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这次比赛怎么样啊?”
“你觉得呢?”
“第一名?”莫逢武猜测道。
莫逢文没有说话,朝前走去,莫逢武就知道他猜中了。
“哥,你之后还要参加这种比赛吗?”
“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哪里有意思了,又不像飞舞比赛,那个才厉害。”
“又想看飞舞了?”
“嘿嘿嘿,”莫逢武不好意思地笑笑,“总觉得飞舞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每次看完我都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他说完又叹气:“飞舞表演真是太少了,飞舞比赛也太少了,真是有钱也看不到。”
“等下一次骨灰洞结束,我们去现场去看。”
“啊,骨灰洞啊,真讨厌那个地方,”莫逢武低着头,嘀咕道,“要是能一次性解决那里就好了。”
莫逢文停下脚步:“这次你约上几个朋友一起去骨灰洞吧,我年纪到了,按要求得去孽障林。”
“哦,”莫逢武抬头,“什么?对,好像是的。可是,哪有人敢陪我去啊。”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莫逢武一直回避他哥年纪这回事,他们之前是兄弟俩一块儿去,再带几个家丁即可,可是现在莫逢文年纪到了。
“我找谁去啊,麻烦大了。”
莫逢文来到关押所前:“看看我们抓的人里有没有人能跟你一块去。”
守门者看到莫逢文,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兄弟二人走了进去。
从外头能听见里面人交谈的声音,但是他们进去之后,整个关押所就安静了下来。
“你们抓我们想干什么?”有人带头问道。
“我们好不容易飞过来,没东西可以给你们。”
“是呀,我们没权没势,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抓了我们也没有用。”
......
更多的人沉默不语,愤怒而恐惧地看着他们。
林大洋就是沉默者中一员。
他消息通达,知道可以活命,小心一点不会混得很惨,但可以活命与无故被抓是两个事情。
他不满,很多人都不满。
莫逢武看着这群人,他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乖乖地跟在哥哥身后,有些紧张与纠结。
这么做对吗?
从历史上来说,好像这个习俗一直存在。
大冬季
抓奴隶
添衣裳
旺新年
这种类型的顺口溜,南羽族的小孩子都知道。
可知道和亲手去做是两回事。
这些人看起来和南羽族也无甚区别,跟骨灰洞里的家伙比起来,更完完全全是两个种族。一种模糊的抱歉感浮上来,莫逢武避开了他们的眼神。
“问问他们有没有人能联系羽翼之力。”莫逢文吩咐道。
结果并不好,别说能联系了,这里知道羽翼之力的都没几个。
“那就一命换一命吧,”莫逢文绕了一圈,迅速做出决定,“二十岁到五十岁的人,自愿去骨灰洞的可以换一个人离开。”
“我五十二了,愿意去骨灰洞,可以换一个人走吗?”有人喊道。
莫逢文看向那个被绑着的人,头发白了一半,满脸沧桑,但看身材还有力气。他犹豫了一下,拒绝道:“年纪大了,省省吧。”
最终点出来的人不太多,分开安置了。
接下来,他们将去往不同的地方,骨灰洞、自由与未知的劳作场所。
莫逢文必须尽早完成分流,这种事情万一闹到南羽族民众那里,终究不太好看。相对应的,如果能抓到敌对家族处理奴隶的漏洞,倒是不错。
今年缺人,他们是有些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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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被带到哪里去?”闫可新终于抓到机会问莫逢武。
自从北羽族的雁阵被抓后,闫可新就可以自由走动了,然而,莫逢武不粘着她和燕冰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莫逢武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骨灰洞是个危险的地方,不能联系羽翼之力的人进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他知道,他哥也知道,然而他们还是选了人当炮灰。
这让他感觉很糟。
“你说话呀?”闫可新催促道。
莫逢文路过,看了眼垂着脑袋的弟弟:“别问,你现在没资格知道这些。”
闫可新还要开口,莫逢文直接道:“再问就把你弟送走了。”
闫可新愤愤地看着他离开了。
莫逢武抱歉地摆摆手,就要抽身离开,燕冰挑着水走过来:“怎么了?”
闫以新也从屋里走出来,昂头看着他。
莫逢武没法子,半真半假地指着自己说:“我,明年,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会死,我哥也是,他们帮我们制作武器去了。”
说完,他不给他们反应时间,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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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该怎么办?”
