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赛程安排,羽门第一场的对手是山炮门,羽门先主后客,比赛将在抽签结束十天后正式开始。
主场是有巨大优势的,不仅仅是士气的问题,同时还能带来不少比赛收入。赵掌门抽签结束后就一直忙活着拉赞助的事,准备筹点钱,建个山门。堂堂一个正规门派,起码得先有个门,不然别人来打架都找不到门,显得羽门多跌份。这时候,赵掌门频繁进行外交活动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城里的商家纷纷主动要求赞助。但有一点比较麻烦的是,他们都希望把自己的店名留在显眼的位置,好让过来打架的那些门派能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店名,起到较好的广告效应。这就很令胜饭头疼了。赵掌门拉赞助多多益善、来者不拒,而胜饭为了安排这些广告也是殚精竭虑。
十天后,当山炮门的人走上羽山,还未到羽门道观前,就看到了平生罕见的隆重场面。红色条幅从山路的拐角一直拉到了道观门前,内容千奇百怪。
“良心猪肉店,其实你一点也不胖。”
“安心殡葬馆,让你安心上西天。”
“你不红我不红,怡红院最红。”
“你不黄我不黄,怡黄院最黄。”
“包真玉器,不要九九九,只要九两九。”
……
赵掌门早早就在道观门口候着,见到山炮门掌门,赶紧迎上去。
“炮掌门辛苦了,一会切磋还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赵掌门你也辛苦了,这一路红布,弄得跟过年似的。”
一番寒暄后,比赛还不能开始。因为裁判还没到。两帮人就分开在道观门口的大空地上呆坐。
赵掌门招呼钞惠蒜过去他跟前:“惠蒜啊,过门都是客,不能我们都有椅子,他们坐地上,给他们整几张椅子,好歹他们掌门不能坐地上,你看炮掌门站着多累。”
“掌门你有所不知,红木家具店就只赞助了一百张椅子,我们刚好安排了一百个人,裁判那张椅子还是我们自己掏钱买的呢,可黑了,一张椅子居然要五两。”钞惠蒜解释道。
“这样啊,是有点贵,那弄点小马扎给他们吧。”
“这个倒是可以,观里就有几张,我拿去给他们。”
山炮门掌门脸色很不好看并委婉地拒绝了羽门提供的小马扎,宁愿站着。炮掌门也是有骨气的人,羽门这边坐的红木椅子相当高档,赵掌门那一把更是气派,若他们蹲着坐小马扎,实在是还没开始气势上就输了。
一个时辰后,裁判终于到了,但比赛还是不能开始,因为观众还没到。
但山炮门的掌门显然是有点累了,这也难怪,一大早就爬山,上了山还没地方坐,就一直站着,太阳那么猛,羽山顶光秃秃的,连个遮挡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裁判到了,裁判居然说大会预选赛对外开放卖票,观众都买了票,所以要等观众,炮掌门十分不满,公然质疑裁判说:“观众哪有那么早起,爬山也慢,估计等他们到都要中午了。这还打不打了。”裁判给了他黄牌警告,这一场的黄牌由怡黄院冠名赞助,黄牌上还印有怡黄院广告,凭此牌到怡黄院消费打七折。
炮掌门一语成谶,果然等观众陆陆续续到了以后,已是中午时分,赵掌门向裁判建议观众们也都自备了酒水准备野餐,不如大家吃完午饭再打,顺便邀请裁判吃顿便饭,裁判同意了赵掌门的提议,决定吃完饭再开赛。山炮门掌门反应过来想反对的时候,赵掌门已经拉着裁判进道观了。
“裁判您这边请,知道您要来啊,我特地让人杀了头猪,还有鸡,我们这里的鸡可好了,正宗走地鸡,来来来,裁判您里面请。”
过了一会,赵掌门一个人又跑出来,冲着山炮门掌门喊道:“炮掌门真是不好意思啊,你看你们来这么多人,我们也招待不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快快吃完,绝不让你们久等。”
说完赵掌门便回到观里陪裁判吃饭。
羽门其他的门众也开始吃上了责厨准备的午餐,留下山炮门一群人在道观门口茫然失措。炮掌门脸色都青了,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山炮门其他门众都各自去找地方乘凉,但堂堂一个掌门蹲在树下成何体统,因此炮掌门一直保持着站姿,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
胜饭对胜苟说:“师父,我们这么对他们,等我们去打客场了,他们绝不会让我们好过。”
“我们怎么对他们了?自己出门不带吃的,还怪我们?一会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睡会,掌门在里面跟裁判喝酒呢,估计也没那么快。”
