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县城,李航拉着行李箱站在车站外,微笑告别堂姐,快步走进车站。大巴发车时,他歪头看了眼依旧站在车站外的堂姐,一直压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六个小时车程,略显晕车的李航强忍着不适,推着行李箱拦下路边的电动车,回到了出租屋。高中毕业就离开了家乡,18岁开始,一直到如今,已是24岁的年纪,经历过辉煌,亦经历了低潮。有钱时,高朋满座,没钱时,空无一人。五年打拼,褪去青涩,此时,已是从头再来的日子。
二月底,温度偏低,冷水洗漱后,李航坐在这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里,点燃香烟,眼神流露着淡淡的伤感。良久,摸出手机联系了同事,约好晚上到大排档聚聚,看时间尚早,回卧室整理整理便睡下。晚上六点,老友记大排档,李航和三位同事已经在喝酒,坐在对面微胖的是销售部的组长,范坤。
喝着酒,四人的情绪不高,几分钟后,同组销售员白泷星说道:“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按照去年的情况,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李航把罐装啤酒喝完,用力捏扁瓶子扔到垃圾桶,说道:“我的情况你们清楚,虽然债务已经清零,但,经历了创业大亏损,现在已经没有了那股冲劲。”
星空电子,是一家颇有实力的工厂,原本,在去年前半年,四人都是月薪过万,勉强能过悠闲日子的小资本。李航四人是销售部的优秀员工,自从老经理离职,新经理上任,业绩一落千丈。在四人之上,有很多走后门的“销售精英”。
本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性格,四人所在的销售小组在下半年努力地撑起整个销售部的业绩,只是,最后遭人嫌。提成下降,经理打压,在十月份起,四人基本没有好日子,但看在底薪还算可以的情况下,咬牙坚持。酒足饭饱,四人互相安慰便各回各家。
三月来临,已是工作一周,看着销售部越来越多的关系户,作为组长,范坤再也压制不住暴躁的脾气,直接炒了老板鱿鱼。而后三天里,白泷星、周嘉康、周嘉兴三人相继离职,留下苦苦支撑的李航。昔日热闹的办公室,在范坤四人相继离职后,五人小组解散,周围更是多了冷嘲热讽。
周五,双休前的最后一个下午,刚从厕所回来的李航便被经理付海叫到办公室,一顿演戏后,把他炒了鱿鱼。办公室里,李航没有在继续装孙子,嘲笑道:“怎么?付海啊付海,既然你自己选择了,我就不再奉陪,祝你们在往后的工作中,业绩蹭蹭上涨。”临出门前,说道:“提醒你啊,最好把该有的赔偿给我补齐,人事部财务部是你的朋友,想必,手续不会很麻烦。”
工厂大门,李航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神色,摸出电话拨通了工厂的高层领导,说道:“老高啊老高,销售部自己作死,与我无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拜拜了你嘞。”
回到家,摸出电话联系了其余四人,约好晚上大排档喝酒,而后,因为心情大好,提着钓鱼竿,踩着两百块淘回来的摩托车到江边。拌料打窝,挂饵抛竿,一系列动作,依旧是那么熟练。安静等待半小时无鱼上钩,终于,浮漂有了动静,十秒后起竿,竟然是巴掌大小的鲤鱼。
下午四点多,收竿回家,路过抽沙船经过的路线时,脸色顿时变化,把手里的家伙什扔到地上,快步跑到江边跳入水中快速游了出去。岸边,一些遛弯的老人发现异常后,急忙喊道:“来人啊,这是谁家的娃儿啊,掉江里了,有小伙儿去救人,你们快来帮忙啊。”
距离岸边三四米的江水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被水流推着向下游走,若非身上的衣服有浮力,此时,怕是已经沉入水底。随后,几位钓友协助下,把小孩救了上岸,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李航嘴角抽动,撕烂衣服简单包扎了被不明物体刮破的手臂,默默收拾家伙什,骑着摩托车离开。
医院,缝线包扎后,李航坚持打了破伤风,只是,刚走到门口,脑袋昏沉倒了下来。病房外,范坤四人一脸紧张,看查房医生出来,急忙问道:“医生,我这哥们什么情况?”
