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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向下,向上

江文对刘安还是很满意的,自己交代的事情办的很好,这几日江文又带着刘安去了趟庄子,工匠们打造的器具也都慢慢成型,江文看了看提了些建议,还专门叫来钱宽钱宏父子介绍给刘安,再把剩下的事情交代给刘安,江文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日子一天天过去,甩手掌柜江文又恢复了自己悠闲的日子.每日早起,跑步锻炼,用早饭,然后上午抄书,抄录各种各样能用到的书籍,这是个大工程,还好江文现在比较喜欢写字,看着自己这一手漂亮的字迹,江文就会自恋的想,过个几百年拿去拍卖会不会也来一个天价,午后小息一会,接下来不是在姚广孝的院子里和其聊天,就是带着朱瞻基四处溜达,姚广孝似乎是乐见如此,也就不管。

金陵城的街道上江文二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四个侍卫,二人都很年轻,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衙内出行的架势,街上的行人见这架势分分避让,让江文甚是无奈,没想到自己也做了一次净街虎,

“瞻基,能不能让后面这几位跟远一点,你看看这把百姓吓的,咱们也不是纨绔啊,你看看在百姓眼里咱们都成了净街虎了”江文对身边的朱瞻基说到,

朱瞻基没有反驳,随后就吩咐身后的侍卫跟远一点,侍卫头领陈平露出为难之色,但见朱瞻基坚持,只能命令其余三人离开,自己却不肯远离一步,江文明白这是他们的职责,就示意朱瞻基不要强求。

朱瞻基现在对江文还是很尊重的,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能在自己祖父面前侃侃而谈,能和少师谈笑风生,各种奇思妙想随口而来,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好像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反正自己的问题就没难倒过他,少师让自己多请教江文,说这些也是学问,可为什么江文的学文比自己以前学的那些更有意思呢,朱瞻基这样想到,

“瞻基其实你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看着街上喧闹的人群,有小贩的竭力推销货物的叫喊声,有行人的呼朋唤友声,有讨价还价的叫嚷声,有店铺伙计的招呼声,江文手摇折扇对身边的朱瞻基说到

见朱瞻基看向自己,江文又继续说“其实人一生都是在了解这个世界,理解这个社会,不出意外,你将是我们整个帝国的继承人,你要继承这个伟大的国家,那你就要去了解他,说简单一点就像一个普通人继承家产一样,要去了解自己每一样家产,怎么了解这个世界和社会,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了解他最基础的部分,你看这熙攘的人群,这繁华的街道,还有城外那些田陌纵横的乡村,辛勤劳作的农人,正是这些组成了我们这个社会,他们正是我们这个社会的基础,”

朱瞻基认真的听着,他是个好学的少年人,也是对事物好奇的年纪,他的老师很多,国朝重臣,宗师大儒,只要他需要,都可以去请教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帝国继承人,这是老师们教授的重点,可老师们更多的是说君臣之间,谈及百姓,则更多的是爱惜民力,什么君为舟民为水之类的,但去了解百姓,这个不该是臣子做的吗,虽然对江文得话有疑惑,但聪慧的他并不会直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先生,你能给我仔细说说吗”朱瞻基问到

江文看出了朱瞻基的疑惑,但对他的话却很惊讶,果然皇室教育还是很有一套的,江文看看街上的行人,又看看街边的酒楼,看着朱瞻基笑到

“好,但是你要请客”

说完就笑着朝酒楼走去。

朱瞻基看着江文朝酒楼走去,有些窃喜的跟着走了过去,身边的护卫急忙跟上。

几人走进这个叫一江鲜的酒楼,见大堂里人声鼎沸,看来生意还不错,掌柜也是机灵人,见江文几人穿着不凡,后面的几位大汉明显是护卫,就赶紧出来招呼着几人上二楼包房,在金陵城开酒楼,没点眼力劲是不行的。

进了包厢,江文就朝掌柜说

“老板,不点菜,捡最精最贵的上,不要太多,但一定要你们酒楼最拿手的,酒上最贵的,赶紧的,不差钱”

江文说完自己都笑了,朱瞻基听着江文的叫嚷也是笑出了声,朱瞻基觉得江文很有趣,有时严肃,有时低沉,有时放荡不羁,现在这样又像个纨绔公子,这让他很是不解江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二人坐定,侍卫头领很有眼色,等酒菜上齐,仔细查验以后也退了出去,江文没客气,他是有些饿了,先吃了几口,再对边上的朱瞻基说

