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家族为梵高的这次职业生涯的决定提供了很好的支持,在阿姆斯特丹期间,他在自己的伯父和姨父家轮流居住。两位老人对于梵高的到来十分地欣慰,他们为这个知晓自己人生志向并决意追求的男孩子提供最好的学习条件。两位老人为梵高请来了教会学校最好的老师教他学习语文、希腊文、拉丁文、数学。对这些无私的物质条件,梵高心怀感激,他也充满了自信,在这些最有声望的神学前辈的帮助下,自己的学习一定能够突飞猛进。他觉得广阔的大路正在为他慢慢地打开。于是他每天白天上课认真地与老师讨论,咀嚼消化笔记,然后晚上一直看书看到凌晨,幼年时候上学的那种热情,仿佛又重新找回来了。
虽然每天很累,但他知道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获得考试技巧是通过阿姆斯特丹神学院选举的第一步,也是自己开始自己的牧师生涯的必要条件,所以,虽然每天都身心俱疲地学习,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抱有极大的憧憬,并没提出抱怨。
在姨父家里他也爱上了刚刚守寡的表姐,她那大方得体的语言和淡定优雅的生活态度也深深吸引了梵高,把他从失恋的苦痛中重新拉回到追求爱情的道路上,当然他也为这段当时世人无法接受的爱情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有一天,姨父在餐桌上碰见了通宵学习的梵高,他面容呆滞、睡眼惺忪、嘴里还念念有词。“梵高,你没事吧,看你的样子又是一夜没睡吧,学习一定要合理地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不能让自己太累啊。”他关切地嘱咐道。
“还好吧,我最近的希腊文和拉丁文感觉还不错,可是那该死的数学和文法,快把我折腾死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不管老师说了多少遍,我也记不住那些该死的规则。也不知道怎么写,我和老师都快想要放弃了。”
“数学确实涉及人的理性思维,不能靠死记硬背,你需要花费一些工夫。而且你的年龄确实也不是像精力充沛的那些小孩子一样,所以凡事还是要有耐心。”凯表姐也加入进来,耐心地提供建议。
“可是我觉得我从小的时候在这块的能力就不行。我父亲是传教士,我母亲喜欢画画,两个人的基因决定我可能更擅长于感性工作。比如你们看我读书画画,不怎么需要人教就可以得心应手吗?可是该死的数学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傻子。”梵高抓着自己的头皮,一脸颓废。
“我们知道感性和理性工作的差异,可是你是成人,使用好正确的方法再坚持一步不就好了吗?而且,一旦顺利考进神学院,那个时候你不用再被数学折磨了啊!”凯表姐抓住梵高的胳膊,温柔地说。
“既然进入神学院不用再学数学,那我现在这么艰苦是为了什么呢?”
“梵高,既然教育系统有这样的规定,我们就应该遵守而不是抱有怀疑。当你有机会进入这个系统的顶端你才有资格改变。”姨父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最欣赏梵高的就是坚韧执着而不是抱怨苦恼。
“好吧好吧,那我再尝试一下,静下心,多向老师请教。”看到姨父变得认真起来,梵高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吃完早饭,他一个人回到自己的书房。一进入房间焦虑和烦躁就开始冒出来。一开始的热情和向往现在已经荡然无存。看到那些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他长期没有休息好的脑袋就开始头痛。现在时间还没到休息时刻,为了打发这段难熬的时间,梵高不知不觉地铺开了一张纸,随意拿起了一支铅笔,无意识地涂涂画画起来。他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渐渐地一心投入了创作的小世界,心情像渐渐被一只纤细的手细细抚平。
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然完成了一幅画。他画的是周围这种乱七八糟的环境。一个长方形的书桌那是每天自己熬夜刻苦攻读的地方。桌子上散落的书籍是他每天枯燥的生活:这是拉丁文,这是希腊文,这是文法,这是令人抓狂的数学。书籍乱糟糟地摆放着,仿佛在宣泄着梵高狂野的情绪和学习状态的糟糕。书的边缘已经磨损,铅笔也都用了一大半,看出他学习任务的繁重和已经工作很久的状态。色调很暗,很符合梵高压抑的心情。左看右看,色调、构图和主题与想象中的一丝不差,正是自己想要表达的那种工作繁重而又心绪不宁的状态。
画出一幅满意佳作的梵高心情大好。他又盯了一会儿,把它挂在自己的书桌前,然后用冷水洗了洗脸,又开始了他的正事。他翻起数学书,先生明天还要继续来检查这一块的学习任务呢。
就这样,梵高用理性说服着自己,用自己的兴趣爱好调节着紧绷的节奏。这样的状态延续了几天,因为几道数学题总是做不对,梵高的烦躁情绪达到了顶峰。有一天,他对讲了几遍还没有放弃、耐心为自己讲解的先生发起了脾气:“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这个!我觉得我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我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大人,没有必要像小孩子一样还要学这些自己不感兴趣而且对自己毫无帮助的东西。”
“毫无帮助吗?你怎么还这么幼稚?你之所以放弃伦敦的生活来到这里,不就是想成为一名光荣的传教士吗?可是不学数学,你怎么能进入神学院呢?”
“我父亲就是牧师,我比你更有资格来谈论我所了解的牧师生活。当一个好的牧师首先要熟悉宗教教义,其次要有激情,而且要对旁边的人有善心。这和你会不会数学、会不会这些文法没有半点关系。”着急起来的梵高语调强硬,连对老师基本的礼貌都不放在心上。
“梵高,你只是这一阶段的数学学习没有起色,所以情绪暴躁,才说出这样的话。”
“先生,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现在有那么多的穷人在忍受着苦难,等待着我们的救赎。我不想再把生命和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身上。我现在没有冲动,我很理智地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因为急着辩论,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梵高一本正经,这样告诉自己的老师。
“那好吧,如果你真的决定了,你就去和你的姨父和伯父说吧!”老师很无奈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毫无疑问,当听到梵高的决定后,伯父和姨夫大发雷霆。他们已经为梵高牺牲了很多,尽他们所能提供了这些条件,而这些都被梵高的一句“没有用处”轻易地否决了。不论软磨硬泡还是动之以情梵高都不愿意再动摇,不愿意再待在这个小小的书桌前继续自己的学习。而他也“恨屋及乌”地把矛头指向了阿姆斯特丹神学院的学术性的学习和研究,把那儿描述成了一个阴森恐怖、虚有其表且空洞乏味的地方。
也就是说在这里学习了几个月之后,梵高放弃了进入阿姆斯特丹学院深造——听从分配成为一名正式牧师——按照教职慢慢升职的这样一条传统而令人艳羡的职业道路。
收到姨父来信的梵高父亲也心痛不已。在他的预想下,梵高家族的长子不应该有什么偏差,就应该按照他们预想的职业轨迹,进行生存和发展,成为一个牧师、商人或其他体面的职业人。于是他说服自己,梵高在伦敦的古比尔画廊职业的终结只是因为他年少任性、恋爱受挫,想换一个环境,或者发现宗教才是他愿意投身一生的道路。可是他没有想到,在宗教的道路上他才刚刚踏出了一步就缩了回去。于是他心灰意冷地回了一封长信,只是告诫梵高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