查房医生笑着摇摇头,说道:“别紧张,就是失血过多,刚获悉,你这哥们下午在羽毛球馆附近的江边救人,估计是被江里的玻璃、铁皮或者其它锋利的物件划破手臂,很勇敢的小伙子。”
范坤拍了拍额头,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谢谢医生。”
晚上八点多,李航醒来,苍白的脸蛋已经恢复了血色,和几位同事聊了几句,问过医生后选择了回家调养。范坤把他送回家,叮嘱几句后才离开,聚会亦推迟到等他康复。休养三天,恢复了大男孩本色的他终于出门,和几位同事聚会谈了之后的去路。
三月中,人生的转折点出现,在出租屋左侧是前几年的地王,汪姓老板的别墅没有装修,空置的地皮栽种着蔬菜瓜果,池塘养殖着十多尾鱼苗,同时,在角落里,养殖了二十多只公鸡母鸡。原本,顾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大伯照看打理,现在,那位大伯家里反对,需重新顾人。
三千五月薪,上班时间自由,工作就是打理菜园子和家畜,李航联系了汪老板表示自己可以尝试,所以,顺利地得到了这份悠闲的工作。试工一周,适应了这份工作,亦迎来了汪老板的第一次收菜。周五下午五点,汪老板开着宝马到达,先是推门看了眼未装修的别墅,然后,把采摘好的蔬菜瓜果及三个母鸡装进车里。
临走前,李航上前轻声说道:“汪老板,您这别墅,似乎有点不干净啊。”
汪老板眼皮跳了跳,转身认真地盯着李航看了许久,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李航笑了笑,说道:“若没猜错,在此之前,别墅空置了两到三年的时间。您聘请那位大伯在此打理空置的土地,应是高人指点,我猜是风水师,目的是添生气。只是,里面的东西太强,而且一直把这里当作是家,所以,即使有了生气亦无法消除。”
李航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看出别墅不干净,汪老板亦没有追问,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大中华,分给了后独自点燃,慢慢把这里的情况诉说。原来,刚购置这里的地产时,汪老板根本不知情,因为上家持有人低价出售的原因,直接五千万拿下了此地。
本想开开心心安排装修,直到某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而后,找了许多风水师到此,亦无可奈何。空置一年,偶得某位颇有能力的风水师指点,开始聘人打理,逐渐添了生气,情况有了轻微的改变。看到汪老板满脸的无奈,他说道:“汪老板,时间越久情况越坏,若您相信我,明天再走吧,我准备准备,子时我们和他聊聊,找到双方满意的方案。”
汪老板深吸了口气,思考后说道:“好,我在这附近有套公寓,晚上就在这里住下,你准备好就联系我。”此刻,汪老板已经没有办法,折腾了这么久,所以,死马当活马医,唯有相信眼前这位刚入职一周时间,且能看出问题的年轻人。
子时,别墅大厅,香坛香三柱,酒三杯,鸡鸭鱼兼米饭,摆在临时购置的四方桌上。五分钟后,纸钱纸衣等上供完,李航深吸了口气,说道:“已是上位人,无需隐藏,现身吧先生。占人生宅非你本意,黎明前大门敞开,我会送你入轮回。”
汪老板咽了咽口水,目光扫向四周,碰了碰李航的肩膀,嘴唇动了动,但看到李航摇头便把话咽了回去。几分钟过去,李航说道:“汪老板,他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话,日后,七月十四,您在屋前按照今晚的规格招待一下就好。”
汪老板歪头左顾右看,后说道:“真走了?”
李航笑了笑,从口袋掏出香烟点燃,说道:“嗯,走了,他生前是大富大贵之人,虽离世后有占人生宅之行,但,于他于你,都是一份缘。一直没有入轮回,是因为他是饿腹走的,所以,刚才吃饱喝足,他就笑着离开了。”
翌日上午,休息好的汪老板再次走进别墅,感受到周围气场的变化,终于笑了起来,拉着李航到附近的酒店大吃一顿后,拉着蔬菜瓜果返回公司了。因为公司在别的城市,这里,依旧由李航打理,只是,两人的主顾关系有了质的改变。
入账两万,这是风水师的行价,李航没有拒绝,汪老板也没有吝啬。坐在出租屋,他把刚获得还没焐热的两万转给了堂姐,让她有空回村的时候交给爸妈。人都有秘密,汪老板一直没有问李航是如何拥有这本事,而李航,一直保持神秘,把这个本事当作是业余爱好。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打理菜园子的本事,农村人都在行,每周周五,汪老板都会出现,偶尔会带些烟酒,或者是茶叶当作是福利。
四月底,汪老板再次出现,而这一次,李航则皱了皱眉头,说道:“汪老板,最近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麻烦?若是可以,把眼下正在洽谈的生意推了吧,若没猜错,您是因为这生意,惹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