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武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或者说灵光一现之余,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如此窝囊的事,与其被人救下嘲笑一番,还不如就这样与这个世界说再见。
毕竟,自己还会活过来的对吧?
对吗?应该是对的。
如此思量着,甄武伟已经头重脚轻地朝下方坠落而去。
没人注意到什么,甚至没人注意到甄武伟跌落下山的事。
但,悄无声息间,此事确实是发生了。
“停!”
面对祭出长剑的申清水,胡铁看了看此人的长剑,又探过头来瞅了瞅申清水身后的众人,胡铁猛然一顿,却是当即爆喝一声收起了招式。
“怎么?自知不能抵我,打算认输了?”
申清水闻言,当即收起长剑如此讥讽道。
与此同时,申清水身后的众人也个个露出不解,两人仅一个回合打出,胡铁竟收手言和,这却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嗯?你天阳宗长老到哪里去了?”
关键时刻,还是六道真人神识一扫,发觉了此事的蹊跷之处,当即摸着下巴面色古怪道。
“这,莫非是白日飞升了?”天阳宗一弟子一拍脑袋,却是如此说道。
“呵,飞升?悄无声息地飞升吗?可笑,古往今来,凡飞升者无不是雄韬伟略,得天独厚之才,也是你天阳宗一个小小长老可以相提并论的?”
幽冥宗一人看了看说话之人,冷笑一声便如此嗤之以鼻道。
“你!我天阳宗……”
那名弟子闻言,当即还要说些什么,六道真人却是打断了他的话。
“无须生乱,你等在此等候,我去周遭查看一番,待我寻回贵宗长老,你等比试重新开始。”说着,六道真人身影一闪间,也是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甄武伟还在下落,或者说,他低估了此山的高度。
没错,足足过了三十秒,甄武伟还在下落,于是乎,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或者说,濒临死亡的他,脑子转的比平常快了许多。
“害,根据牛顿定律,我已经落了这么久,落地时估计要摔个稀巴烂吧?”
“嗯?不对,我应该落到一个奇异的世界被高人救下来吧?毕竟来这么久,要说外挂,也是时候到了吧?”
“嗯,对,这可能是我人生的新起点,或者,我也能像张无忌那样一飞冲天吧?”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况下,甄武伟乐了,他仿佛看到自己开了外挂后受人敬仰的样子……
“啪!”
胡思乱想间,甄武伟落地了,他还没来得及想自己受人敬仰后自己会做什么,没错,触不及防间,就像一枚从高空落下的鸡蛋,轰然炸裂!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甄武伟留下的,只有他那不忍直视的躯壳。
甄武伟再一次死了,不过庆幸的是,甄武伟至少是带着开心与喜悦离开这个世界的,随之离开的,还有他做到一半的白日梦。
一炷香过后,六道真人寻来了,带着一丝不解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
“我,我……”
六道真人十分哑然,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或者说,他长这么大,还未曾遇到过这样的荒唐事。
沉思过后,是宛如醍醐灌顶的幡然醒悟:“天阳宗!尔等欺人太甚!我六道,与你等势不两立!”
六道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天阳宗,就是让这个看不透修为但毫无功夫可言的人来羞辱自己的!
咬牙切齿间,六道真人还是一挥袖袍,当即化作一阵微风消失不见。
“六道长老可曾寻到我天阳宗长老的下落?”
看着独自归来的六道真人,天阳宗一弟子心中一凛,当即执手拜道。
“哼!事到如今还恍若无觉,还天阳宗长老,还下落,要下落是吧?我六道告诉你,你家长老,摔成肉泥了。”六道真人冷哼一声,却是当即恶狠狠如此道,好像对方与自己有血海深仇。
“什么?”
此话一出,宛如一道惊雷直接霹入众人心中,直霹地问话之人双腿一软,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我宗甄前辈修为深不可测,一句话便可让李长老直接顿悟进阶,怎么可能会如此?”
这是一白衫青年说的,或者说,他还有一部分话咽在肚子里没有吐出。
“怎么?莫非你以为我六道在欺骗尔等不成?若是不信,你等自行下山去看,我幽冥宗倒没这么多时间在此陪你们演戏!”
说着,六道竟直接大袖一挥间,直接卷起幽冥宗一干弟子径直离去!