果然,胜苟吃完饭又睡了一觉,赵掌门才跟裁判有说有笑从观里出来,而后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局比赛是单挑,由山炮门掌门对阵胜苟。山炮门随即宣布弃权,因为他们掌门中暑了。
第二局比赛是算数,山炮门没有抢到人,再次宣布弃权。
第三局比赛是背书,山炮门没有人识字,继续弃权。
第四局比赛是群架,山炮门终于来了气势,摩拳擦掌准备动手,羽门随即宣布弃权。
3比2,羽门以微弱的优势结束了主场比赛,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共用时半柱香。
现场观众表示不满,为了安抚观众,赵掌门让责杠上去表演胸口碎大石,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表示很满意,下次比赛还要来看。
但显然,山炮门是再也不想来了,裁判刚宣布比赛结束,他们就抬着炮掌门下山了,连道别礼仪都没有,也没有跟裁判寒暄几句,裁判对此感到十分不满,正准备掏出怡红院赞助的红牌,被赵掌门拦下了。
赵掌门说:“裁判您息怒,炮掌门也是求胜心切,我们要理解,这个红牌留着下一场用哈。”
标准上规定红黄牌只能在当场比赛发挥作用。
当晚,羽门上下热烈庆祝第一战旗开得胜,赵掌门告诫大家要戒骄戒躁,充分发挥主场优势,剑指天下第一门派大会正赛。
按照《竞赛规则》规定,每场比赛两轮间隔期为十天,每两场比赛间隔期为一个月。这样即使因为比赛受伤了,也有充分的时间休养,防止赛事过度频繁,造成高伤亡率。
十天后,轮到羽门去山炮门客场打架了,羽门的门众有些忐忑,毕竟身处客场,不知道对方会使什么诡计,大家都忙着准备。
“掌门,我们需要带点什么呢?”责厕请示赵掌门。
“有什么好带的,什么都不用带,我自有安排”赵掌门大气地说道。
比赛日当天,赵掌门只带着胜苟、胜饭、钞惠蒜和责杠,五个人轻装上阵。大早就出发前往山炮门。
“掌门,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轻敌了,小马扎也不带,到时候要让我们站着多累,我们几个可无所谓,往地上一坐,您是掌门,也要顾及点形象啊。”责杠有些有些担心。
“没事,不用担心,胜饭,你都安排好了吧?”赵掌门问胜饭。
“安排好了。”胜饭淡定地回答道。
“行。”
“神神秘秘。”胜苟嘀咕道。
山炮门在紫由城的另一边,山不高,羽门一行五人慢悠悠地下山,一路聊着天,很悠闲走向山炮门。
到了山炮门的山门,发现门前空无一人,也没有横幅。赵掌门不禁感慨,这山炮门真没有商业头脑,这多好的挣钱机会啊。赵掌门失望地摇了摇头,感到十分可惜。
他们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路赵掌门对山炮门评评点点。
“胜饭你看,他们这个设计就很合理,茅厕跟厨房离得远,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就不会有股屎味。”
“可是我们这么设计的话,责厕就太累了,他又要刷马桶,又要去厨房给责厨打下手,两边来回跑。”
“那也是,责厕也是辛苦,又要倒马桶又要帮忙做饭,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不卫生啊,找个时间我们还是得招多一个人去厨房帮忙。我看羊肉斋的那厨子就不错。”赵掌门提议道。
“那个不行,他家羊肉做的太塞牙。我看还是牛魔王家那个厨子好。”胜苟也加入讨论。
“那个不行。”赵掌门摇摇头,“长得跟牛魔王似的,看着也没胃口了。”
“我觉得私房斋还可以。”责杠说。
“私房斋在哪?我靠,责杠,你什么时候偷偷瞒着我下山去吃好吃的了?”胜苟瞪了责杠一眼。
“哪有,我是以前吃过,以前。”责杠连忙解释道。
“我也没吃过,一会回去我们就顺便去考察一下。”赵掌门说。
“这个好,我还是比较相信责杠品味的。”胜苟很开心。
“他家肘子很好吃。”责杠补充道。
“肘子!”胜苟听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顿时加快了步伐,“快点快点,慢吞吞的,走快点,早点完事吃肘子去。”
胜苟拽着走得最慢的胜饭风风火火往前跑,胜饭也无力抵抗,只好任凭他把自己半拎着上山。
正跑着,山炮门掌门带着一群人突然从岔口出来,看上去像是想吓一下羽门的人,但赵掌门和责杠聊得太投入,胜苟满脑子肘子,拽着胜饭也没有空理会其他,几个人径直从炮掌门跟前走过,全然不觉。
炮掌门尴尬地咳嗽一声,赵掌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迎上去。
“炮掌门,别来无恙啊,中暑好了吗?”还是赵掌门厉害,直接就寒暄上了。
“那天只是身体状态不太好,小事小事,看你们一路聊得很开心,在聊什么呢?”
