,接过来,大口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充入气管,马上就咳嗽起来,一边的胖子轻声对我道:“你先冷静点儿,别急,这事儿也不难解释,你先确定,这人真的不是你吗?”
我摇头:“这人肯定不是我。”
“那你有没有什么兄弟,和你长得很像?”胖子咧嘴问我道,“你老爹别在外面会不会有那个啥——”
我自己都感觉到好笑,这不是某些武侠小说中的情节吗?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中,苦笑摇头,又大口喝了一口。
阿宁看着我,又看了很久,才对我道:“如果不是你,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心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心里已经混乱得不想回答她了,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我能理解的范围,我一时间无法理性地思考。
最主要的是,我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同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我又抓不住这种感觉的任何线头。这又让我非常抓狂。
一边的胖子又道:“既然都不是,那这个人只可能是带着你样貌的面具……看来难得有人非常满意你的长相,你应该感到欣慰了,你想会不会有人拍了这个带子来耍你玩儿?”
我暗骂了一声,人皮面具,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解释,但是所谓人皮面具,要伪装成另外一个人容易,但是要伪装成一个特定的人,就相当难,可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要做一张我相貌的人皮面具,必须非常熟悉我脸部的结构才行,而且了解我的各种表情,否则就算做出面具来,只要佩戴者一笑或者一张嘴巴,马上就会露馅。
这录像带里的画面,肯定隐藏着什么东西。就算真的是有人带着我相貌的面具,也会出现大量的问题:比如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从哪里知道了我的相貌?他用我的“脸”又做过什么事情呢?
怎么会出现在录像中?录像中的地方是哪里?又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和霍玲的录像带又有什么联系呢?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甚至有错觉,心说又或者这个人不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我才是戴着人皮面具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吴邪,然而捏上去生疼,显然我脸是真的,自己也失笑。
霍玲的录像带,以及有“我”的录像带,以张起灵的名义和吴邪的名义分别寄到了我和阿宁的手里,这样的行为,总得有什么意义。
一切的匪夷所思,一下子又笼罩了过来,那种我终于摆脱掉的,对于三叔谎言背后真相的执念,又突然在我心里蹦了出来。
整个下午我一直沉默,阿宁后来等不下去了,就留了一个电话和地址,回自己的宾馆去了。让我如果有什么想法,通知她,她明天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