“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本就是一种相互了解的过程,你看,店掌柜就很了解他的顾客,不需要说什么,他能根据你的衣着,谈吐,行为,和跟在身后的大汉,判断出自己顾客身份的不凡,及时将你引进包厢,你的护卫也很了解他们的主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消失,什么时候该存在,”

又喝了口酒,似乎口味不是很好,就皱眉继续说到

“你注定了是这个帝国未来的管理者,如果你连你要管理的国家都不了解,那你如何做好这个管理者呢,刚才说到基础,如果把大明比做一颗大树,那这些就是这颗大树的根须,”

江文说着就把杯子里的酒倒在桌子上,随手用酒水在桌子上画了一颗大树,

“你看,大树分为根须,树干,和枝叶,树干和枝叶需要成长,就需要从根须吸收养分,养分是什么先不用去关心,就好比人吃饭才能长大,大树的树干和枝叶出现问题,只要根须还在,就能重新成长起来,但是如果根须出现问题,那整棵大树就无法在存活下去”

江文觉得这样解释朱瞻基应该能听懂,继续说到

“我们这个社会也是如此,你应该明白,当百姓生活富足时,就是每个朝代最鼎盛的时候,相反当百姓生活出现问题的时候,这个朝代就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了,”

江文看着朱瞻基,见朱瞻基点头就继续说到

“其实管理一个国家,最终就是管理这些百姓,但管理不是无为而治,不是放任自流,管理主要是解决问题,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百姓往往是愚昧的,他们又很脆弱,这就需要管理者去发现问题,帮他们解决这些问题,这就需要你去了解这些百姓,只有了解才能发现百姓遇到的问题是什么,你也许认为这些有官员就可以了,但你要记住,任何事情,你都要有自己的判断,如果你不想做一个被奏章蒙蔽的帝王,那就要多去了解这个国家……”

江文认真的对朱瞻基讲了讲后世的一些观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江文有些矛盾,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突然有些话唠,觉得自己讲的有些太多,一方面有希望这个未来的帝王能听进自己的劝谏,也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更好的守护好这个民族,这可能是明朝最后的希望吧,想想土木堡,江文又恨不得揍面前这个家伙一顿,怎么就生了那么个混蛋儿子。

朱瞻基并不知道江文现在思考的是要不要揍他一顿,江文说的话他都在认真倾听,他不明白江文为何如此肯定自己会是大明未来的主宰,毕竟这目前来说很是遥远,想想自己父亲,想想自己的两位叔叔,年少的他都能生出一股无力感,

“先生,你说的我明白了,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如何才能真正了解百姓的情况”朱瞻基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于是开口问道

江文看着朱瞻基点点头道“你的身份注定你很难融入到百姓中,所以我希望你能多出来走走,尽可能的多到百姓中间走走,多看看,多听听,看到了听到了就再多想想,你可以试着换个角度想,嗯,就是尝试站在百姓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这叫换位思考,就是你除了在自己的角度去了解大明,还要明白其他人,包括百姓,官员,豪绅勋贵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个大明的,这样你才能发现问题,这也适用于人与人之间,比如你在了解别人的时候,可以尝试一下站在别人的角度了解一下自己,你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你记住,当有一天,你站在最高处往下看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也在向上看着你,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江文郑重的最后一句话让朱瞻基很是震惊,也让他突然莫名产生了很大的压力,皇室教育早已让他习惯了俯视整个天下,再说自己能不能站在大明的最高处还是个未知数,当然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但想到祖父对自己父亲的态度,总觉得自己的梦想会随时破碎,他有些忐忑的开口,说出心中所想

“先生,你说的我都会记住,可我真的以后能站在大明的最高处吗,”

江文看着这个面色有些黝黑的少年,心中不由哀叹,自古以来这皇室权利斗争就没消停过,江文明白到这个时候什么血肉亲情,都会在权利面前变得异常脆弱,可怜的孩子,生在帝王之家,可能就注定了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江文也没法告诉朱瞻基年底之前他就会被册封为皇太孙,他抬手拍拍朱瞻基的肩膀,说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评论的,但你要相信你自己,更要相信陛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好皇孙,当一个好学生,这些现在最重要,明白吗”

见朱瞻基似懂非懂的点头,江文就抹抹嘴,站起来,

“吃饱喝足,回家,快去付账”说完就拽着朱瞻基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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