“我们在感慨你们门派建设得好啊,很有底蕴。”赵掌门随口胡诌。
“哈哈哈,过奖过奖。你们其他人什么时候来呢?我们地方小,可能到时候他们没地方站,我们会另行安排。”
“不用了,多谢炮掌门替我们考虑得这么周全,我们这次就来了我们五个,群架那一场,我们还是弃权,您就放心好了。比赛还没开始开始呢,我们羽门就先送你们两分。”
山炮门掌门有点懵,他身边一个喽啰低声问他:“掌门,那怎么办,那些油怎么办?”山炮门掌门瞪了他一眼,然后赶紧转头换上一副笑脸,陪着赵掌门走上山。
山炮门的山不高,所以相对而言人气旺一些。人多了地价也就贵,因此山炮门地方不大,不像羽门,几乎整座山都没什么人,独占一座山。
山炮门的人陪着羽门几个人上了山,来到用来打架的空地上。
山炮门掌门径直走到安排好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冲赵掌门说:“赵掌门,不好意思啊,裁判估计没那么快到,咱们也不急,等等哈。哎哟,这茶真烫嘴。”
“没事,裁判很快就到了。”赵掌门很淡定,转过头跟胜饭唱起了双簧:“胜饭,你说这巧不巧,我们昨天还说想运点东西上山,早上过来的路上就碰到一个老头赶着一大群驴,问他去干嘛,他也不知道,说是去堵路,索性我就给了他点钱,让他帮我们运点粮食上羽门了。”
山炮门掌门听完,茶都喷了出来。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山门处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定睛一看,原来是裁判到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观众。
“怎么观众也这么早。你们怎么安排的!”山炮门掌门气急败坏地朝手下喊道。。
“炮掌门别生气哈,我这不是想着客场打架压力大,所以收了点票,送给我们山下的乡亲们,让他们来给我们鼓鼓劲嘛,裁判您点点看,这里的人数应该够一半了,可以开始了。”
裁判大致数了一下,还没等山炮门掌门喝完茶,就宣布比赛开始。
按照规则,主场一方可以选择战局的顺序。山炮门没有会计算的人才,但是简单的算数他们还是会算的,只要赢了群架和单挑,他们便能凭借群架的分数优势取胜。
根据山炮门提供的战局顺序,前三局分别是算数、背书和群架。毫无疑问双方各自弃权。
山炮门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最后的单挑上,如果单挑这场胜了,他们将取得最终胜利。
裁判走上前,宣布第四局比赛即将开始,由山炮门掌门炮山对阵羽门堂主胜苟。请双方参赛选手准备上场。
“去吧胜苟,下手别太重。”赵掌门交代道。
“师父,我很难控制啊。”
“那算了。去吧,放开打吧。”赵掌门叹了一口气,远远朝山炮门掌门喊了一句:“对不住啦炮掌门。”
炮掌门显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以为是打架前礼仪,也是回了一句:“我也对不住啦。”
赵掌门莫名其妙,对胜饭说:“这人真奇怪,要被人揍了,还说对不起别人。”
“掌门,你怎么对胜苟师父这么有信心。你见识过炮掌门的武功吗?”胜饭也有些疑惑。
“不用见识,包城主和胜苟交过手,有一次他曾跟我说,胜苟是紫由城范围内,除了他以外,武功最厉害的,你说这还用去看吗?”
打架的过程果然不用看,更让人不忍心看,胜苟十招之内就把炮掌门按在地上一顿胖揍,要不是赵掌门及时制止,估计炮掌门要被活活打死。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山炮门的人虽然很生气,打算一拥而上,但大会标准上明确说了,要是违规斗殴,是要被废去武功的,所以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谁也不敢真的上。
当然赵掌门他们也不敢逗留太久,赢了比赛,跟裁判寒暄几句,就立马下山了,还顺道约了裁判一起去私房斋。但被拒绝了,裁判说不能接受私底下请客,上次在道观吃饭是工作餐,所以不算。
私房斋就在羽门山脚下,是陈大厨自己开的一间小店。店铺不大,就只有四五张桌子。布置十分简易,但倒是很干净卫生。
陈大厨一家就经营着这么一小间饭店,生意倒是好得很。
赵掌门一行人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等了好一会才坐上桌。
“你大爷的,吃个饭还要排队。饿死我了。”胜苟一屁股坐下,咔咔咔点菜。
“胜苟,别瞎点,让责杠来吧。”赵掌门可不放心让胜苟点菜。
责杠虽然接过了菜单,但也不敢真的自己做主,毕竟胜苟可一直挨着他。
“胜苟堂主,这个羊肉可以吗?挺好吃的。”责杠怯怯地问。
“不要,我要吃肘子。”
“好好好,那再点个青菜?”