“反抗有把握吗?”
“我们没有武器,但是他们有。”
“我感觉现在的生活也没比之前差,为什么以前对南羽族有那么多负面宣传?”
“这叫不差?拜托,你的尊严呢!”
“尊严有什么用?又不能吃。”
“你!”
......
他们吵起来了,林大洋没再听下去,挪了挪,蹑手蹑脚地换了个圈子。
“我想回家。”
“我好想我爸妈。”
“好冷,我身上到处都是冻疮。”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去年还好好的,今年就像噩梦一样。”
“好绝望啊。”
......
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林大洋又换了个地方。
“那些人被放走了。”
“我也好想有人换我走。”
“你们说他们真的会放人吗?”
“他们不是放了吗?”
“说不定又偷偷抓回来了。”
“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
“这地方不大,他们养不了这么多。”
“嗐,我们明天就得走了。”
“去哪啊?”
“这我怎么知道。”
“我今天听守门的人提到了漏斗林场,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我们可能去那里。”
是他想要的消息,林大洋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消息可靠吗?”
“我当时听到的是‘我们也要跟着去漏斗林场’吗?然后另一个人说,‘不好说’。”
“你们说,半路上能逃吗?”
静了一瞬,好在其他几处的嗡嗡话语声掩盖了这里的异样。
再开口的人声音小了很多:“养精蓄锐吧,到时候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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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联系上羽翼之力是什么感受?”
“你父母能够联系羽翼之力吗?”
“你是怎么联系上羽翼之力的?”
“对呀对呀,怎么做到的?”
“可以教一下方法吗?”
......
带上天逸一行人之后,于歌燃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领飞的时候需要注意速度,休息的时候还要回答问题。哪怕他暴露数据已经记录在北羽族数据库里的事情,这群人还是追着他喋喋不休。
果然,学者总是问题最多的。
“什么感受?很不舒服的感受。”
“就是不太有感情吧,痛觉也降低了。”
“我父母不能。”
“真不能。”
“硬要归纳方法也可以,但是,这个方法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
“学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简单来说,就是长时间地经历生死危机。”
“高度的专注?可能是一个组成部分吧。”
“心理压力?可能也是一方面。”
“我不知道,让我歇一会儿。”
“我真的要休息了。”
“你们不累就继续飞。”
......
一开始于歌燃还能好好地回答,越到后来越没耐心。
主要是困。
其次是烦。
他们期待着强大的力量,却不会去想获取和使用的代价。
如果有平行时空的话,那么一定有很多个自己,都为了接触羽翼之力而死吧。于歌燃总是这么想。
年幼时,每一次翻越北圣山,都是可怕的体验。尽管现在,只要不是大冬季,他就能靠自己越过那里,但那种阴影还是笼罩在他心头。
获得羽翼之力后,他曾一度迷失,对自己产生过难以排解的质疑。高傲与自厌纠缠着他,像阴森的藤蔓,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
于歌燃不后悔获得羽翼之力所做的一切,无论如何,那些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割舍了,他就不是现在的他。然而,他对这种力量的感情是复杂的,不到必要时,排斥必然占上风。
飞快点吧,于歌燃决定,早点到就没那么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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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才能到呢?
陈袂在火堆前烤着双手,一边想着一边望向南方。
事到如今,她还感觉经历的一切都像幻境。
突然间,就不读书了。
突然间,就被抛下了。
突然间,生离死别。
突然间,失而复得。
一次次降温,一具具尸体,一场场陨落......艰难求生,终于有了主心骨,不甘心就此逝去,奋力向前......
按照陈袂看过的影视剧,这种危难时刻,最容易产生感情,科学上,好像把这称为“吊桥效应”。
可她还是不敢与于歌燃搭话。
陈袂亲眼看见的,前两天有人找于歌燃告白,被拒绝了。看于歌燃的样子,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陈袂不指望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怎样才能变强呢?她想。
要是她强一点,比如说,是虎队那种身份,或者,有新加入的那群人的智慧,又或者,她和于歌燃一样擅长飞行......
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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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众人各怀心事。
而在南羽族的边界,一个北羽族雁阵悄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