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韩兄应该也有类似的体会吧。”
听到这话,韩非心中起了波澜。
这位兴国君是什么意思?
韩非不由得多做思量,而在他迟疑地档口,无忘显得放肆了些:
“两年前,我朦胧间似乎见到了一些未来之事。
若这天下是一个舞台,如同韩非兄这般惊才绝艳之辈,必定是其中的主角。
我对韩兄敬仰已久,没想到能如此顺利地见到韩兄,这是上天赏赐的机会,乘此良机,我想向韩兄求证一番。”
无忘正襟危坐,面容诚恳严肃,发问道:
“韩兄可是韩国宗室子弟、韩太子安的第九子?”
韩非举樽饮酒:“正是。”
“韩兄可是师从儒家荀老夫子?”
韩非端正了一些,但表现得十分淡然:“不错,家师正是荀子。”
“韩兄可曾见过一把名为逆鳞残破不堪的古剑?”
韩非陡然一惊,迟疑一下,遂即坦言:“虽不知公子如何得知,但确有此事,我在渡过江水时偶然获得此剑,先前却是没有多想。”
心中觉得逆鳞二字和那柄古怪的剑器十分相称。
无忘也不细究古剑的情况,继续询问:
“韩兄可是想要改变韩国面貌,重振韩国?”
韩非泛起了嘀咕,这段时间他表现得安分守己,既没有表明身份,也没有表现什么志向,他怎么知道这些?
难道他真的有先知的能耐?
尽管有所思量,韩非没有回避问题:“韩非出身韩国宗室,为国效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说得模棱两可,但无忘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韩兄是否有一位妹妹,名为红莲,正值青春年少、活泼聪慧?”
韩非顿时警觉:“公子怎会知晓这些,难不成公子还预见了红莲?”
说是这么说,但他的心中已经相信了大半,即便红莲的情况是调查所得,但结合其他细节,未免过于清楚了一些。
百越之地远离中原,两人又从未见过,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对他了解得如此清楚。
说到底,他只是父亲的第九子,常年在外求学的一名普通宗室子弟,名声不显,公子无忘没道理关注他。
无忘笑笑,为他斟上酒,举杯相敬,然后道:“韩兄多虑了,关于预见之事,我所言均是实情,没有欺骗韩兄的意思。”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之所以向韩兄坦言这先知之事,也是因为知晓韩兄乃是非常之人,无忘有意结交,某些方面我们或许有相同的利益。”
之所以等到韩非在学院中待上两月才与他说这些,就是为了避免交浅言深,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一些话就可以顺利地讲出。
“韩兄可曾知晓自己的未来?”这是无忘额外的好奇,谁让梦中(剧中)的韩非表现得过于豁达了一些。
见无忘态度诚恳,言辞间一片坦荡,韩非也略微放下了心中的防备,只能感叹世间之大,奇异之事超出常人理解。
长见识了
“半年前,我心中忽然有所触动,决定离开桑海,四处游学,今日听公子所言,方才对那莫名的触动有些领悟了。
不知公子可曾见过韩非的未来?”
说道最后,韩非语气中好奇之意溢于言表。
人们总是恐惧未知,又好奇未知,如今的韩非也不例外。
“韩兄会死。”
无忘语气平淡,仿佛说的是吃饭睡觉般平常之事。
韩非闻言一愣,然后轻笑道:“公子所言令人疑惑,人终有一死,谁又能不死呢?”
言谈间也是意外地淡然。
无忘解释道:“韩兄之死乃是壮志未酬、英年早逝。”
韩非的笑容淡了一点,为自己满上一杯,道:“能够在公子的预言中出现,蒙公子盛赞,想必韩非也不是一无所成。”
“韩兄豁达,无忘佩服。”
无忘的佩服真心实意。
很多时侯,人是矛盾的,既想要了解自己的未来,又恐惧既定的命运。若是未来已经确定,我们现在的所做所为又有何意义?
韩非能够淡然面对‘生命终结’的预言,不可多得。
叶公好龙者众,心性豁达者寡。
无忘:“韩兄就不好奇自己因何而死吗?”
韩非不答反问:“未来是一成不变的吗?”
若是未来注定了,那我们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
若是预言者背离预言中的未来而行,所谓预言岂不是悖论?
“命运自然不会一成不变,所谓预言,大概也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吧。”
无忘给出了自己的猜测,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谁也不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任由天意的摆布,那种没有意义的人生令人绝望,更何况是信奉唯物主义的他。
我穿越,我种田,我练武,但我还是唯物主义者!
韩非并不知道无忘的胡思乱想,自顾自地说道:“那就没必要多做纠结,韩非绝不会因为预言而畏缩不前!”
韩非说得十分坚定,无忘想要驳斥,却还是咽下了反驳的言语。
预言自然不会是无用的,吸取经验教训,不要重蹈复撤,这样的先知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但韩非不在乎,或者说,他有自己的傲气,他需要面对未来的勇气。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凭借能力和智慧解决困难。
现在问了,可能利处多多,但他不愿如此,一往无前的心是年轻的韩非需要的。
每个人的性情不同,选择也不同,见他不想了解自己的命运,无忘索性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大不了以后,在他性命攸关之时拉他一把。
“韩兄觉得我这鄞州学院怎么样?”
话题进入到了闲聊阶段,经过刚刚的一番交流,两人无疑熟悉了很多。
“公子有教无类,学院独具特色。”
听到他的恭维,无忘十分高兴:
“谬赞了!谬赞了!有教无类算不上,独具特色到是真的。”
无忘明白,韩非所言的有教无类指的是学院中不拘身份贵贱,一视同仁的态度,但在他看来,这不算真正地有教无类,见识过后世普及的义务教育,无忘不敢自夸。
“学院草创,百越之地教化不兴,正需要韩兄这样的饱学之士教授学问,韩兄不若在此地待上三年五载,总结自身所学,顺便教授儒法两家的精要,我想韩兄成就当不下于诸位先贤。”
面对无忘的招揽,韩非推辞之意明显,这和他的计划不符。
见此,无忘也不丧气,鱼儿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何况韩非有着自己的计划。
“知晓韩兄心有所属,无忘不敢强留,我这学院在经要典籍上比不得儒家,但科学之道却是独树一帜,我们相互探讨,想必能有不少收获。”
无忘打定主意,先拖上一段时间,求知若渴的学者一定忍不了知识的诱惑。
韩非这样的人才,没多用一段时间都是赚的。
他对教育的投资还没有收到汇报,那就不妨赚点外快。