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玄歌似是不信,楚大接着道:“太医院有一位宋太医,名清池。当初从鸩国逃难到凤翎城,被夫人捡回神医门的。”
宋清池?楚玄歌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论是在神医门,还是在皇宫中。
不过这并不重要,楚大的话只是让楚玄歌确定了一件事,即使在皇宫中,她也绝不会是孤立无援的。
这个消息让楚玄歌感到意外之余,又多了一些安心。
毕竟独身在外,有自己家的人在旁帮衬,做事总是要顺手些。
“凤翎楚家与鸢国皇室的仇怨是什么?可与神医门有关?”
传话出去的人知道了,楚玄歌开始关注起她目前最在意的问题。
若是这仇怨牵扯到神医门,恐怕她拐七皇子的大计就得重新计划了。
楚大略有些僵硬地扯着嘴角:“这事与嫡系神医门倒是无甚关系的。前朝储君之争时,当年的十四皇子为争储利用了北域楚家与凤翎楚家的关系。”
“因着北域楚家的小小姐当时已是十四皇子妃,我们便也没想太多,在北域楚家发来消息说皇子妃与十四皇子出征,请我们出一些医师药材,随军帮忙保护皇子妃之时,应了下来。”
“由于凤翎楚家的医师出师后均会前往不同地区云游,救治病重之人。一方面是医者仁心,本应救济天下病苦;另一方面也是涨些见识。”
楚玄歌颇为赞同地点着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传统。”
“多谢大小姐褒奖。”楚大客气着。
“后来呢?”
“后来在行军途中经过了一个村子,那村子里的人正巧识得我们派去的一位医师。结果十四皇子得凤翎楚家之势的谣言便传了出来。”
楚大叹了口气:“那医师确实在十四皇子所带的军中,因而我们并不能辩驳些什么。”
楚玄歌想了想道:“这倒确实是只能当哑巴亏吃了。”
“凤翎楚家悬壶济世,在民间本就极富盛名。世人虽不知凤翎楚家是神医门旁系,却也知神医门之下,凤翎楚家便是医道最为强势的。”
说到这,楚大脸上露出了颇为自豪的表情,可是这表情片刻便又被楚大脸上的阴霾覆盖:“因着这盛名,凤翎楚家从未与皇家有过任何往来。虽说也有不少皇嗣前来试图拉拢,但对于这些事情,凤翎楚家始终是保持中立的。”
“但是凤翎楚家的医师在十四皇子的军中,百姓便认为凤翎楚家支持的是十四皇子。加之凤翎楚家极具声望,民间对于十四皇子的支持必然是要多过其他皇子千百倍吧?”
把楚大的话串一串,楚玄歌就明白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确如大小姐所言。”
楚大回道:“最终因为极富民心,加之那一场仗十四皇子打的十分漂亮,十四皇子打败了其他的皇子,夺得储君之位,后又继位为皇。”
楚玄歌皱了皱眉头:“就因为打了一场胜仗,加上凤翎楚家的支持,就能继位当皇帝?”
“当时不同今日,自十四皇子继位后,鸢国已比先皇时期强大太多。而在先皇时期,拥有南北双楚的支持,相当于掌握了半个北域的经济以及除神医门外,鸢国的医药。”
楚玄歌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楚大:“闹了半天,我家还是垄断行业啊?”
怪不得神医门有钱有闲还有能力培养出能送进皇宫当眼线的人,凤翎楚家垄断了鸢国除了神医门之外的医药,可神医门才是凤翎楚家背后的势力啊。
楚大面上有些尴尬,他并不清楚什么是垄断行业,但是看着楚玄歌的表情,楚大觉着垄断行业大概并不是什么好词。
“这就是鸢国皇室与凤翎楚家的仇怨?”
“是。”
楚玄歌有些无语,站在一个现代人的立场,楚玄歌其实也是不太懂为什么这么一件事就可以结了仇。
但这毕竟也不关她什么事,所以她也并不打算管太多。
挥手抖了抖,解了楚大身上的毒,便兀自出去了。
半夏和细辛互看一眼后,半夏便跟在楚玄歌的身后一起走了。
“楚主家,今日宫内之事和客栈之事,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相信无需细辛再与楚主家交代。”
不似和楚玄歌说话的恭敬,与楚大说话时,细辛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
“细辛姑娘放心。”
楚大倒也没有一丝不满的模样,却伸手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细辛:“大小姐尚在云游,夫人嘱咐细辛姑娘和半夏姑娘务必照顾好小姐的饮食起居。”
细辛接过信,揣进袖袋,口中回着:“有劳楚主家了,之后还请楚主家派人送些消暑方子来。”
二人你来我往地又客气几句后,细辛便辞别了楚大,向着楚玄歌与半夏方才离开的方向追去。
楚大将客房的门关上,又将门闩插好,转身走到窗前,从袖袋里揪出一只小巧的纸鸢,对着纸鸢尾巴一端吹了吹,然后将窗打开。
冷风一吹,那纸鸢仿佛活了过来,在楚大手心中扑腾几下后,随着风没入了夜色之中。
看着纸鸢消失后,楚大将窗关上,将东西收了收,又换上一身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客栈中消失了。
楚玄歌带着半夏吹了好一阵风之后,细辛终于姗姗来迟。
“怎得耽误这么久?”楚玄歌似漫不经心地问着。
细辛轻声回着:“属下与那楚大多交代了几句,耽误了些时候。”
楚玄歌便不再多问,只是朝着街角处一幢宅子走去。
将将走到门口,原本跟在楚玄歌身后的半夏忽然冲上前,高高跃起,复又脚尖轻点墙壁,借力朝着反方向飞去。
楚玄歌随着半夏的身形看去,只见半夏已经飘悠悠地落了地,手里正夹着一只小巧的纸鸢。
“小姐,这……”半夏走上前,将夹在自己手指间还在挣扎的纸鸢递到楚玄歌面前。
楚玄歌用手指在那纸鸢额头处弹了一下,刚才还在半夏指间挣扎的纸鸢便蔫了下来。
“你们俩先进去,半夏,把那小东西给我吧。”楚玄歌吩咐着。
半夏便将已经不再动弹的纸鸢交到楚玄歌的手里,之后与细辛走进了房中。
楚玄歌朝着月亮的方向看了看,将自己的手放在脸前,五指分开。
向着那纸鸢吹了口气,那纸鸢便老老实实地贴在楚玄歌的手指上,被那幽暗的月光照的通透。
楚玄歌将眼睛闭上,保持着五指分开遮在面前的动作,纸鸢的影子便印在了她的眉间。好一阵之后,只听她轻轻叹了口气,睁开了眼。
“被背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