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真?”
空气突然凝固,恍若过了无数个岁月,又好似是眨眼前所发生的事,瘫坐在地上的女子还是润了润自己干涩的喉咙,忍不住抬头看向保持哈哈大笑状态,但石化在一旁的男子。
“嗯。”
男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拍了拍缓过来的脑门接着道:“果真。”
“这,这如何是好?我二人还需前去探查一番否?”
“自然要去,此事因我而起,若,果真,那我自然将其埋下,正所谓,入土为安,若曝尸荒野,岂不是应了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之意?”
男子闻言,当即眉头一横,却是如此教训着女子,心中似有不满,又好似有几分郁结未消。
“那前辈不是说不可,且不要把他,埋起来?”
“诶,你这是什么话?死者为大,若如此弃而奔逃,此乃小人之举!前辈尚有救死扶伤,无欲无求之志,我等一走了之又良心何安?哼!亏得老夫与你同床共枕数个春秋,羞矣!”
言说着,男子肺腑之言鱼跃而出,一时间竟逼的女子哑口无言,红白相间的小脸也悄然鼓起,随即一声轻叹,鼓起的双颊也逐渐复平,还是不甘示弱地轻哼一声,露出宛若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男子发话了。
“怎得寻了你这般孬人!你我还是且看恩公生死与否罢!”
语罢,女子又瞥了恍然大悟的男子一眼,径直朝甄武伟所‘飞’之地赶去,只留下一道青芒使得男子大呼失算。
不得不说的是,这甄武伟,他其实没有死……
嗯,不过是飞的远了一点。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还是依旧不见甄武伟的身影。
“前辈是不是故意如此躲开来,顺势避开我二人?”
终于,女子还是率先耐不住性子,气鼓鼓地盯着下方成片倒塌的树木如此道。
“胡诌!前辈怎会如此?前辈非但修为深不可测,嗯,或许是深不可测,就连品行也是极佳,怎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你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矣,羞矣,我都替你羞得老脸通红!”
紧接着,心中愤懑的男子一甩袖袍,当即背过身去打算将女子‘冷落’一番。
然,就在男子转过身的刹那!
在此地苦寻无果的二人眼神虚晃一看,却是双双愣在了原地。
不消说,却见距二人数百丈远之处,一破衣烂衫之人四肢着地,未见正脸,便觉一股凄惨之感由内而外扑面而出。
再仔细看去,那人缓缓移动间,右手满指鲜血外涌,左手却仅有四指犹存,至于腰下的双腿,此时更是透漏着若有若无之感,左腿吃力后蹬,却仅能支撑右腿缓缓在地上摩擦,不必说,右腿自然是废了。
赶到近前,再观那人衣衫褴褛之际,还不忘用仅剩四指的左手扯了扯露出肩头的衣衫,然后,再旁若无人地向前爬去,循着这目光看去,此人显然是想爬到十余丈之外的山洞之中……
“前辈?果真是您?”
震惊之余,还是那女子率先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仔细品味,语意之中还有淡淡的,嗯,兴奋。
而接下来,那女子不说还好,话音落地,地上爬动的那人通体一震,顷刻间便把脸埋入地下,顺便,用那已经不堪负重的双手聚拢了落叶,埋下自己的头颅……
但,掩耳盗铃何其愚蠢?莫非你换了马甲人家便不认得你是甄武伟?更何况,你还没换马甲……
于是乎,赶到近前的两人四目一对,默契地同时嗯了一声后,两人便带着满目的愧疚动身了。
自然,自己犯下的过错,又怎能果断推卸责任?他张黑水,绝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额,之前那一掌不算,毕竟是前辈让自己打的。
嗯,就如此。
如此思量着,男子已然伸出双臂打算将趴在地上那人搀起。
然,也就在二人碰到甄武伟的瞬间,甄武伟却猛然发声道:“别碰!断,了!”
