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着面前给自己处理伤口的男人,禾初晴有些愣神儿。老天爷真是太垂青这人了,他怎么长得如此好看呢?睫毛好长,扑闪扑闪的,只是此刻那板成一条线的朱唇有些吓人,发什么脾气啊,禾初晴轻轻嘟嘴。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禾初晴想着转移一下美人的注意力,她另一只手拉起腰间的玉牌,“这上面刻了九歌?是你的名字吗?”
美人摇了摇头,“翁少离,公羽翁,会少离多。”
听了这话,禾初晴只觉得心底酸酸的,她不由得伸手去抚他蹙起的眉头,“世间日月如梭,人生会少离多。这本是常态,何必难过。”
禾初晴拉起蹲在面前的男人,“我叫禾初晴,禾苗的禾,微雨初晴的初晴。”
翁少离看着眉眼带笑的少女,他知道的,一直知道。
“走走走,今日咱们算正式认识了,怎么能不庆祝一下呢?”禾初晴拉着翁少离就往外走。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招了招手示意后面的人跟上。两人一路静悄悄地走到了竹林外,翁少离看着那个少女将墙根下的一堆土刨开,拉起了一块木板,他探头去看,底下竟是一个小小的土窖。
禾初晴指了指底下的小罐子,“你去,拎几壶上来。”
白袍晃动之间,男人手上多了四只白色的小壶。
禾初晴吐了吐舌头,竖起了大拇指,“不能惊动橘颂,所以不能拿梯子来,还好你功夫好。”她四下看了看,最终目光定格在屋顶上,“你能带我到那上面去吗?”禾初晴指着屋顶。
翁少离点点头,“得罪了,”他伸手环过少女的腰,足尖轻点,二人已然站在了屋顶之上。
“呼。”禾初晴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古人真的有这样的武功啊。”
“古人?”翁少离准确地捕捉了她话语中的问题。
“口误口误,”禾初晴打着哈哈,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房脊上,拍了拍身旁,“坐。”禾初晴拉开了酒壶的塞子,将手中打开的酒壶递给了身旁的男人,自己拉开了另一壶,嗅了嗅,“嗯~真香。这可是上好的玉壶春,一般我都不轻易动的。”
禾初晴仰起头,就着酒壶灌了一大口,晶莹的酒滴沿着她白皙分明的下颚流下,她随意地用袖子蹭了蹭,“刚刚的诗,其实还有后半句。”她将酒壶对着面前的男人举起,朗声说道,“世间日月如梭,人生会少离多。篱畔黄花开尽,相逢不醉如何。”
少女脸上明媚的笑意仿佛将月亮的光辉都盖了过去,翁少离举起手中的酒壶,学着她的样子也灌了一大口,“恩,不醉如何。”
“嘿嘿,”禾初晴调侃着,“怎么不挑剔了?”
“这玉壶春确实一般,下次请你喝云汉倾,那才算得上好酒。今日就凑合了。”翁少离说着,眼神转向遥远的天际。
“果然,你这人就是挑剔。”禾初晴嘟了嘟嘴,翁少离笑而不语。
在房檐的阴影下,安静地伫立着两个小丫鬟。
“真的不用劝劝小姐吗?”柑未对着身旁的橘颂忧心地说。
见那房脊之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女,橘颂摇了摇头,“小姐许久未曾这么开心畅怀了,由她去吧。小姐毕竟救了他的命,那人定是不会让小姐出什么事的。不过,今夜咱俩都清醒着点儿,小姐喝多了怕是会不舒服。”
第二日晨起,禾初晴觉着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推门进来的柑未赶紧将盘中的蜂蜜水递了上前,“小姐,喝点儿蜂蜜水,醒酒的。”
“我怎么回来的?”禾初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小姐还说呢,”橘颂端着早饭走了进来,“你喝了整整三壶啊,三壶!”橘颂愤然地竖起了三根手指,“怕人家不知道小姐的海量么?”
禾初晴讪笑着,“那人呢?他可有喝多?”她爬下床,任凭柑未给自己换衣服。
“小姐,”橘颂一边摆着碗筷,一边迟疑地说,“他走了。”橘颂悄悄用眼角瞥着禾初晴,那人如此不辞而别,小姐怕是会难过。
“啊?走了啊。”禾初晴眼中一丝惊诧和失落闪过,转瞬就恢复了笑容,“是呢,这么些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了。挺好的!”她利落地坐在了桌边,一勺一勺地喝着粥。
橘颂和柑未四目相对,果然,小姐还是难过的。
一上午,禾初晴就靠在凉亭里翻书,小奶猫在她旁的蒲团里玩弄着一根羽毛。一页翻过,一张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上面用好看的行楷写着——无事献殷勤,非...非常喜欢你。
“砰砰砰”禾初晴看着那几个端正的小字,觉得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要蹦出来。她抚着自己的前胸,眼神瞥向身旁耍得正欢的小奶猫,它似乎对禾初晴腰间的玉牌穗子很感兴趣,伸出爪子拨弄着。
禾初晴将穗子从猫爪子下解救出来,手指轻轻点着小猫的脑袋,“小九,这个不能玩噢。看起来就是很贵重的东西,你主子我可赔不起。”
小猫舒服地蹭着禾初晴的手,一下一下地似乎在点头。
“小九真乖。不像某些人,不辞而别,忘恩负义。”禾初晴撇着嘴嘟囔道。站在她身旁的柑未忍不住轻笑。
橘颂匆匆走了进来,“小姐,公爷说瀚王府递来了帖子,问您要不要去?”
“瀚王府?”禾初晴眼珠轻转,笑着说道,“去,必须去。”她站起身,将身旁的小奶猫抱在了怀里逗弄,“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再说了,有些事还得去跟这位瀚王殿下好好聊聊,毕竟人家帮过我一个大忙。做人要知恩图报,做猫也是噢,小九记住没?。”
橘颂应言点头,“那我这就去回禀公爷。”
“诶,你顺便请我爹弄弄清楚,看那位挲蛮的胡说王子会不会去。”禾初晴眼神凌冽,“就怕是冤家路窄,我总得想想辙子结束这段孽债。”那粉嫩的下唇咬出了一丝赤色。
“是,小姐。”橘颂闻言皱了皱眉,“可,若是那人也去,怕是场面会不太好看。小姐非去这宴席不可吗?”
禾初晴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小九的毛儿,“得去,不搞清楚情况我不安心。你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若是有人碍我的眼,佛挡杀佛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这些对话传到翁少离耳中的时候,老韩看到了自家主子嘴角难掩的笑意,没有了往常的算计和筹谋,只有发自内心的好奇。
“小九吗?”翁少离的手指拂过窗格上的扶桑花,“看来,她还真是怨上我了。”他眼神望向靖安公府的方向,“初晴要如何,佛挡杀佛呢?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