不过,六道真人虽离开了,但他从天阳宗那些弟子不似作假的面孔中也猜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但,他不愿相信,或者,他要把这个既定的事实回到宗门内大肆宣扬一番。
想想看,一个偌大的宗门,竟被一个毫无修为的人骗得团团转,岂不是令人贻笑大方?这种事情对于他六道来说,简直比打败了天阳宗掌教还令人兴奋!
“哈哈,哈哈哈……”
六道真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对于幽冥宗来说,这何止是功劳,简直是抓到了天阳宗的尾巴,足以令他耻笑百年了。
“敢问真人在笑什么?我等如此离去,不就使得天阳宗不战而屈人之兵?”
六道真人身后一弟子犹豫再三,还是如此张口道。
“嘿嘿,结果如何,稍后自会见分晓,诸位可瞧好吧。”
兴奋之余,六道真人却卖了个关子。
而与此恰恰相反的断面之上,一时间十名天阳宗弟子也拿不定了主意,愣了半晌,还是一御剑青年反应过来,当即提议返还宗门,至于此事,却不是他们能接触的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若此事真如六道长老所说,我天阳宗可要被嘲笑许久的。”
如此说着,一人却是毫不犹豫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祭出玉舟来……
“啥子?甄长老身陨了?”
此消息一出,议事殿内当即引发了轩然大波,就连闭目的掌教眼睛也猛然睁开,瞪如铜铃大小!
“不可能,甄长老言出法随,浑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怎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甄长老,呸,那小子没有骗我!他真的没有修为!”
大殿之内众说纷纭,唯独一白须老者眼珠飞转片刻,却是若有所思哈哈大笑起来。
“嗯?道友何出此言?甄长老的本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倒是我听说你曾怠慢了甄长老,因此再去拜访之时碰了一鼻子灰,怕不是你得此消息,要落井下石罢?”
“噤声!此事真假,便劳烦邢长老前去探查一番罢,若此事为真,恐怕幽冥宗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主位上的掌教发声了,自己挖的坑,也只有自己来填,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正当下方一长脸老者正欲执手离去时,掌教看了看身旁还有些余温的酒,恍然之余当即又叫住了那人。
“若甄长老果真身陨,便不要动他,让他好好躺着吧。”
“明白,在下去去就回。”说着,长脸老者一步步退出大殿,当即也是隐没了身形。
不过,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此事对于众人来说,最开心的莫过于那白须老者了。
嗯,看来我果然是深谋远虑,改,再改一次祖训,回去便改,事关重大,我要将后人都叫回来。
日久见人心,不能妄加判断,人心隔肚皮,一切要小心行事。
如此想着,白须老者也渐渐得意起来,嘴角又逐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或者说,是如同甄武伟离开议事殿时同等的憨笑……
也就在白须老者憨笑的同时,幽冥宗也传出了一则不大不小却足以致命的消息:天阳宗“慧眼如炬”,找了个凡人做长老。
不过这些,对于甄武伟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或者说,天大的事,都跟一个死人没关系了,更何况是一个异世界的死人。
也可能,是一个等待被复活的人。
然而,甄武伟好像失算了。
对,天公不做美,下雨了。
太阳渐渐隐去,阴云密布间,倾盆大雨如约而至,雨点洒落,滋润了万物,湿润了大地。
大道无私,包括,已经被摔成肉泥的甄武伟。
没错,血肉模糊的他被雨水冲散了。
并且,雨势极大,夜晚将至,关于天阳宗的流言已经如雨水般遍布此地,然而,甄武伟却没有如约醒来。
或者,再一再二不再三,这一把,他赌错了。
雨下的很大,仿佛是甄武伟在宣泄他心中无边的怒火。
这一宣泄,就宣泄了整整两日光景,也恰恰在第二日的夜晚,雨势渐小,好像是徒劳无功的人在一阵抱怨后逐渐平息下来。
终于,时间流逝,雨点骤停,漫天的乌云也随之散开,露出了暗无边际的光芒夜空。
甄武伟,也随之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曙光。
没错,天空放晴,太阳升起之时,断面山体之下的点点流光也朝某一处汇聚而去。
若有人追溯其终点,便会发现,流光所汇聚之处,却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人骨!
不久,人骨之上再无流光洒落,那一块块人骨也通灵般拼凑起来……
毫无疑问,甄武伟果然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