言罢,甄武伟好似耗尽了余生所有的力气,浑身一阵抽搐,却,再没动弹一下。
有道是,修炼无岁月,甄武伟这有些古怪的修道体质,似乎也无岁月可言。
一晃几日过去,落叶循序飘零,被甄武伟所压倒的草木也逐渐直起腰身,再次向阳而生。
至于此时的甄武伟,额,其自身虽有强大的修复能力,但此次由于伤势着实重了些,这就导致……
顷陨国,顷陨,顾名思义为时常身陨,更深处,饶是此地守城,恐怕也是不清楚的。
但,有其名,便有其事。
陨之一字,学问慎重,但凭字解,便知此地多恶人,其所谓,端的是些拦路劫财,劫掠妇孺之事,而顷之一字,却也颇承得陨字的精髓。
既便如此,这顷陨城虽远在边界之处,但由于是莽荒要道,因此倒是人来人往,竟有了一副罕见人来人往之景。
城者,立者,城中不得斗法之规显然是深入诸位修士心中的,伤及他人不说,手脚自然也是放不开的,甚至,若施法间打坏了店家的店铺,又如何有不赔的道理?
因此,这顷陨城外千余里,便成了拦路劫财,争强斗狠,买凶杀人的圣地。
没错,城内,是规矩,城外,是实力。
也就在这个流血漂橹,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远远望去,却有一男一女前后施法,将当中一破旧车辇抬起,旁若无人前行之际,一步步走向这堪比深渊地顷陨城外……
“我说,小后生,老夫没骗你吧,说让你头破血流一点都不含糊的,还送你个断指断腿的好处。”
“后生?老夫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但事实就在眼前,说不得,在老夫的煞气影响下,不久后你可能还有横祸发生呢。”
“生?为何沉默?嗯,让老夫替你掐指一算,额,你命不久矣。”
……
那破旧车辇之中抬的,自然是甄武伟无疑了。
而如今,甄武伟倒也变相地体会了一番高人的待遇,毕竟,能让筑基后期的两个修道之人抬着,也算得上人生一大快事。
这一拳,倒还蛮值的说。
虽然,他早已可以自行行走,但,既然能让别人抬着走,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力气?
心念转动间,甄武伟心中一凛,却是‘有气无力’地开口了。
“张白二位道友,前方三十里有恶人当道,嗯,此事成了,你我三人三三四分。”
“好!都按甄道友所说的办!”
听到甄武伟如此说,还不待张黑水反应过来,却是白婧不假思索地抬头道,隐隐之间,眼中似乎还有几抹精光留存……
三十里,远也不远,若说近,也足以让此二人前行半柱香有余。
于是,半柱香过后,一行三人如期而至,光芒一闪间便从一阵法遮掩出现出身形,迎头便堵上了看似茫然的两男一女三人。
“既然敢来这顷陨城,想必也做了留命不留财的打算,尔等且放心,我黑无常三人在此地多年,交了灵石我等自会放你三人离去,嗯?三人?敢问,那车辇中所坐何人?”
言说了片刻,还不待那为首者将自己熟记的台词背完,却是双眼一撇,凭借他多年来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性格,心中一凛便萌生了退意。
“按照道友所说,在此地拦路劫财也是无人管辖的?”
话音未落,张黑水当即便开口了。
废话,这一路走来,他三人碰到的拦路之人,没有两手之数但五个却是绰绰有余的,上述的话自己早已记得滚瓜烂熟,自己脱口而出又如何没有气势?
甚至,恍惚间,张黑水已然感觉自己比对方气势更盛,话语传出,立马便使得对方惊疑不定起来,而己方达成目标想来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果不其然!
张黑水此话一出,直吓得那为首者嘴角一咧,双腿打颤间,从喉咙中挤出‘告辞’一词便欲转身离开。
而这时,甄武伟出场的时机也到了,对面那为首者方转过身去,便听得背后一道不紧不慢的话语传来:“拦路不成,就这么走了,你等以为老夫泥捏的不成?”
“你这小后生倒是个演戏的好手,老油条!诶嘿嘿,不过,正对老夫的胃口。”
“看来冥冥之中老夫也自有天定,你这主人似乎还像点样子。”
“不过,既便如此,你该头破血流还是逃不掉的,老夫已然预感到了,不消半月,老夫的话自会应验的。”
……
那童子见到此景,再一次乐得前仰后合,此次竟也莫名说了些‘好话’出来。
不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甄武伟此前的话看似毫无杀伤,但,轻飘飘间,却宛如一柄利刃直接穿透那人的心神,直逼得那人双腿一颤,直接如甄武伟预料一般跌坐到地上。
随即,那人放开心神,抬眼望去的瞬间,再次感受到‘前辈’修为的深不可测,却是再也绷不住身子,直接行起了稽首之礼。
至于为首者身后二人,眼看自己老大都已然折服,自然也是屈膝跪下,额头触地,根本不敢抬起一丝,唯恐因此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