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辰风叹了一叹,他虽然比栗凌轩只大了六岁,但是从栗凌轩被送到师门开始就是他一直在带着、照顾着。
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比当今圣上和皇后与栗凌轩的接触都多。
他这个师弟自小便是个沉稳性子,加上又聪慧机敏,连师父都称赞栗凌轩将来必会有大作为。
他与栗凌轩一同下山,成为栗凌轩身边的谋士进入皇宫。
在此期间见识了大皇子如何对栗凌轩步步紧逼,见识了后宫争端如何对皇后娘娘发难,见识了前朝众臣如何算计将栗凌轩的胞妹送去联姻换取“更大的利益”。
这其中每一件事都是极为棘手而复杂的。
若拿到市井去说,听起来都是极为精彩的故事;
但是身在其中,胡辰风知道那些日子里,栗凌轩面对的是怎样的发难与恶意。
一步走错则会步步错,一步跌落便不可能再有机会起来。
栗凌轩在皇后和胞妹栗麟晰的身前为他们搭起了一堵墙,依靠自己的力量阻挡着那些恶意。
在山上时,胡辰风一直不解会令自己师父眼中闪烁光芒的栗凌轩的大作为是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师弟不过是比常人聪慧了些,在武器上造诣高了些罢了。
直到看到宫中每一次对皇后楚琰、对公主栗麟晰、以及对身为皇子的栗凌轩的阴谋被栗凌轩化解。
然后在皇后被害,陷入昏迷时,以令鸢帝都吃惊的速度找到罪魁祸首,并与胞妹栗麟晰说服一向远离后宫争端的雪贵妃冷寒柔出面作证。
将当时迫害皇后的罪人,彼时的后宫最受宠的贵妃,前护国大将军之女赵贵妃揪出。
在次日早朝时,亲自拿着剑绑了赵贵妃送到了朝堂上。
呈上所有证据,面对高高在上的鸢帝和满朝百官,言辞恳切道:“皇后乃鸢国国母,赵贵妃陷害皇后,是乱我鸢国后宫根基;国母得天佑护,是我鸢国万民之幸!儿臣今日不做君下之臣,只作为鸢国万民之一,恳请皇上严惩赵贵妃!”
最后沉着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请鸢帝当着前朝众臣,下旨将赵贵妃处斩。
想到这儿,胡辰风不禁又是一叹。
自己这个师弟,确实是深不可测!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但是皇后娘娘说她是占了皇后娘娘身子,但是并不是皇后娘娘,还说要皇上离她远些。”
栗凌轩皱了皱眉,道:“这些,麟晰可有听到?”
“没有。”胡辰风摇了摇头。
“父皇可相信?”栗凌轩又问。
“不清楚,但是皇上嘴上是不信的。”
胡辰风想了想,道:“皇上觉得是皇后娘娘生气,不愿亲近他。”
栗凌轩点点头:“既然父皇不信,便当没有这事儿吧。”
胡辰风了然地看了看栗凌轩,不再说话。
师兄弟二人借着星光继续赶路。
天蒙蒙亮的时候,京城的城门便在眼前不远处了。
奔走了一夜的栗凌轩和胡辰风慢下了脚步,同时更为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此时极为警惕的栗凌轩的心态与出宫时完全不同。
月前出宫之时,他只知大皇子栗未央必然会有些动作,但是不论是什么,他心中多少也是有数的。
大皇子栗未央一向是好高骛远,且从未意识到他自己的脑子并不是那么好使。
虽然论蠢笨还是要比已经被暗中处斩的四皇子栗昭图强上一点,但是放到栗凌轩面前,那便是蠢猪和非常蠢的猪的区别。
说到底,都是猪,蠢得程度高低根本也是无所谓的。
所以雇人暗杀自己,还会想到让对方用毒来激自己毒发这种方式,栗未央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或者更准确些说,他压根就不可能想得到!
如果栗凌轩是因为某种毒造成体内奇毒复发昏迷,那他的死法就完全可以任对方摆布了。
幕后黑手完全可以不留任何痕迹抹杀掉他这个七皇子,甚至在此基础上,利用自己的死来给皇后和胞妹添上些莫须有的罪过。
而栗未央的母妃俪嫔,虽然算得上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也是个直性子,说直白点,就是蠢。
端看皇后楚琰昏迷的那些年,她给栗凌轩和栗麟晰使的绊子幼稚到栗麟晰无聊的时候会自己故意钻进去解闷儿的程度,也看得出她的智商跟她儿子应是不相上下的。
毕竟有种说法,母亲的智商决定子女的智商。
至于宫中尚存的另外两位皇子,三皇子栗星雨,五皇子栗云璟均是雪贵妃所出。
在皇后楚琰昏迷的日子里,后宫之中便只有雪贵妃对栗凌轩和栗麟晰是真心相待。
而三皇子和五皇子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恶意。
甚至对于储君之位,这两位皇子面上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栗凌轩并不想恶意揣测雪贵妃以及他的三皇兄和五皇兄。
毕竟若没有雪贵妃的接济,当初栗凌轩持剑压着赵贵妃上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鸢帝诛贵妃赵氏九族这一件事,便足以让他吃尽苦头。
是雪贵妃护着他和栗麟晰,又时常在鸢帝面前念叨皇后娘娘仁善,还在当初毅然站出来做了赵贵妃谋害皇后皇子一事的人证……
栗凌轩念着雪贵妃的好,但是他也明白,雪贵妃膝下有两个儿子。
虽说五皇子自幼身体不好,常年泡在药罐中,可三皇子却是个身强体壮的。
雪贵妃没有理由不为自己的孩子,反而为栗凌轩筹划。
这是连脑子都不需要用就能看得出的道理。
师兄弟二人戒备着朝这城门走,忽闻身后传来“嗒嗒嗒”的马蹄声。二人身形一僵,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紧张。
由于离城门已经非常近了,四周是一片开阔的土地,别说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了,连棵草都没有。
于是栗凌轩和胡辰风只能假装好像没听到这马蹄声,脚底下的速度却是快了起来。
说也奇怪,那纵马之人始终没有超过二人,就在他俩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保持着一个看不到人却能隐约听到马蹄踢踏着踩在路上的距离。
这令栗凌轩和胡辰风十分紧张。
毕竟看不到的敌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到了离城门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栗凌轩开了口:“不能再走了,若真是冲我而来,进了城只会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