“吃啥青菜,点肉就行了。”
“好好好,这个可以吗?”责杠问道。
“你老问我干嘛,师父让你点菜,你老问我。”胜苟不满道。
“好,那我点个鸡肉堡吧。”
“鸡肉有啥好吃的!不要不要。”胜苟摇了摇头。
“算了,胜苟堂主要不你点吧。”
“你这人咋这样,师父都说了让你点。”胜苟皱了皱眉。
“那你能不能不说话了。”责杠也终于忍不住发火。
倒是把胜苟吓了一跳,总算是安静了会。责杠也趁机点完菜。
“胜饭,我突然想到,你看,我们羽门因为佲剑山庄的教训,将报销问题尽量的简单化,提倡结合实际报销,不做死板规定,但这样一来,为了防止有人恶意报销,每一单都要让钞惠蒜去调查一番,平时那些柴米油盐、日用品采购报销倒没有什么,但是!”赵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李复这招,把一边正东张西望等上菜的胜苟吓了一跳。筷子都掉地上了。
赵掌门没有理会胜苟,继续跟胜饭说道:“但是如果涉及到食宿报销,比如去打比赛,交际活动之类的,像今天这样吃饭,如果还是按我们之前的那种没有规范的报销标准来,那肯定就出问题了。你看,我们还算比较自觉,没有点的太奢侈,但我们不能保证下面人也这么自觉。”
说到这的时候,赵掌门特地看了一眼胜苟。
“食宿要是没一个标准,有些人吃一顿饭报销2两有些人报销500文,这怎么界定,更会助长攀比奢靡之风。可是定了标准,大家肯定往高了点,也不会想着结合实际,2两的标准就点2两。而且这个标准也不好定,定太高了浪费,定太低了为难我们门众,更何况各地价格也不一样。定的太复杂了,就跟佲剑山庄现在一样了,光报销这一样就有一百多条补充庄规。胜饭你怎么看?”
赵掌门自从羽门上了一定规模以后,渐渐的也有了许多想法,胜饭一度想建议赵掌门配备一个责计,好记录下时时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这有可能助长赵掌门养成释多铎的恶习,也就作罢。
“掌门分析的有理。”胜饭思忖了片刻说道:“我觉得可以这样,按天数来报销,出外办事一天给固定数额的银子,这个数额让钞惠蒜带人去周围或者我们可能常去的地方先做一番调查,保证这个费用不至于让我们羽门的弟兄们风餐露宿,也不至于铺张浪费。但具体怎么用,是吃的花的多一点还是住的花的多一点,我们一概不管,由外出的人自行决定。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节省一点,还能剩下一些,全当是给他们的一些奖励,外出的人也乐意,而且久而久之,有利于培养门众勤俭节约的习惯,大家会想着自己留一点,也就会精打细算。虽然对于我们羽门来说,一样是花出去那么多银子,但这些银子不是浪费掉的,而是成为门众的一种福利。”
“这个方式可以。”赵掌门给予肯定,“银子装进自己门众的口袋总比浪费掉的好,像佲剑山庄那样,银子全都便宜了那些客栈。”
赵掌门转过头对钞惠蒜说:“惠蒜,你回头带几个人去做个调查,然后胜饭的羽标堂出一个简单的标准,我们虽然不能像佲剑山庄那样搞的太复杂,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此刻胜饭觉得,一个人身处的位置会自然而然推动他去思考那个位置该思考的问题,所谓格局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思考得来的,总不能指望责腿、责厕能想到这些问题。这些东西不是天赋,只能归结于位置,就好像即使胜苟这样,他只要在堂主的位置上呆久了,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更加全面一些。
不过当胜饭看到胜苟在他们谈话期间,已经吃完了两个鸡腿一个肘子了,赵掌门若是再讨论一个问题,那盆汤都要被喝完了。又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理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